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們竟然也不是後退,而是向前,帶着車後已經被打得小臉蒼白的日軍步兵向前。
6挺7.7毫米重機槍瘋狂的向前掃射,可怕的重機槍子彈打在石頭上冒出令人驚悚的火花,打在人體上可就是一個大窟窿。
而中方的阻擊陣地不過是臨時性的,多以石頭和木頭組成掩體,你要說擋擋步槍輕機槍還成,遇上這種重機槍,其防護能力不能說沒有,但其實也真沒多少。
尤其是輕機槍和MG34重機槍,那都需要射手擡高身體,突出地面最少數十公分。
那一刻,就連四行團軍人都不得不選擇趴低身軀,以暫避其鋒芒。
“狗日的第5師團鬼子真的挺硬啊!都被打成這個逼樣了還敢沖鋒?”趴在草叢中的秦若愚暗自咂舌。
秦若愚自戰争開啓,在戰場上分别和日軍第9師團第11師團作戰過,三月前更是和108師團血戰一場,對日軍的戰力還是有足夠了解,但看着對面的日軍步兵如此傷亡慘重的情況下依舊選擇了‘打燈籠找茅廁’式的進攻,依舊吓了一跳。
日本陸軍中的‘剛軍’真的是名不虛傳呢!
但吓了一跳的秦若愚眼中閃爍可不是什麽膽怯,而是欣喜。
日軍的這種行爲,可不是妥妥送死來了嘛!
他麾下的兩挺12.7毫米勃朗甯重機槍爲了避開日軍步兵擲彈筒的射程,被安放在整個步兵陣地的300多米後,距離這波日軍超過500米。
超過1裏地的距離倒是保證了一定的安全性,可機槍射手又不是狙擊手,哪能那麽輕易做到在500多米外擊中原本就車體很嬌小的94式坦克車,主要就是靠火力攢射,尋求的是一個概率。
結果日本人自己卻是主動拉近距離,算是送上門挨揍,既可以更簡單弄死他們,還可以節約彈藥,何樂而不爲?
“傳我的命令,暫時不要開槍,讓狗日的先嚣張一會兒,等到400米距離再打!”作爲炮兵連長的秦若愚當機立斷。
日軍這種近乎于向死而生的勇氣看着是挺強悍,但其實吧!秦若愚還真是太高看這批日軍了,尤其是那三輛94式坦克裏的裝甲兵。
别看他們有鋼闆保護,就連MG34的機槍子彈打在上面也無法穿透,但幾個小日子心裏慌的一逼。
機槍子彈都快打光了是其一;
震耳欲聾響了足有數分鍾之久的炮彈炸響是其二;
從觀察孔裏看到己方死傷慘重是其三;
等灰塵散盡,視野所及看清楚了正前方中國人可怕的數十處火力點才是他們最害怕的。
能當上技術兵種的都是腦瓜子夠用的,坦克兵們心裏很清楚,在這樣兇猛的火力攻擊下,身後殘餘的那幫步兵們完蛋是遲早的事。
步兵們一完蛋,那他們的末日也就來臨了。
等峽谷後面的主力?呵呵,數裏路的直線距離,還要翻山越嶺,等他們跑過來,估計大家夥兒的屍體都梆梆硬了吧!
至于說峽谷裏面的,那更是想也别想,以這樣程度的爆炸,誰能找一個活人出來他們能跟他的姓。
等步兵一完蛋,中國人就會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不用拿什麽炸藥包,就光用手榴彈就能把他們坐的“鐵棺材”給炸成爛鐵。
峽谷中是萬萬不能跑的,别看那是條退路,位于上方的中國人再丢幾個炸藥包下來那就是死路。
唯一的活路,隻能是向前,趁着機槍還有子彈,扛着中國人的子彈前進,順着不遠處的山路離開這個鬼地方,而後再找機會跳車逃走。
于是,小豆丁坦克兵們做了他們認爲的最明智的選擇,透過車尾車門出的縫隙招呼着殘餘步兵向前。
日軍步兵們也很無奈,但替他們擋着彈雨的坦克要走,他們這幫依附着坦克才能生存的步兵們還能怎麽的?不跟着一起,他們很快就會被打成篩子。
于是,一幫窮途末路的小日子才給了秦若愚這種‘老子就是這麽剛’的錯覺。
隻是日軍不知道,他們距離中方山地陣地越近,就越接近死亡。
伴随着日軍三輛小豆丁的前進,中方陣地上也開始了新一輪火力覆蓋,率先發起攻擊的是4挺MG34。
4個火力點瞄準的就是94式坦克的正面和側面,擊打在鋼闆上叮叮當當的響聲不絕于耳,就像是死神彈奏的鋼琴曲,别說把坦克車後的日軍步兵吓得尿快蹿出來了,就是車内的裝甲兵都不由自主地把腿給夾緊了。
94輕型坦克的觀察孔在車前有一個,在車側和車後還各有一個,不過,不是像未來坦克車上那種擁有各種高科技技術的觀察孔,而是純物理性質的孔洞。
在這種密度的火力下,誰還敢把眼睛貼在孔洞上朝外看?那不是主動送人頭嘛!
現在的日軍坦克車基本上就屬于個半盲人,就憑着一股子想活下去的野望向前、再向前。
不過,這并不妨礙兩挺7.7毫米重機槍向中方重機槍火力點開火還擊,不管準不準,主打的就是個隻要子彈射的足夠多,就有殺傷對手的機會。
600發每秒射速的金屬洪流在擊打于地面上濺起的塵土形成一條肉眼可見的‘土龍’,向一挺架在兩塊百斤大石之間的重機槍抽去。
看到這一幕的日軍步兵們在那一刻甚至興奮的嘶吼出“闆載”的歡呼。
隻要能幹掉對手擁有可怕射速的重機槍,他們活下來的概率至少提升了20個百分點。
下一刻,‘土龍’不負日軍步兵衆望的抽上了那個重機槍火力點,瞬間火花四濺。
“闆載!”聲響徹山野,甚至都壓過了雙方重機槍的怒吼。
然後,一朵璀璨的彈花在硝煙和灰塵中綻放,一梭子子彈掃過來,再度把94式裝甲車打得火星四濺,幾顆瘋狂的跳彈甚至還撞進坦克車後的步兵隊伍裏,三名日軍嚎叫着倒下。
日軍步兵?
刀槍不入?這是因爲傳說中的鐵布衫嘛!
那是他們沒看到,遠方陣地上的所有重機槍的槍機位置都豎着一塊鋼盾!
這是秦若愚在青石岩戰後的建議,四行團中除了蘇羅通機關炮有自帶的鋼闆護盾,其餘重機槍都沒有這玩意兒,但在實戰中,重機槍火力點又是日軍打擊的重點。
不管是擲彈筒還是輕重機槍甚至是步兵精準射擊,都能對重機槍射手造成殺傷。
青石岩一戰,秦若愚的炮兵連就爲此更換了三批重機槍主射手,不僅是人員損失,更重要的是失去有經驗的機槍射手,也會導緻己方壓制火力變弱。
可是一塊普通的6毫米鋼闆護盾重達10公斤,一個重機槍班就需要攜帶兩塊,那無疑是大大增加了機槍班的負重,有那力氣還不如多帶點子彈,而向減輕重量鋼闆太薄的話又無法阻擋住重機槍子彈。
還得是格魯諾夫這個金屬材料方面的天才工程師,正在研發MG42機槍的這位無疑中配備出一種加了錳的鋼材,這種被龔少勳命名爲錳鋼的鋼材的硬度是普通鋼材的2倍。
不過3~4毫米厚的鋼闆甚至能任由MG34機槍在200多米上的肆意射擊而不被穿透,同樣的面積,錳鋼護盾的重量不到5公斤。
于是,獲得鋼材配方的大口子洞軍工廠給所有重機槍和機關炮都提供了配套的錳鋼護盾。
如果不是考慮到這玩意兒還是有些沉重,遠在千裏之外的唐團座甚至有心給每名步兵胸前都綁上一塊。
說白了,僅從正面防護力來說,如今的MG34機槍射手也不見得弱于94式坦克裏的日軍裝甲兵,十幾顆7.7毫米口徑子彈落在鋼闆上,隻留下觸目驚心的凹槽卻沒有被擊穿就是證明。
目前雙方是誰也幹不掉誰,卻正好滿足了日軍的夢想,他們現在對殺傷多少中國人沒多少想法,唯一的願望就是趕緊逃離這塊該死的戰場。
突然連續幾團硝煙就在一輛94式坦克的側面連續爆開。
那是一塊半人高的石頭被擊中,紛飛的石塊甚至将距離石頭足有五六米遠的兩名日軍砸得鮮血淋淋。
日軍步兵們大駭,先前因爲煙塵彌漫他們都是趴在地上挨打,對這種大威力槍械還不是很清楚,如今親眼看到半人高的石頭都被生生打爆,這要是打到人身上還得了?
然後,還沒等他們在繼續前進還是匍匐趴在地上做出選擇,校準好槍口的12.7毫米重機槍再度開火,這次卻是正好從斜側掃中弓着腰躲在94坦克車後方的日軍隊列。
勃朗甯12.7毫米重機槍威力不如20毫米機關炮,但其射速卻是其的好幾倍,能達到450發至550發每分的射速,這也是其能一直服役到21世紀初的重要因素之一。
不過數秒鍾,由一名上士班長親自操控的勃朗甯重機槍就噴吐出30發子彈,形成一道橫掃過來的彈鞭。
隻是由于還不夠精準,錯過了94式坦克,卻是剛剛好掃過日軍步兵隊列。
打中胳膊,胳膊瞬間被炸飛斷裂;打中身軀,身體上就是一個血肉模糊碗口大小的洞,動能十足的彈頭在人體中翻滾攪拌将肌肉骨骼擊穿還不夠,甚至還透體而出進入第二個人體,直至徹底失去動力。
一團團血霧在日軍隊列中騰起!
站在距離他們不到200米的四行團軍人們的視角,原本是看不到這些被坦克車死死擋住的日軍步兵們的身影的,但此時,卻是能清晰的看到坦克車後,突兀的長出數朵血紅色的大花。
那究竟是啥玩意兒,懂的都懂!
一直極少動用的12.7毫米重機槍在實戰中竟然如此可怕,不少四行團軍人都不由背心一寒!
這慘烈的一幕,導緻被打的和遠方的‘吃瓜群衆’都吓的不輕。
但實際上,還有更近距離的‘喝血小夥伴’!
一名日軍裝甲兵曹長正好打開車尾門,希望後方的步兵們能幫他們觀察前方情況,結果,一顆12.7毫米口徑子彈就在他面前不過1.5米的位置擊中一名日軍步兵少尉的脖頸。
動脈、頸椎徹底斷裂,整個頭顱靠着一點皮膚怪異的挂在還未倒地的人體背上倒也罷了,戰場上被炮彈炸後各種慘不忍睹的姿勢這位日本老兵倒也是見過。
但當屍體向前傾倒,徹底斷裂的頸動脈就像是被打開的噴水龍頭,在胸腔的巨大壓力下直接噴出1米多遠,正好将這股血全部噴濺到他的臉上,身上這種事兒,日本老兵還真是從未遇見過。
足足呆滞了兩三秒鍾,期間這名裝甲兵軍曹還本能的拿手抹了把臉,腥臭的味道在舌尖蓓蕾上綻開,日軍軍曹這才撕心裂肺的大吼着“倒車”猛然将打開一條縫的尾門給關上。
和他幾乎做出同樣反應的是步兵,“卧倒!”,還活着的日軍步兵們展現出足夠優良的單兵素養。
他們卧倒的身姿不僅标準而且速度極快!
但有時吧!太快,也不一定是好事兒。
讓子彈飛一會兒也不失一種選擇。
“中國人有機關炮!”這是滿頭滿臉都是鮮血的日本軍曹給出的唯一答案。
不是機關炮,什麽樣的槍械能對人體造成如此傷害?
厄利空20毫米機關炮和37毫米戰防炮是第五師團在華北戰場上遇到過的能他們戰車大隊産生威脅的唯二武器!
日軍軍曹和他的兩名麾下可是親眼見識過同僚的戰車被這兩種火炮擊中後的慘狀,人和車都叫一個嘎嘣脆!
那名上等兵駕駛員也是個狠人,扭頭見到自家軍曹這滲人模樣以及慌得一批的嘶吼,當下毫不猶豫的挂上倒擋,一腳油門到底。
94式坦克的發動機爆出巨大轟鳴噴吐出濃濃黑煙,在後方步兵們還沒回過神來之際,狠狠向後撞去。
“咚咚咚!嘭嘭嘭!”連續數聲奇異悶響就在這不大的方圓數十米成爲主旋律。
‘咚!’那是人體不幸被瘋狂倒車的94小豆丁給撞上,雖然速度還沒提高至很快,但被撞上的,基本已經再難有多少移動能力,在這樣的戰場上,等待他們的結局一定是死亡。
‘彭!’則是履帶碾壓過地上根本來不及躲避的某些人,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
西瓜被壓爆的時候,也會發出類似聲響!
中方12.7毫米重機槍掃過的時候,也不過是幹掉了五六名日軍,就是現場再如何慘烈,基本人體形狀也還是有的。
但當94式坦克不管不顧的瘋狂倒車那數秒鍾,卻是差點兒來了個清場,至少有反應不及的十名日軍步兵被撞飛或是碾壓到履帶之下。
坦克車所過之處,除了些許紅、黃、白之物,再無什麽人體不人體的,那血,沿着坦克車的履帶,噴出去足足七八米遠,形成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之路!
“黃的是血,白的是肉,黃的是脂肪,别說,第五師團的小鬼子還挺肥!”偏偏這時還有老兵給新兵們科普。
“嘔!”一名新兵趴在簡易工事裏瘋狂嘔吐。
“個瓜皮,啥子心理素質嘛!這就不行了?”軍銜已至中士的老兵歪歪嘴,生生忍下腹中升起的惡心。
這場景,就是這位打過老鼠山阻擊戰的川省老兵都有些忍受不了。
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日本軍曹的‘倒車’選擇并沒錯,迅速拉開距離,保持機動,還用坦克車最厚實的鋼闆對着對面的大威力槍械,94式坦克的生存幾率遠比向前、向左、向右要大的多。
隻是,他們依舊還是沖得太近了,而經過不斷射擊校準,兩挺12.7毫米重機槍也終于找到準星。
這輛完全不顧同僚死活的94式坦克在倒車狂奔40多米後,終于被交叉集火的兩挺12.7毫米重機槍給咬上。
十幾個清晰可見的大洞赫然出現在94式坦克的正面鋼闆上,濃煙從坦克四周冒出,那是金屬彈流穿透鋼闆時形成的高溫在坦克内部引起的燃燒。
或許是因爲慣性,又或許是因爲被擊殺的日本裝甲兵駕駛員還有一絲逃生執念,這輛坦克車最終又向後跑了20幾米,才歪歪扭扭的停下。
而另外後知後覺的兩輛94坦克車在視線受阻的情況下,壓根不知情,還在向前還在竭力和中方火力點對射,還在竭力掩護能給自己打輔助的步兵。
他們甚至在被擊殺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跟在他們身後的可可愛愛步兵們早已匍匐着散開,躲向那些溝溝坎坎或是石頭後。
縱算被子彈打死,那好歹也是個囫囵個,堅決不能像那些同僚一樣被‘馬陸裝甲兵’給碾成肉泥!這已然是目睹過那一幕的日軍步兵們内心最堅定的理念。
但随着3輛坦克車的覆滅,失去了自己最後的重火力,還殘存于戰場各處的數十名日軍步兵基本已經算是吃砒霜上吊-——死定了!
而在距離這處戰場大約4500米的山林裏,山村青年以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那名已是中年人的步兵連長,聽着他下令:“弟兄們,跟着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