見到李衍出門,周圍村民紛紛行禮。
“上佛!”
身在古代,沒有任何娛樂可言,李衍睡得早醒的也早。
他在檢查王家莊幾百号人的身體後,根據總結的身體狀況制定了嚴格的作息計劃,每日六點鍾,入了巨乘佛門的人就要起床做早課。
這早課便是李衍結合現實世界的八段錦、六字訣、五禽戲等引導術所創的練氣功法,以動功爲主,每組兩個動作,一共十二組。
此功法能夠積蓄内力,爲了保證安全,速度較慢,十幾日中幾百号人僅有十數聰慧之人入門,有了氣感。
其餘人大多數隻是才能将動作做标準,有時候做着做着就會忘記如何呼吸。
至于認經脈,記穴道之類的複雜問題,十個裏面有九個不懂,更不用說其中觀想、引導等玄之又玄的感覺……那些有了氣感的人大多數還不懂這些。
有些人李衍教導無數次,結果依舊是轉頭忘。
直讓李衍想那些人說,您歇着吧!
也就是這普及練氣的功法隻求打基礎,功效也隻是在于小幅度強化經脈,改善根骨之上,即便是練岔了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否則早就有不少人走火入魔。
普及基礎教育之難可見一斑。
當然,其中也有隻有李衍一個老師的緣故,一個人教幾百人,雖然教導的東西簡單,李衍也能分心幾用,同時注意幾十名學生,但學生還是太多了。
面對這種情況,李衍也隻能安慰自己……會好起來的。
見大多數人都掌握了基礎,動作無誤之後,李衍大半精力放在了村中的十幾個少年身上,他們身上那少的可見的靈性讓他們還保留幾分成材的可能性。
“今日我傳你等十二人打坐練氣之法,配合動功,練氣速度更快,以爾等的資質,隻需一兩年,内力便可小成。”
李衍也不多說,直接搬出一套等身手辦。
一套一米多高的陶人。
這些特殊的陶人,在制造時用釉色标注了人體的經脈圖。
李衍在教導的時候,先是一一标注了真氣在經脈之中的搬運路途,詳細介紹了搬運路途之中遇到的每一個穴道,以及在搬運真氣每一個階段的身體反應。
形象的說,學内功就像是跑長途貨車運貨,秘籍便是一副文字描述的地圖,還是方言版本的,沒有入門根本摸不着路。李衍則是詳細的畫出地圖,在地圖之上還詳細的标出标牌,指出哪裏是服務區,以及偏航了該如何調整……
挨個指導了這十幾人後,确認這十二人都沒有出錯,李衍将這十二人的反應一一記錄下來,作爲日後改良内功的數據。
半個時辰的鍛煉身體,加上半個時辰的掃盲,這十幾天的時間,李衍沒有絲毫的藏私,隻要能學會,該教的他全部都傳授了出去。
當然,在傳授之前,他多次強調紀律。
爲了強調這一點,他可是讓不少人餓了肚子。
——對于這時代的人來說,體罰和勞動根本并不能讓他們感受到多少教訓,隻有少吃一頓對于他們來說才是痛徹心扉的懲罰。
用過大鍋煮的早飯便是工作。
四百多人按照體能年齡技巧和年齡被李衍分爲若幹工作組,在觀察了數日後又給各小組之中表現優異之人認命了組長、副組長。
原本的鄉間用血脈和土地交織出來的秩序很穩固,話語權完全掌握在王氏一族的族長和幾位族老手中。
他們一言可決貧者生死,一語可判弱者功罪。
但這種秩序面對假借神明的秩序時,不堪一擊,早已經死了不知多長時間的老祖宗怎麽比得上能決定現在命運的真神,怎麽能比得上吃到嘴邊的幹飯?
十幾日的時間,不知不覺間,這群普普通通的山民外表和内在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就在李衍指導幾名手巧之人燒制骨瓷,準備爲聖庫添一個進項的時候,村口警鍾突然響了起來。
——李衍幹的是殺頭的買賣,自然要安排人二十四小時警戒,而且還是明崗暗哨齊齊布置。
縱然不能阻攔一二,也能給他争取出跑路的時間。
以李衍的輕功,他要是想跑,這世間還沒有幾個人能追的上。
方才的鍾聲所傳的信号并非是大軍圍攻,也不是土匪來襲,隻是少許惡客登門。
等到李衍趕到村口一瞧,方才發現原來是幾名全真教的小道士。
這下他不怕了。
對付不講江湖規矩的邪道反派、土匪惡霸,他自然要小心萬分,一個不好就要大開殺戒。
至于這有道全真之輩,應付起來太簡單了。
見村口那放哨之人正在與全真教之人理論,李衍想了想,便停下腳步,側耳傾聽,看那被他教導十幾日的村漢如何應對。
他聽了一會,知道了全真教前來的原因。
原是那王昌遠的幼子王濟,他上山之後便擔心自己一家,在全真教之中糾結了好幾日。
昨日他忍不住将心中的擔憂告知了一位師兄,那位師兄一聽,師弟這一家人不就是被邪僧挾持了?
終南山地界上的善男信女遭遇了如此對待,這不是打全真教的臉嗎?
連忙告訴了王濟剛拜下的師傅。
他那師傅本是全真教的三代弟子,自知實力算不上強,貿然出手恐怕有翻車可能,于是便聯系了關系好的師兄尹志平,兩人帶着弟子氣勢洶洶的來到了王家莊,準備降魔衛道。
他們本想直奔這弟子家中,誰知剛到了村口便被人阻撓了下來。
“六叔,我回自己家怎麽就不成了?”那拜入全真教之後,改名王清濟的少年有些惱火,隻覺得自己大失面子。
他可是帶着自家名門正道的師傅來幫助被邪僧脅迫的村民。
現在倒好,竟然被人堵在村口不準進。
“什麽自己家,淨土之中隻有公居,無有私産。”
村口值班的村民冷聲說道:“汝等世俗污穢之人,欲入淨土需得潔身淨衣免得污穢了這淨土領域,需得有高潔之士作陪,更不得亂闖我佛聖地!”
——這是李衍所規定,其目的一爲保命,二爲防疫。
自古亂世兵災,被刀槍所殺之人隻是少數,更多人是因爲病餓而死。
現如今中原大地上蒙古、殘金、南宋以及那些趁機作亂的人打的不可開交,李衍必須提前進行預備,讓麾下之人養好習慣。
“瘋了,瘋了,六叔你真的瘋了吧!”
那少年見一向寵愛自己的族叔如此說,難以置信。
他看了一眼師傅和師兄,隻覺自己面子全無,以後師兄弟不知道會怎麽笑話自己。
頓時覺得一股氣沖上腦海,想到自己村中的人恐怕都已經被那妖僧所蠱惑,再講道理也說不通,索性直接打過去。
他老爹将其送上全真教的時候,爲了讓其生活無憂,贊助了不少銀錢,山上生活銀錢雖無太多用途,但這段時間,這少年憑着嘴甜錢多,也着實讨了師傅的巧,學了幾手真功夫。
他自覺自己雖算不上少俠,但也比這窮莊稼漢強得多。
誰知他這拳頭剛打到他那族叔的身上,正要乘勝追擊時,那值班之人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
“五娃你個皮蛋子,我原以爲你進了全真教會學好,原本你還有幾分尊老愛幼之心,現在倒好,直接跟你六叔動起手了!”
隻見他也沒多少動作,隻是一拉一拽,那少年便重心不穩,摔了一個屁股墩。
“好精明的武學,這老漢分明沒有内力,身體也未曾練過,竟能如此精巧的打敗這弟子。”全真教兩個志字輩的道士一驚。
他們卻是看出來這一手的精妙所在。
這二位卻是對弟子口中所說的妖僧更高看一眼,更爲謹慎了。
有心試探,王清濟那便宜師傅便對着另一位弟子道:“清林,幫一下你師弟。”
那清林已經入門兩年多,全真教内力已經入門,拳腳在全真教四代弟子之中也是名列前茅,對付尋常幾個精兵也是手到擒來,對付莊稼漢,絕不至于失手。
清林同樣自信。
他見這莊稼漢是師弟的親人,料想動了兵器反而不美,于是便如同全真教每年的大比一般,隻動用拳腳。
他倒是謹慎,也明白師傅意圖在試探這莊稼漢的深淺,于是先以虛招試探。
哪曾想那莊稼漢竟不管虛實,對準中線,一貼一撞。
被撞中的小道士直接飛了一米多遠,一屁股蹲落在了地上。
這清林竟然也一招落敗。
全真教兩位志字輩的道士頓時麻爪了,這莊稼漢的武功稀松平常,不過招式怪了一點,來多少也不是他們二人的對手。
問題是,這人才練武多久?
撐死了也就半個月,就算那清林輕敵大意,但内功基礎在那,身體的基礎可比這莊稼漢強多了,全真教的招式也是求穩,甚少破綻,可他偏偏敗給了一個剛剛習武沒多久的農夫。
那編出這一套武功的人有多強?
就算不是五絕般的神仙人物,實力也不會低于他們師傅全真七子。
不過,事到如今,他們也隻能硬着頭皮上。
隻希望自己所背負的全真教名頭能讓對方忌憚一二。
這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抱拳說道:“不知哪位前輩在此,全真弟子尹志平(崔志豪)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