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團座深以爲然,在家待着的幾日裏,他同意了自家老漢想去大口子洞鎮開發商業布局的野望。
隻不過,除了自家祖傳釀酒行業外,還另外增加了一個項目-——香煙廠!
川省向來都是煙葉種植大戶,這一年卻是因爲戰亂陷入滞銷,唐刀回鄉後看到這一狀況簡直兩眼冒金光。
在軍中,煙草幾乎和糧食一樣重要,一個是填飽肚皮,一個是減緩焦躁恐懼。
曾經時空中,八十集團軍有個強人,因爲部隊沒有經費,别說發軍饷了,就連吃飯都困難,團長都隻能卷幹樹葉當煙抽。
于是這位被逼得想了個法子,在根據地裏号召老鄉們在旱地上種煙葉,從日軍占據的縣城裏通過賄賂二鬼子搞來二手卷煙機,建了個軍中卷煙廠,一方面可以解決官兵們抽煙難的問題,另一方面還可以外銷賺點錢補貼軍費。
那知道,因爲卷煙質量好,産品不僅在根據地大受歡迎,甚至連周邊敵占區裏都成了熱銷貨,但凡是煙販說自己手裏沒有牌子的煙是來自于‘四爺’那邊,基本都是日光。
從各種渠道而來的煙商就守在根據地煙廠門口,将大量還沒有包裝成包的香煙買走,回到日占區後再重新用印好的煙盒包裝上市,
‘四爺’煙幾乎就是那個時代高檔的代名詞。
好家夥,那個卷煙廠不僅爲自己和兄弟部隊解決了軍中香煙供給的難題,甚至還賺入大量經費,上級都要經常厚着臉皮來打秋風。
這樣的‘金點子’,唐團座豈能錯過?最次也能解決四行團和八十集團軍、17師、22集團軍這些友軍們大量香煙需求。
唐吉利果然是個做生意的好手,一聽兒子這麽說,立刻去聯絡了出資抗戰的那十三家唐氏,以二十萬大洋爲總股本,每家入股百分之五,唐家獨占剩餘百分之三十五,成立一個名爲‘戰刀’牌香煙的卷煙廠。
這是要大家夥兒一塊把捐資經費又再賺回來的節奏,真是用之于軍取之于軍啊!
唐刀可不會這麽傻,第二戰區勢力錯綜複雜,摳門老漢眼光可毒着呢!四行團建鋼鐵廠建軍工廠沒事兒,再牛逼那也是提供軍火爲抗戰之用,但香煙廠的香煙一旦暢銷起來,那就會變成白花花的銀子,那不是挖他的心嘛!
唐刀建議,唐氏十四家,共占股本百分之四十五,剩餘百分之五十五,百分之十五歸摳門老漢,百分之十五歸八十集團軍,百分之十五歸22集團軍,百分之十歸17師!
這樣的話,唐氏即可以獲得絕對控股權,也可以利潤均沾,還可以暫時性的将大家夥兒綁在一輛大車上,關系無形中也會近很多。
畢竟,大家夥兒現在不僅是在聯合抗日,也在合夥兒掙錢不是?
換成以前,拿幾萬大洋對摳門老漢不是難事兒,但對剩下三支軍隊,除非是當掉底褲,否則明知道這玩意兒賊賺錢,估計也拿不出來這麽多錢,但這次打下石門,三家可都撐到肚兒圓,拿幾萬大洋出來根本不是事兒。
“還得是我兒子聰明!”唐吉利笑眯眯地坐着馬車帶上阿根和唐刀親自爲他挑選的一隊護衛,直奔山城。
釀酒的器具他不缺,但卷煙廠可需要卷煙機等設備,那玩意兒也隻有山城這種大城才有最好的。
雷厲風行,說幹就幹向來是唐董事長的做事風格,别看他在家裏是個耙耳朵!
唐刀歸家這十餘天,唐家可不止唐吉利這個當家的忙碌的不行!
唐小九很羨慕和自己差不多大年齡夏大雨能穿着軍服背着槍很是威風,不光在唐刀面前央求帶他一起去部隊,還跑唐菡萏那裏哀求主母幫他說情,但唐刀終究是拒絕了。
叔爺年齡大了,打點下家中内務還行,阿根雖然有把子力氣可腦子不夠用也無法承擔重任,唐刀需要唐小九在家承擔起他這個不能在家兒子的重任。
于是,在唐刀離開的前幾日,唐家就喊了村中德高望重的幾位老人加上家中六口,辦了個簡單卻足夠隆重的儀式,唐吉利夫妻收唐小九爲義子,真正成了唐刀的弟弟。
唐小九在唐家近十年,陪伴唐家夫妻的時間其實比唐刀這個親兒子還要久,在兩夫妻的心中,也早就将唐小九當兒子看待,這時候更多的其實隻是個名分上的問題。
有了這個名分,村人再遇見唐小九,也會用唐家少爺來對其稱呼不說,家中護衛隊也會聽從他的調遣。
這其實也是源于唐刀在軍中的習慣,家中的武裝力量必須得有指揮權的交接,但凡父母兩口子有什麽意外,也必須得有人站出來當主心骨。
唐小九雖還年少,但幼時一直跟在唐刀身邊,學堂沒少進書也沒少讀,等唐刀從軍,他又一直跟在唐吉利身邊,談生意、處理人情世故都已經是行家裏手,比未來同年齡大的少年可要老成的多。
唐刀将保護父母的重擔交給了唐小九,允許他參加招募來的老兵組織的軍事訓練,并将自己那把黑星手槍留給他,同時還給他留了希望。
唐刀答應他,等他年滿十八歲,對日作戰的戰場也逐漸穩定,就讓他參軍入伍。
三年時光很長,但對于十五歲的少年來說也等得起,唐小九這才消停了。
老實孩子阿根沒多少話,但每每看見龍岩背後背着的長刀,那滿眼的‘饑渴難耐’卻是呼之欲出,被看多了之後,龍岩自個兒都不太好意思。
于是,龍岩就把自己那把九黎戰刀拿出來給這個每天辛辛苦苦煮臘豬腿火鍋的老實孩子瞅瞅,免得他每天看自己目光灼灼的,弄得自己心裏慌。
龍岩别的不敢肯定,但唯一敢肯定的是,自己絕對喜歡妹子,不喜歡漢子,尤其是糙漢子!
誰知道,阿根一拿上刀,就仿佛變了個人,單手拿起刀随手挽起的幾個刀花,别說讓龍岩爲之傻眼,就連一旁的明心都眼前一亮。
天賦這玩意兒,是真的存在的,明心自己是最清楚不過,還在幼年時期的他提起觀中傳承千年的重劍,就莫名的有種此劍非他莫屬之感。
也正是小小的他提起重劍就很自然的擺出起劍式,師父也才對他大加栽培,終成就現在的身手。
果然,追問之下,阿根是從未學過刀,但做爲唐大老闆唯一的貼身護衛,背着一把開山刀裝裝樣子是必須的,這貨閑來無事就拎着開山刀自己耍,竟然無師自通的耍出刀花,隻要不真的打,光那幾下子還是挺唬人的。
當然了,就算真的打,身大力不虧的阿根也不怕誰,唐刀藏在竹林裏的練武場,可是這貨待的最久的地方,那近百斤的石鼓更是他打熬力氣的常用工具。
僅從氣力上來說,阿根甚至可以說是此地除唐刀外的第一人,連明心都差了一分。
“我代師收徒,你可爲我觀護道士!”明心不忍龍岩那手三腳貓刀法糟蹋了這個老實孩子的天賦,決定親自指導阿根刀法。
根據阿根力大卻不失敏捷個人體質,明心爲其選定了刀的制式,爲明清時期軍中都大量使用過的‘斬馬刀’!
斬馬刀長四尺八寸,刃長三尺四寸,剩餘一尺四寸爲刀柄,别一聽斬馬刀之名就想到民國時期流行的大刀片子,其實斬馬刀最寬處不過寬4.8厘米,倒是和纖細狹長的九黎戰刀有幾分相似。
不過,斬馬刀的刀尖重心微微靠前,犧牲了一部分刺擊的功能和靈活性,但可以将斬擊的力量加大。
若是配上阿根本身所具的力量,練習個一兩年,一刀下去真的能不能斬馬不知道,但将人一刀兩斷絕對不在話下。
唐刀自是不會阻止兩位屬下對親如家人的阿根指導,不管阿根未來會不會上戰場,父母身邊多一份強橫戰力總歸是不會錯的。
唐刀和明心或許都不會想到,就憑借着明心所傳的六式刀法,未來的對日戰場上,日本人多了一個令他們隻是聽到名字就瑟瑟發抖的夢魇!
提着斬馬刀的一名中國二等兵,用白刃戰中腰斬十六名日軍的彪悍戰績,一戰成名!
據說,直到那場殘酷的白刃戰結束,被其攔腰斬斷的十六名日軍都還有不下八人存活,凄厲的慘嚎連痛恨日軍的中國軍人都不忍卒睹,最後選擇補槍将其擊斃!
因爲戰功,一月連升三級的四行團軍人不少,但靠着一把斬馬刀在短短一月内就由二等兵晉升至陸軍中士的,可絕對是四行團的頭一份。
沒耗費一顆子彈,就靠一把刀陣斬一個步兵小隊日軍數量的彪悍戰績,就連做爲他長官的龍上尉都隻能膛乎其後。
當然了,不是說刀法愈發娴熟的龍岩戰力不如他,但九黎戰刀的特點是既可以劈砍又可以當長槍前戳,在殺敵的血腥程度上卻是遠不及被戰友取名爲‘一刀兩斷’的阿根中士的。
除了唐小九和阿根,就連年過七旬的叔爺也沒閑着,平時都要拄着拐杖的老頭兒竟然纏着最空閑的呂三江,讓呂三江教他軍中防禦阻擊之法,爲此,甚至不惜祭出要将村裏的村花介紹給這位即将晉升陸軍上尉當堂客的法寶。
呂三江着實被吓着了,硬着頭皮連畫圖帶解說的給老頭兒講了一些能理解的土木工事以及兵力安排的實戰案例,還要額外解釋自己絕不是沖着‘村花’來的。
老頭兒那會信了這個年輕人的‘鬼話’,以他過來人的經曆,誰這個年齡不對那事兒充滿幻想?也隻有到了他這個年齡,才深切的懂得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悲哀。
看着被老頭兒招呼來的近十家敢出閣的大姑娘,一張黑臉漲紅的呂三江隻想對猥瑣老頭兒說一句:做爲過來人,您老還是别過來的好。
做爲精力旺盛的青年人,呂三江當然也會有身體渴望,但他自己卻是很清楚,大哥死了,嫂子守寡侄兒還小,做爲一家頂梁柱,照顧孤兒寡母是他這一生都推卸不掉的責任。
他縱算日後要成家,也隻能是嫂子,不能再有别人!
當然了,假如嫂子不願意,那又另做他談,但在那之前,他是絕不會考慮其他任何人的。
知道呂三江這個心思的人不少,但沒人嘲笑他,在這個時代,談愛情太奢侈,絕大部分隻是想着,讓親人活下去。
更何況,愛情有責任長久嗎?哪怕相信愛情的人,也給不出确切答案吧!
或許,也不僅僅隻是唐家人在成長,唐家所在的村有一百多戶七八百人口,在村子開始起高牆的時候,村中老弱婦孺一起出動,在高牆地基之外平了五畝良田,做爲村中青壯訓練所用的訓練場,并由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出面請唐家購買一些舊軍械和子彈,供村中青壯訓練使用。
用他們的說法:“現在戰争規模越來越大,日本人都快打到川省門口了,我川中青壯爲保家鄉父老,遲早都會出川抗日,不如提早訓練,也多一分保命之道!”
而石鼓鄉其他村一見唐家村這麽搞,立馬也跟風行動,大大小小訓練場幾乎是雨後春筍般的在這塊土地上出現,把剛抵達晉熙縣的調查局老牌特工們都看麻了。
我尼瑪!這用不了幾個月,就是全民皆兵的程度,啥日本人來了也都是個死,我們來這兒守着有個基霸用。
但石鼓鄉這種做法,卻是受到晉熙縣府的歡迎,出川的幾大川軍系集團軍不斷要求補充兵員,籌集糧食和後備兵員就是他們目前最重要工作,如果全縣都能向石鼓鄉這麽搞,那還愁啥子兵員嘛!
于是,縣府内已經開始拟定計劃,打算全縣推行石鼓鄉的做法,農忙種地,農閑軍事訓練,口号就是‘晉熙子弟衛國不吝此身,亦要全身回鄉侍奉雙親’!
因爲唐刀探親回家,更深刻的讓唐家人乃至整個晉熙縣的人們感受到了戰争的濃重威脅,做爲普通人的他們開始了自己的求生之道。
十餘日光陰一晃而過,唐刀終究還是要向少年時那樣離開家!
隻不過這次,再不像昔日熱血少年那般轉身就走,不回頭!怕回頭就沒法走。
“你老漢,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軟,連兒子走都不敢來送,假借去買機器跑了,可媽躲不開,也不想躲!你在抗日前線,要注意保重自己,多來信報平安!”在唐刀即将離家的那個早上,蕭菡萏流着淚站在家門口,揮手向兒子告别。
“嗯!”心智堅硬如唐刀也禁不住眼眶一熱,站直身體沖母親行軍禮,旋即轉身大踏步向安靜等待的戰馬走去。
唐刀依舊不敢回頭,他怕回頭看見母親臉上不舍的淚水。
可坐在馬上,他終究還是竭力咧開嘴回頭朝十幾米外的母親和三個家人燦爛的笑起來!
“媽,你回吧!我會把這個親自給你兒媳婦兒戴上的。”唐刀揚揚手中的老銀镯子。
唐家有錢,但從不奢靡,這支銀镯子傳承了至少200年,隻有唐家主母才有資格佩戴,一般來說還都是上任主母已老,才會給自己認可的兒媳。
但這次蕭菡萏卻是打破傳統規矩,在昨日給了唐刀,讓他給素未謀面的澹台明月戴上,既是認可,也有讓唐家曆代祖宗保她平安的寓意。
“嬸子放心,團座長官有我四行團數千人等護衛,任何人想傷害他,都得踏過我等之軀體!”呂三江騎在戰馬上,豪氣幹雲的朝蕭菡萏承諾。
“是啊!唐阿娘,我們團座和澹台明月連長還要生個大胖娃娃給你抱呢!不對,指不定你還有可能多個小金毛大孫子,就怕到時你忙乎不過來!”龍岩爲了沖淡這種憂傷的離别,急中生智的東拉西扯。
他可是一直記得自己當初送别阿姐的時候,哭得死去活來不說,一連幾日都茶飯不思,極其不開心。
很早就失去母親的龍岩在蕭菡萏這兒得到了許久沒有感受到的母愛,自是絞盡腦汁的想好好安慰。
急中生智的很好,下次不要了。
馬術娴熟的唐團座差點兒沒一下從馬背上掉下來。
“啥子?”蕭菡萏一呆。
圓潤的手指很圓潤的指向差點兒沒掉下馬背的兒子,“老子數到三,給老娘我解釋清楚啥子叫小金毛孫子?”
“就是我和澹台商量好了,以後爲了娃兒能走向國際大舞台,除了中國名字外,還得取個外國名!”唐刀抹了抹頭上的冷汗,悄然夾緊馬腹,随時準備跑路。
“噢!我看過一本書,裏面有個主人公叫唐吉坷德,有你老漢一半名字,我看不錯,那就這個吧!以後告訴娃兒,他奶奶我取的名,就是這麽高級,讓他别驕傲!”蕭菡萏一副有大學問的樣子。
神特麽唐吉坷德,一想到那個騎着毛驢拿着騎槍的小老頭,唐刀就知道,如果給未來兒子取了這個名字,澹台一定會剪了他,不留根的那種。
但不得不說,龍岩這貨有天然的帶領所有人降智的能力,幾句插科打诨多少還是沖淡了些離别時的憂傷。
唐刀老娘取的那個神一般的名字沒在他兒子身上,但架不住麾下老六衆多,未來什麽龍志九黎、呂戰太行、牛必神槍們在一個學堂上學的時候,前來教授鷹語的勞拉差點兒沒笑岔氣兒。
真的,一群糙貨爹們這麽搞有沒有考慮過日本人的感受?讓四個字的娃娃們喊你們爹是不是很爽?
幸好,傻子爹們還有唐團座這個有大智慧的長官,去掉第二個字就讓娃娃們的名字回歸正常了。
或許也主要是唐團座不敢讓新來的鷹語老師知道這波不靠譜名字産生的由來吧!
腦汁兒,都快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