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還有個小插曲,當唐刀陪着耿旅長帶着步兵營前去接收裝備的時候,竟然驚奇的發現,該日軍辎重車隊中裝的可不止隻有槍械,甚至還有迫擊炮炮彈和各式機步槍子彈。
這當場就把唐團座給感動壞了,幾乎是眼含着‘淚花’對随車來要親眼看看藤原戰雄身體狀況如何的清水秀城少佐說:“岡部參謀長太客氣了,請替我向他表示誠摯的問候,祝他老人家一直在參謀長位置呆下去,以後有機會再談判,我保證給他老人家準備好上等綠茶。”
清水秀城差點兒沒被唐刀這副嘴臉給氣暈過去,換成以前恐怕又得‘八嘎!八嘎!’的叫喚了,但這次卻是硬生生忍了這口氣。
典型的說也說不過,打又打不赢,不忍着還能咋的?
氣得腦殼發暈的清水秀城還是好不容易等到唐刀離開才急吼吼的跑去找那位辎重大隊少佐大隊長的麻煩。
畢竟,日本人又不是傻逼,岡部三郎簽署的協議裏是一個步兵旅又一個步兵團的裝備,但從沒說還帶上彈藥的,究竟是誰把槍械弄過來還不夠,竟然還把彈藥一起搬過來的?
這的确是日軍參謀部犯了個主觀錯誤,他們忽略了自身民族的一個特性。
幾乎所有的日軍單兵戰術基本都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那是因爲他們都擁有同一個東西,日本步兵操典,裏面甚至規定了一個側翻要翻動多少厘米,拼刺刀時需要關掉保險這樣的極其細微的小動作。
雖然其中也體現出了日本民族的精細之處,但更多的是體現了其民族的刻闆。一切都嚴格遵循條例辦事,絕不會超出條例範圍。每個人都像是機械零件一樣,絕對的服從指令。
包括他們在晉東南戰役中的戰術,772團之所以能死死頂住了急于逃命的第二混成旅團的狂攻,也是因爲一線日軍頗有些死闆的步兵戰術。大炮轟完了步兵攻,步兵攻不進去大炮轟,還攻不進去就開始側面迂回,幾乎沒有其他的變通。
若是擱平原上,這套戰術自然沒問題,日軍屢屢将沒有炮火掩護的中國軍隊打得大敗虧輸。
可是,在山區,而且還有條齊腰深的河流橫亘于戰場之前,還拿這套戰術,尤其是772團已經構築了足夠多的戰壕和防炮洞的情況下,那他們就屬于頭鐵了不是?
等到随後趕到的山下文重新設計新的戰術,緊随其後的四行團也追來了,腹背受敵之下,第二混成旅團徹底喪失生機。
可以說,長樂村之所以大勝,一是中方諸指揮官團結一緻意志堅定兼戰術運用巧妙,二來還是有日軍一線指揮官戰術運用死闆的結果。
而這個死闆,可不光隻是在戰場上,包括在執行日軍參謀部的軍令上。
日本華北方面軍參謀部下達的軍令是将繳獲自平北城獨立第39旅除山炮以外所有輕重武器裝備裝車,而後運往原城。
日軍有自己的獨立軍工,從上到下用的都是自己的日式裝備,繳獲自中國的武器裝備再先進,也基本上放在倉庫中或是發放給已經徹底投靠給自己的‘皇協軍’。
收到軍令的日軍辎重兵也不知道這批武器上方是要幹嘛用的,被中國人要挾還要憋屈的交換武器裝備的參謀部軍官自然也沒義務還和倉庫方面解釋一下用途,而辎重兵們更沒膽量還要跑去問問運輸的這批裝備裏包含不包含彈藥。
于是,日本辎重兵們就将彈藥也當成裝備給裝車了。
日軍參謀部的高官們當然也不會還跑去一一核查,就這樣,不僅是裝備,連同配套的彈藥就這麽稀裏糊塗給送來了。
一群沙雕,清水秀城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同胞們氣瘋了。
武器裝備因爲是死物,屬于最簡單的運輸貨物,但戰俘是人,不光日軍運輸需要時間,中方這邊派出的接收人員也需要對戰俘進行甄别核查。
拿屁股想,都知道日本人絕對會在其中玩花樣,指不定裏面除了漢奸之外還有藏有日本人。
原本,軍人檢查這個有自己的一套邏輯,都給老子脫光光,一個個過磅,身上的傷痕和因爲長期饑餓的瘦骨嶙峋,再加上過磅稱的體重基本就能判斷出百分之九十五的真僞。
日本人的殘暴早已聞名于世,戰俘的待遇可想而知,每天2兩米一片菜葉是常态化操作,不少原本身強力壯出身于北地的軍人瘦弱的隻有不到百斤的體重。
可日本人還真是挺豁得出去,或許是早有應對策略,中方在聚集了三萬多人的原城郊外的幾座臨時戰俘營地裏硬是隻甄别出了不到100人有嫌疑者。
這絕對不是日本人的作風,往裏面摻沙子的比例絕不止這些,那就隻能用其他方式,比如家鄉口音核對等等,這些都是必須要做的,否則這次交換戰俘就極有可能演變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要知道,第二戰區目前可是守着華北最後一道防線,若是因爲混進了不在于少量的奸細導緻防線告破,那這次大規模交換戰俘就會變成戰争史上的大笑話,嚴司令長官再如何不通軍務也絕不會讓這件事發生在自己頭上。
所以,這都需要時間。
但唐刀卻是等不及了,樓德華他們到時候可以坐着灰機回原城,他可得先潛入HD再坐着時速不過30邁的運煤專列去津城,更何況,還有個格魯諾夫博士還在等着他呢!
那可是個會下金蛋的小母雞,唐團座咋說都要把這位先忽悠上車,至于以後樓德華會不會提刀砍他,那都是以後的事兒了。
而且這一周,唐刀也不是白白浪費時間,他也在等龔少勳的到來。
原來,唐刀這次去津城,自然不能像以往少說有20幾個特種兵随身保護,人數最多也不能超過4人,唐刀仔細考慮了一下,就選了明心和沈老六兩人。
用他的說法,明心一看就人畜無害,沈老六那張苦大仇深的臉外加不大的個頭兒則一看就算有害又能咋樣?
說白了,3人中一眼看去最引人注目的反而是身高達1.8米的某團座。
不過,唐刀當年可是下苦心鑽研過如何在無法遮掩自己體型狀态下的化裝術,所謂化裝不在于将自身能裝扮得令人無法發現,而是根據體型面貌找一個适合的身份,且惟妙惟肖。
所以,面容清秀的明心成了富家公子哥兒,唐刀搖身一變成了貼身護衛保镖,臉上褶子多一些的沈老六自然成了挑着行禮的腳夫,而從四行團駐地趕過來的龔少勳則成了管家,很典型的這個時期富家公子哥兒出行。
沈老六:究竟誰才是老六?
而爲何龔少勳要固執的趕過來和唐刀一行同赴津城,電報裏無法說清楚,但四行團有雷雄和夜承桓坐鎮,唐刀也沒什麽太擔心的,既然龔少勳有這樣的訴求,那定然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等到龔少勳抵達臨汾和唐刀會合,見面第一句“我在花旗銀行有存款!我要去取出來。”就把唐刀幾人給搞懵了。
以他對龔少勳這位同僚的了解,有時候雖然頗爲固執,但絕對不是一個因私廢公的人,爲了取自己的錢就把部隊給丢了?
要知道,龔少勳擔任的可是團參謀長并且兼任騎兵營營長一職,騎兵營在這次大戰中所起的作用并不大,那并不是因爲四行團打的是一場圍殲戰,而是騎兵營目前還遠沒達到一支騎兵營應有的戰力,頂破天也就一個騎兵連的戰力,算是目前整個四行團最名不符實的營級戰鬥單位。
購置、培養戰馬、招募培訓新的騎兵以及後備騎兵都是龔少勳這個營長要操心的,加上本職團參謀長的工作,那工作強度可不比夜承桓這個政治處主任來得低。
夜承桓在戰前就已經被全團公認爲全團最忙碌的長官,政治宣傳以及各種軍官、士官培訓讓他的工作時長常常超過十五個小時,戰後處于休整期顯然就更不用說了,别人能稍微閑一些,他卻是停不下來。
否則,沒有這幾位副手拼命輸出,唐刀這個主官那敢光明正大的向戰區司令部請假休養暗地裏卻偷偷摸摸往千裏之外的敵占區溜達?
“我在花旗銀行有八十萬兩黃金,我想好了,與其放在洋毛子的銀行裏等着我東北軍所謂的東山再起,不如都拿出來給我中華民族抗戰盡一份屬于我東北軍的力量。”龔少勳接着說道。
“多少?龔參謀長你來之前沒喝酒吧!”唐刀呆了一呆,有些疑惑的掃了一眼龔少勳的臉,這老牌騎兵的臉是真夠黑的,黑的讓他都看不出來被酒精染的紅色兒。
接着,唐刀就眼瞅着龔少勳的那張黑臉泛起了幾分紅潤,連忙開口安慰:“當然了,八十兩黃金倒也不少,價值幾千大洋呢!沒想到你龔參謀長私人家底還挺豐厚的。不過,咱們團還沒到那種需要我們貢獻家底出來過日子的地步,這錢你可以取,但取出來先留着,咱們那一天真到那個地步了,你龔大參謀長再貢獻出來也成。”
這對于鋼鐵直男唐刀來說也算是少見的‘溫柔’時刻,生怕傷了自己從東北軍挖角過來的騎兵中校的心。
“團座,是八十萬,不是八十!”收到某團座的溫情安慰,龔少勳卻是沒領情,反而是很認真的确認自己先前所說的數據。
“八十萬兩.黃金?”連穿越都見識過的唐大團座可謂是閱奇事無數,但在這個誇張到近乎可怕的黃金數字面前,一張嘴猛然變成河馬嘴。
在道觀從小到大都受‘無爲淡然’熏陶的明心一雙細眼陡然睜大至圓溜溜的。
沈老六這個老六則不光是和他的某長官一樣變成了河馬嘴,嘴角還流下了不争氣的液體。
八十萬兩黃金是啥概念?換算成斤的話就是八萬斤,用噸爲單位的話就是四十噸,拿日軍那種載重1.5噸的卡車來拉,不超載的話就得小三十輛。
别說黃金了,就是銅,那都值老鼻子錢了,造子彈都能造幾百萬發。
四行團在神頭嶺一戰打生打死,幹掉了黎城1500日軍,黑吃黑搶了第108師團辛辛苦苦攢了幾個月的家當,也才不到2萬兩黃金。
就這,整個四行團上下就跟發了橫财一般,對麾下戰死、負傷、有功的官兵大肆發放獎勵。
結果,龔參謀長這會兒竟然輕飄飄的就來一句:咱在花旗銀行存了八十萬兩黃金!
而且,看那個表情,很認真。
這隻有三種結果,要麽,是他瘋了!要麽,是三個人集體幻聽了!要麽,他說的是真的。
估計也是反應過來自己所說的數目太過巨大,讓人很難以相信,龔少勳連忙解釋:“确切來說,這錢不是我的,是少帥的,隻是他不要了,就隻能放我這兒暫爲保管了。”
這一說,讓唐刀多少有些相信有這筆錢了。
畢竟,論财富,整個中國誰能比得過在東北經營十幾年的種田大戶張家?
别看摳門老漢也是種田小能手,又摳門節約,但就晉省這個窮山惡水的地方,能和泥土捏一把就能出油的黑土地比?
晉綏軍其實發展的已經算是很牛皮了,忻口會戰時拖出十個炮兵團300門大炮把闆垣四郎轟得屁滾尿流,如果不是日軍擁有制空權,七萬大軍這輩子都别想進入晉省一步。
但巅峰時的東北軍裝備是啥樣?截止918事變之前,東北軍陸軍共有200餘架各式戰鬥機,能升空作戰的就達150架,還有30輛雷諾坦克;海軍方面下轄江防、海防、渤海三大艦隊,總兵力達40萬人;分布于陽城、奉天、春城的三大兵工廠可以年産步槍6萬多枝,輕重機槍1000餘挺,各類火炮150門,槍炮彈上億發;
有時候這人那!無論怎麽努力,到最後卻發現自己努力的天花闆,其實不過是别人的起點,這就是人生,就是如此的現實。如果拿摳門老漢和老張家對比的話,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事實上,龔少勳貼身存放的那張有着花旗銀行大印的存單,已經足以證明其真實性。
但如果說那位在自己老爹死後繼承了全部遺産的‘敗家子’有八十萬兩黃金,唐刀絕壁沒有絲毫懷疑,但如此巨款說不要就不要丢給他人了,這多少有些太過匪夷所思了。
“是這樣的,在1934年之前,我是少帥的侍衛隊副隊長,1936年發生那件大事的時候,我正領少帥之命在吳軍長麾下騎兵營領兵”迎着唐刀三人滿是疑惑的眼神,龔少勳苦笑着說出自己極少對人講的密辛。
原來,龔少勳自小是個孤兒被老張偶然見碰到,因爲年齡和自己兒子差不太多,于是收進府中成爲自己兒子的書童和玩伴,到了成年自然成爲兒子的貼身侍衛。
1935年駐兵長安的張少帥爲了提拔自己的副侍衛隊長,特意将其下放去擔任騎兵連長,如果不是出了那檔子事兒,他這個少帥身邊最親近的人,此時少說也是個上校,而不僅僅隻是四行團的中校參謀長了。
而至于那個被某少帥‘嫌棄’的八十萬兩黃金,則更是有些不可思議了,但随着龔少勳的講述,仿佛又挺符合那位少帥的人設。
原來,918事變原本并不是日本陸軍大本營的本意,而是一些青年軍官自主發動的。那個時期的東北軍兵力正值巅峰,40萬大軍的兵力對比關東軍不過區區數萬人完全是碾壓式優勢,别說區區數月,真要打起來關東軍就是幾年也不一定能占了東三省。
但令日本大本營都瞠目結舌的一幕竟然出現了,數十萬東北軍不戰而逃,富饒的東三省拱手讓人。
而偏偏在此事之前不久,爲穩定邊境局勢,少帥還曾親自訪問日本,和那位還沒做好戰争準備的日本皇帝相談甚歡。
前一刻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沒有入侵企圖,後一秒就占了人家地盤,而且還是擁兵數十萬大佬的地盤,這多少有些讓某人難堪,或許是爲了拉攏,也或許是爲了不存在的某些臉面,那位向關東軍下令,令其歸還已經占領少帥府之中的所有家财,這其中就有那八十萬兩黃金。
收到日軍送來的少帥府内财産,丢了父輩經營十幾年地盤的那位卻是羞憤難當,認爲這是日本人對自己的羞辱,當下很任性的命令麾下心腹大将王以折這批黃金抛入渤海。
“這特良的,真是公子哥兒,不要就不要,也别丢海裏啊!就是切成小塊塊發給老百姓們也好啊!”沈老六砸吧砸吧嘴,滿眼的恨鐵不成鋼。
不是唐刀橫他一眼,這貨恐怕還得在龔參謀長的傷口上撒鹽。
一槍未放丢了東北,是數十萬東北軍這一生都難以抹去的恥辱。沒有任何理由能掩蓋。
龔少勳說起這段往事,亦是情緒低落,不過也不至于和沒心沒肺的沈老六去計較這個,随着他繼續的講述,唐刀終于知道這批黃金爲啥最終落在他手中了。
王以折也是舍不得就此将如此巨額資金抛入大海,便找來龔少勳這個貼身侍衛商量,最終兩人決定,将這批黃金以龔少勳的私人名義存入津城租界内的西方銀行,以便日後爲東北軍東山再起留一筆資金。
而之所以在米國所屬的花旗銀行,純粹是彙豐銀行給的利息太低,花旗銀行以年利2.4%讓兩人選擇了他們,這五年時間過去,八十萬兩黃金可再不止當時那個數了,少說也是八十大幾萬了,若是換算成美刀的話
沈老六悄悄問了下唐刀兌換比例,現在市價大約是一盎司黃金兌換35美刀,就算一兩黃金和一盎司差不多的情況下,沈老六掰着指頭算了半天,硬是沒得出個具體答案,隻知道如果能夠兌換,四行團發達了。
“你真的打算把這筆資金留給咱們四行團,吳軍長他們不會怪你?”這天上掉的黃金餡餅還沒把唐刀砸暈乎,很認真的問龔少勳。
“吳軍長他們尚不知有如此一筆巨額資金,而且以他對長官你的愛護之情,就算知道了也絕不會怪我的,因爲,就算進了津城,沒能力拿出來,這筆資金也不過隻是放在賬上的一堆數字罷了,要來又有何用?”龔少勳顯然也是經過長期的思想鬥争的,搖搖頭回答道。
“倒不如拿來先爲我四行團所用,采購更多的軍火,給日軍造成更大的殺傷,也能洗刷我東北軍丢掉東三省之恥。”
說至此,龔少勳黝黑的臉上露出少見的狡黠:“況且,以我對長官您的了解,隻要能提出這筆資金,67軍和其他東北軍所屬,你必然不會坐視不管。”
“哈哈!好,我答應你,日後若遇你東北軍弟兄遇險,我四行團必傾力相助,這批黃金,可是真幫了大忙了。”唐刀笑道。
“不,少勳現在早已脫離東北軍,份屬我四行團一員,就算碰見東北軍那些老弟兄,也隻算是友軍。”龔少勳微笑着搖頭否定唐刀剛剛那句‘東北軍弟兄’的稱謂。
“别的話不多說,我僅代表我四行團全團弟兄,謝謝參謀長你的信任!”唐刀鄭重向龔少勳行了一記軍禮。
“團座言重了!”在龔少勳慌忙還禮後,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參謀長前面不帶上姓,已經說明了唐刀的态度。
龔參謀長再不隻是來四行團混升職的67軍軍官,而是像他剛剛所表的态一樣,真正屬于四行團一員。
那對于唐刀而言,和金子一樣珍貴!
當然了,八十萬黃金的存款,讓唐刀和克虜伯公司的投資計劃有了更爲充足的底氣。
不過前提是,怎麽從米國花旗銀行裏取出來,如此大筆資金,誰能說調動就調動?銀行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