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被人稱之爲米田共的玩意兒!
因爲921師火藥儲量嚴重不足,甚至有些火藥幹脆就是木炭和硝土混合制成的黑火藥,那簡直是好家夥,爆炸導緻的結果不是一身紅,而是一臉黑!
爲了增加這種簡易步兵雷的威力,921師的軍工們也是想盡了辦法,甚至在其中混合了砒霜、巴豆這些有毒物質,這是期望就算土制步兵雷炸不死人,也得将這些有毒物質弄傷口上加重傷勢。
隻不過在物資短缺的年月,哪怕是砒霜、巴豆這些有毒物質也不是那麽容易用到的,但華夏人有句老話:“窮則思變!”
于是,有人将注意打到了糞便上,這玩意兒可不缺,而且同樣可以達到污染傷口,加重感染的效果。
而老孔同志的腦瓜子的确靈活,通過和日本人打交道的這半年,他發現日本人一個特點,日本人很愛幹淨
如果在戰場上,可以讓日軍步兵們産生強烈的心理不适,那其戰鬥力是不是也能相應的大打折扣呢?
于是,一種不用來炸人,卻用來惡心人的‘屎’雷,就這麽應運而生了。
爲了不浪費炸藥,這種放置在中型陶罐裏的火藥可都是一營戰士們自己去糞坑邊上刨的硝土,一個陶罐裏最少放了一兩斤,别看多,但其爆炸威力頂多也就夠炸殘一個人。
不過,其爆炸産生的能量卻足以将陶罐裏用牛皮紙包裹的十來斤原味兒米田共來個天女散花!
所以,不用說,掉落于匍匐在一營前沿陣地上的日軍身上和周邊的那些玩意兒,就是‘屎’!
“八嘎!中國人,死了死了的!”終于發覺真相的日軍紛紛在陣地上怒吼起來。
萬萬沒想到,中國人竟然如此陰損,地雷不炸人,卻給人來了一場‘屎’雨!
尤其是用手拿着‘屎’放在眼前看的日本陸軍曹長,差點兒沒當場吐出來。
快速将手在地面上摩擦幹淨,但那股子真香味兒卻一直在鼻端萦繞不去,想着自己就要在這樣的環境下作戰,不用等戰死都渾身臭烘烘的,
日本陸軍曹長渾身汗毛直豎,那種恐懼感甚至還超越了頭頂上還在嗖嗖飛過的子彈!
“中國人已經黔驢技窮了,繼續攻擊!注意步兵雷!”日本陸軍曹長做爲一線指揮官,在惡心了好一會兒後,終于強自按下心中不适感,嘶吼着下令。
日軍步兵們繼續在戰場上爬行!
隻不過,連他們自己都沒發現,他們不光是匍匐前進的速度更加緩慢了,最關鍵的是,原本拉的很開的散兵線,單兵間的距離竟然在悄然拉近。
實在是,陣地上不光可能有步兵雷,還有那玩意兒,沒人願意身上沾滿那玩意兒作戰。
本能的,日軍步兵們選擇遠離,當每個人都這麽做,而那些玩意兒又遍布戰場,沒有的空地就那麽多的時候,人和人之間的距離就那麽悄然的拉近了。
老孔同志的‘屎’雷别看沒擊退日軍步兵,但心理影響作用巨大,也爲後面一波攻勢奠定了基礎。
。。。。。。。。。。。
“排長,排長,我看到了,日本人已經爬過來了,最近的,40米!”年輕的二等兵從戰壕裏爬行着找到正在戰位上拉動着漢陽造槍栓射擊的年輕少尉排長。
“好樣的,東子,幹得不錯。”年輕的少尉抱着槍縮起頭躲進戰壕,拍着臉被步槍散發出的硝煙熏得黑黑的在陽光下隻看得出一口白牙的二等兵的肩膀表揚。
二等兵是這位少尉排長專門安排的觀察手中的一個,觀察手不需要開槍,但需要足夠的勇氣和視力!
可别以爲光是觀察戰場就不用承擔傷亡,這些步兵觀察手可沒有什麽望遠鏡,事實上,在769團,隻有營長級軍官才有望遠鏡,爲了看清戰場,他們有些時候甚至需要擡高身體将自己視野放的更大,受到的傷害甚至要超過正在射擊的士兵。
少尉所在的步兵排在日軍輕重機槍瘋狂的掃射下已經損失五人,其中兩人都是觀察手。
連一槍都沒開,就戰死,這是戰士的悲哀!但沒辦法,這就是戰場,上至少校營長下至二等兵,都隻是戰争這個龐然大物中的一顆螺絲釘,想生存下去,每個人都隻能盡可能的完成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這個二等兵觀察手已經足夠盡責!
“排長,是不是可以讓弟兄們丢手榴彈了。”受到表揚的二等兵有些羞澀的笑着給年齡大比他大不了兩歲的年輕少尉建議。
這個時期的921師全體指戰員基本都很年輕,許多團、營長也不過才20幾歲,但這并不代表着他們經驗不足,相反,他們基本都有超過8年的軍齡。
就連這位年齡不過才23歲的少尉,也參軍5年了,在沒改編前當過營長,戰鬥經驗極爲豐富。
聽到二等兵的建議,年輕少尉沒有貿然做決定,而是默默估算了下時間,大約是從50米外步兵雷爆炸到現在的時間,也就是日軍步兵匍匐前進的速度。
“嘿嘿,狗日的日本人估計是被營長搞的‘屎’雷惡心壞了,這麽長時間了,才爬了這麽點距離!”少尉年輕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黠。“不過,現在可不能扔手榴彈。”
“排長,可隻有40米了,再不扔,等會兒鬼子可都爬到我們眼皮子底下了。”二等兵有些急了。
“急啥,你娃手榴彈最遠能丢多遠?”少尉掃了手下這個一年兵一眼,問道。
“四十米絕對有!”二等兵很自信的給了數據。
“呦呵!挺遠那!”少尉笑了,然後一巴掌拍二等兵的軍帽上。“那你來,現在給老子投四十米,投不到老子回去抽你娃三鞭子。”
“不敢投!”二等兵倒是挺實在,仰起頭聽着頭頂上高速掠過子彈的嗖嗖聲,縮縮脖子。“那要站起來投,我怕被打死了。”
“那不就結了!”少尉好笑的道:“一說讓伱投,你娃這會兒倒是聰明了,你不敢死,弟兄們就敢死了?營長戰前就說了,我們不能怕死,但不能白死,在死之前好歹撈一個鬼子陪着一起才夠本。現在咱們可不能犯傻,還站起來投手榴彈。”
“去,通知咱1排的弟兄們,統統停止射擊,一人準備一顆手榴彈,聽老子的命令,所有人不能起身,就坐在戰壕裏給老子丢出去,遠近看各人本事,隻要别給老子丢到戰壕裏去就好。”
位于陣地最中心的上百米地帶的槍聲稀疏了不少,這讓正在匍匐前進的日軍步兵們心理壓力大減。
一邊要躲‘屎’,一邊還要躲子彈,他們真的是太難了,自從進入中國以來都沒這麽難過。
終于可以不用呆在這臭氣熏天的戰場上了嗎?不少日軍都已經開始翹首看向對面不足四十米的中國步兵陣地。
心裏更是默默盤算着,隻要再前進十幾米,他們就會各自投出身上挂着的甜瓜手雷,然後,在中國人的驚慌失措中,站起身,端起已經上好刺刀的步槍,隻需用上兩三秒的時間,他們就可以沖進中國人的戰壕,然後将他們刺死在戰壕中。
那是數十年戰場上整個帝國不斷獲得的勝利帶來的自信,他們用刺刀打敗過北極熊,也無數次打敗過中國人,這一次也絕不會例外。
躲在數十米外二線陣地上一時不停觀察一線戰場的老孔同志,聽到正前方屬于一連一排的槍聲徹底變得稀疏,臉色不由微微一變:“去問一下李春生那小子在搞什麽鬼,爲什麽他一排陣地上停火了?”
他身邊同樣趴伏着的上尉副營長探出頭看了看前面,卻是一樂:“營長,李排長,不,李副連長可是你的愛将,你還不了解他,那小子機靈着呢!我猜他是不是瞅着日本人已經夠近了,他是想示敵以弱抽冷子給他們一記狠的。”
話音未落,隻聽數十米外一聲大吼:“一二三,給老子扔!”
聲音之大,數十米外都聽得真真的。
不知道日軍步兵聽到這個聲音是啥心情,反正剛剛還有些擔心的老孔同志卻是笑了。
那個全營唯一一個大學生軍官沒讓他失望,不光是實現他的設想做出了讓‘王小強’那厮都龇牙咧嘴的‘屎’雷,這仗打得也夠靈活機動,不隻靠死頂硬拼。
大學生少尉所率領的一連一排可是全營的尖刀排,百分之八十都是經曆過兩萬裏大轉移的老兵,戰損要是太大,他這個營長可要心肝脾肺腎一起疼。
被超過40名士兵從百米長的陣地上丢出去的長柄手榴彈有的遠,有的近,落在陣地之前。
結果卻是一樣的,都是差不多兩秒之後爆炸了。
做爲中國軍人最多也是最貼心的“重武器”,手榴彈絕對算是中國步兵的殺手锏,那可是猶如40顆迫擊炮炮彈在陣地前爆炸啊!
可怕的氣浪把不少灌木都連根掀起來。
那趴在地面上還在想着自己下一刻即将用什麽姿勢獲得勝利的日軍步兵呢?
尤其是當他們爲了躲避‘真香’而靠的太近的時候。
結局可想而知,不會太美妙。
這可能是這場規模并不大的步兵攻防戰中最大規模的爆炸了,劇烈的爆炸聲讓戰壕裏的中國士兵都不由狠狠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反應慢一點兒的,自然是被這可怕的爆炸聲震的耳鳴不已,距離近的甚至耳部都隐約有血迹出現。
一陣連續的爆炸聲響後,壓根都不需要日軍的什麽煙霧彈了,一團團刺鼻的硝煙将陣地前沿給籠罩了,濃烈的硝煙氣味兒夾雜着淡淡的血腥味兒,以及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臭味兒,被山風送到每個人的鼻端,熏得人想吐。
沒人知道陣地前應該在三十米左右的日軍怎樣了,所有中國士兵隻是知道,陣地前變得安靜了,連哀嚎聲都變得有些遙遠,那應該是停留在七八十米外的日軍傷兵們發出的,而近距離的,連最微小的呻吟聲都沒有。
“嗚嗚!”日軍手搖式警報器的聲音響起,伴随着的是紛亂的腳步聲和“烏拉拉”中國士兵聽不懂的嘶吼聲。
“鬼子想跑!”二等兵搖搖被手榴彈劇烈爆炸震得有些發昏的腦袋,急匆匆地想把懷裏的步槍架上戰壕。
和日軍也不是打這一次仗,雖然依舊不是很聽得懂日語,但二等兵卻是聽得出來日軍那種手搖警報器發出的聲音是代表着撤退的意思。
那玩意兒和中國軍隊中司号員吹小号的道理是一樣,沖鋒靠它,撤退也是靠它。
光靠指揮官用嘴喊,先别說殺聲震天的戰場上士兵們能不能聽到,就算聽到了,對手也可能聽到了,那不是把連排長級别的軍官往人刀口上送嘛!
“别浪費子彈成不成!”少尉懶洋洋的往戰壕裏一靠,沖戰壕裏喊:“都别開槍,還不知道要在這兒和鬼子耗多久呢!都給老子節約點兒子彈。”
“排長,不是你說的,要痛打落水狗嗎?趁着鬼子往後跑的時候,拼着浪費點兒子彈,可以多殺他們幾個,先撈點本兒!”二等兵依舊還是有些不明白。
“就現在這視線,啥都看不清,你覺得我全排每人打光一個彈夾能弄死幾個鬼子?”少尉反問他。
“那誰敢有把握,不過也有可能弄死好幾個。”二等兵探探頭看看陣地外,還是有些不甘心。“更何況,他們肯定要把那些傷兵給弄回去的吧!”
“說你娃笨你娃還不信。”少尉一邊沒好氣的嘟囔着,一邊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包被壓得癟癟歪歪的煙。
煙都還沒抽出來,周圍戰壕裏七八雙眼睛就瞅了過來,少尉沒好氣的從中拿出一根,剩下的都丢給一個老兵,“就特麽知道找老子要煙抽,這可是我從營長哪兒拿腦袋立了軍令狀才換的。”
“那不是排長你,不,是副連長你才能給我們搞的福利待遇嘛!”老兵笑嘻嘻地一邊說,一邊把從少尉手裏接過的煙一人一支無比娴熟的丢過去。
許多士兵拿到後,也沒有獨享,貪婪的抽上一口就遞給下一位,直到煙火燒到手指頭,一支煙才算是完成它的使命。
煙草,這種可以舒緩戰士緊張神經的玩意兒,無論在哪兒,都是緊缺品,921師也不例外,或者說,留在大山裏的他們比其他軍隊更困難,拿樹葉子卷起來當替代品,已是常規操作。
“副連長,趕緊給我們講講,東子笨在那裏,平時我看這娃挺機靈的。”狠狠吸了口煙滿足了的老兵問道。
“我就先不說黑燈瞎火打不着鬼子全憑撞大運這事兒,我問你們,這日本鬼子的傷兵,還能不能拿槍打咱們了?”少尉坐在戰壕裏狠狠吸了口煙,問道。
“那還打個球啊!咱們的漢陽造雖然打的沒三八大蓋遠,但打上去就是一個大窟窿!不死也是個半殘。”老兵接口回答道。
“那不就結了,既然對咱又沒威脅,那就讓日本鬼子給他們弄回去呗!”少尉歎了口氣。“讓這幫傷兵多浪費點兒他們的藥包,還至少要派兩個人擡,不好嗎?”
“高,實在是高!”老兵怔了怔明白了自家排長的意思,由衷的沖年輕少尉豎起了大拇指。“還是排長你念過書腦袋好使啊!一下就想出了這麽多道道,東子平時看着像個小機靈鬼,這跟排長你一比,就是小憨瓜!”
“呸!楊叔,你拍排長馬屁就拍馬屁,能不能别順便損我?”二等兵不滿的啐了一口。
“哈哈!”戰壕裏的一群兵都壓低聲音低笑起來。
“排長,我們這一家夥給鬼子來了個狠的,他們會不會消停點兒了。”一個挂着中士軍銜的士兵問道。
少尉的臉色嚴肅起來,搖搖頭:“換成以前,恐怕還會調來炮兵先轟一陣,但現在看來,走這個山路的日軍也沒攜帶多少火炮,而且他們要去救援神頭嶺,絕不會輕易退走,而我們要等683旅的弟兄們趕過來,更不可能退!
所以,日軍下一輪的進攻會比我們想象的更瘋狂!命令弟兄們抓緊時間休息!我覺得這一仗可不是那麽好打的。”
“是!”
事實其實也正是和這位年輕少尉預測的一樣。
小村宏看着從前線敗退回來的殘兵敗将,一口老血險些沒噴出來。
第一輪進攻,被綁腿硬拖回來的屍體就有二十七具,疼得直叫喚的傷兵二十多個,還有十幾個包括兩個軍曹沒有歸隊,那結果自然不用說,應該是留在中國人陣地的最前沿挺屍在。
兩個步兵小隊的前鋒,沒了一大半!
如果再來幾次類似這樣的沖鋒,恐怕用不了多久,他這個少佐大隊長就得成個光杆司令。
調頭返回?看看剛收到來自中路某陸軍大佐發來的‘殲滅所有正面之敵,繼續掩護主力前進!耽誤救援,師團部将嚴懲不怠!’的回電,小村宏強忍住想大罵八嘎的心思。
108步兵聯隊那個豬頭聯隊長,咋不去死呢?他手裏除了三個步兵中隊,隻有兩門步兵炮,沒足夠的炮火掩護,中國人那有那麽弱?
可惜,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那位大佐高了他整整兩級,又有師團長在背後撐腰,他就算再不樂意,也隻能依軍令行事。
戰場安靜了不到十分鍾,日軍的兩門步兵炮和所有的6挺重機槍就開始怒吼起來。
不用煙霧彈,一團團硝煙和火球就在中方陣地上彌漫開來。
再度組織的日軍步兵重新撲了上來。
又是一輪全軍突進,比上一波還要更堅決。
然後,被兩挺不得不暴露的重機槍火力給打了回去,戰場遺屍高達數十具!
但,日軍再度卷土重來!
再被打回去。
再來!
。。。。。。
不到一個小時時間裏,日軍這樣的沖鋒竟然組織了5次。
日軍這邊,兵力早已沒有先前那邊富裕,不用刻意拉開,單兵間就足夠稀疏!
而中方那邊,在日軍第四輪沖鋒時,就已經被迫退守二線!
所謂戰術,已經徹底失去意義,仗打到這個份上,隻剩硬碰硬!
攻守雙方,就像是無限制格鬥場上的兩名搏擊手,雖然各自傷痕累累,卻都是竭盡全力,就看那一方會率先倒下!
雙方傷亡之慘重都不用數據明說,光看眼珠子血紅的老孔同志和小村宏就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