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團裝備的是研發于12年前的遼造16式150毫米迫擊炮!
這種大口徑迫擊炮若是放在未來,光是看其可可憐的3200米射程,自然是垃圾中的垃圾,日本随便拉出一門火炮都可以吊打它。
但就是這種算是古老的迫擊炮,卻成爲此時中國軍隊最急需的重炮,那位校長在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法從西方世界獲得他想要的重炮後,也開始命令麾下各兵工廠開始大量仿造遼造16式150毫米迫擊炮,并于兩年後将其命名爲民29式150迫擊炮,就是這種‘古舊’的火炮,卻在後來的滇西收複戰中起到了巨大作用。
23公斤重的彈丸别說可以對地表人員形成殺傷,就連碉堡工事都擋不住它的爆炸威力,裝備精良的日軍就算有工事,在此炮面前亦是死傷慘重。
而到了十來年後的冰原之戰中,中國那支王牌軍也攜帶了這種大口徑迫擊炮,漂亮國的騎兵1師布設的環形工事在這種‘簡陋’火炮面前,亦是死傷狼藉,也就是那支王牌軍裝備的這種火炮太少,不過區區4門,如果将其數目乘以十,或許那個步兵師的命運将徹底改變。
射距,是150毫米迫擊炮的缺點,但20多公斤彈丸爆炸的威力,絕對是75毫米山炮的數倍。
日軍就算是躲在工事裏,恐怕也得膽戰心驚,更别說在毫無遮攔的荒原上了。
一輪六發的炮彈,先是在日軍炮兵陣地前方的100米左右爆炸,巨大的氣浪直接将日軍炮兵們先震的趴伏到地面上。
這才是躲避炮火的最正确打開方式,别看炮彈落點距離自己還遠,但人的速度絕壁是趕不上彈片和氣浪的,任何企圖想逃離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都是被炮火撕碎。
日本炮兵們反應很快,但有的人卻倒黴了。
那是打算支援‘萬歲沖鋒’的第2步兵聯隊的第三步兵大隊兩個步兵中隊。
第三步兵大隊神木真森少佐其實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麾下兩個步兵中隊要搞‘萬歲沖鋒’,死傷一定慘重。
别看燃燒彈點燃的枯草燒得很旺,但中國人頑強的就像地老鼠,這樣的火勢可不一定就能将其全部燒死,以他們先前暴露出來的火力,兩個步兵中隊能有一半活着沖進中國人的陣地就不錯。
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兩個高呼着‘闆載’開始沖鋒的步兵中隊還沒倒下一個,自己留在戰場邊緣準備随時跟進的兩個步兵中隊反倒是出事兒了。
出大事兒了!
六朵彈花就在步兵們趴伏着的區域綻放,肉眼可見的殘肢斷體随着氣浪飛舞!
神木真森眼前一黑!
那不是氣的。
做爲一名在軍中呆了十年的老兵,神木真森什麽沒見過,損失點兵力不至于。
那是因爲,他被擊中了。
日本陸軍少佐爲向聯隊長閣下證明自己的武勇,臨時大隊部距離前線實在太近了。
甚至,因爲戰事緊急,連臨時掩體都沒挖,他就半跪着躲在草叢裏拿着望遠鏡看着正在燒至焦黑的草地上狂奔着的屬下們前進。
他所在的位置,距離剩餘兩個步兵中隊也不過區區50米!
這樣的距離,雖不完全在炮彈的殺傷半徑,但誰說不在殺傷半徑就死不了人的?
一名日軍步兵正處于一顆炮彈的爆炸中心三米外,脆弱的人體瞬間被龐大的炸藥爆炸能量撕成幾塊,手中的步槍也被炸碎,沒有被摧毀的槍管被能量擊發加速向遠方疾飛。
好死不死,神木真森少佐正好處于那根槍管飛馳的路線上.
神木真森少佐,殁!
那是第2步兵聯隊第一個戰死的少佐級軍官。
死于四行團炮1連的第一輪試射!
隻能說,他的命不好,而胖大海和他的弟兄們,火旺,就像他們積攢了半天的怒氣值一樣。
炮1連的試射,進行了兩輪,第三步兵大隊就損失了包括他們少佐大隊長在内的步兵43人,一個步兵小分隊就這麽報銷掉了。
而炮1連,不過才剛剛消耗了12發炮彈。
可每門迫擊炮後面的炮彈車裏面,卻放了足足五枚,而且還有炮彈車正在由遠方的儲彈庫向這邊運送。
唐刀給炮1連的彈藥消耗指标是每門炮30發!
然後,就輪到松本右門的速射炮炮兵中隊倒黴了。
一顆顆炮彈就在速射炮的前後左右爆炸,一朵朵彈花騰起,大地都似乎在震顫。
沒有任何人力可以抵擋這種中國軍隊目前可裝備的最大口徑‘重炮’,别說毫無遮攔趴在荒原上的日軍炮兵們,就是給他們一輛94坦克栖身,估計他們也隻能在心裏默念:天照大神保佑!
重達數百公斤的速射炮,在炮彈造成的可怕氣浪中也像是狂風中的紙片,能卷出去十幾米遠,更别說孱弱的人體了。
更可怕的是,中國人的炮彈似乎無窮無盡,猶如炸雷一般地聲響不斷在活着的日軍耳邊炸響,其中間或的夾雜着更爲巨大的爆炸聲,那應該是己方的炮彈被引爆了。
超過萬平方米的陣地徹底被硝煙籠罩,宛如地獄一般!
沒人知道這片地獄中還有多少人存活,數百米外看着這一切的石黑貞藏早已是臉色煞白。
他想過他的對手會有炮,但沒想到,會是如此可怕的重炮,更沒想到,中國人會如此肆無忌憚的炮擊,當他的山炮中隊是‘吃屎’的嗎?
“命令山炮中隊找到中國人的炮兵陣地,摧毀他們!”石黑貞藏咬牙切齒的下命令。
這是這位日方最高指揮官唯一能做的了,他根據經驗判斷出中國人使用的不是榴彈炮而是大口徑迫擊炮,這種炮的最大短闆就是射距太短。
至于說中國人爲何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内找到他速射炮炮兵中隊的位置,恐怕是狡猾的中國人在前線配備了炮兵觀察哨,并用野戰電台将坐标發給了後方。
根據種種迹象判斷,中國人的炮兵陣地一定位于泌河岸邊,最正确的方式就應該在南岸的位置。
因爲,中國人再如何瘋狂,也一定不會将此類重火器距離步兵太近,一着不慎或許就會被步兵偷襲而損失殆盡。
隻能說,石黑貞藏果不愧爲土肥圓看重的步兵聯隊長,僅是靠分析判斷就大緻确定了炮1連陣地的大緻區域。
唐刀的确不敢将炮1連放在泌河北岸,哪怕他已經有超過百分之八十殲滅這支日軍的把握。
大炮是戰争之神,但那是在拉開一定距離的時候,如果意外遭遇步兵,尤其是距離拉近至200米,那就隻能是待宰羔羊。
就如同他在嘉善率一千多人夜襲第六重炮旅團一樣,從兵力對比上,他手下那一千多人是遠遜兵力高達數千人的第六重炮旅團的,可炮兵這種特殊兵種,很少配備機槍步槍,不是說配不起,而是那會成爲炮兵的負擔。
一門炮數百公斤,一百發炮彈又是數百公斤,炮兵又是要搬運又是要注意安全,那有餘力背着步槍帶着子彈搞這些,那不是本末倒置嘛!
就算炮1連裏大部分炮兵都是上過戰場的步兵,唐刀也沒給他們配備步槍,頂多在日後研發出新式手槍後給他們配上手槍用以自衛。
炮兵部隊的安全基本都會交給步兵,可唐刀已經幾乎打出了他手上所有的牌,連特務連和新八師工兵連都當成了預備隊随時投入戰場,誰來保證炮兵連安全,那隻能是靠地勢了。
寬闊的泌河就是炮1連的安全線!
唐刀的對手足夠冷靜睿智,日軍的山炮中隊在炮1連還在瘋狂炮擊之時,就開始重新調整仰角、射界、射距,四門山炮怒吼起來。
炮彈落在已經蕩起陣陣漣漪的泌河中,炸起一團團沖天水花,也有落在岸邊的,騰起一陣陣硝煙。
最近處,距離炮1連陣地不過400餘米。
要知道,這可都是全憑瞎幾把猜,瞎貓逮死耗子那種,也從側面印證了日軍炮兵的強悍。
可惜,石黑貞藏依舊低估了他的對手。
胖大海手下,可不止6門150迫擊炮,還有石黑貞藏的那些死鬼同僚們‘送’的4門四一式山炮。
更要命的是,日方指揮官和炮兵們是純靠蒙,但炮1連可是有‘千裏眼’的。
“炮兵兄弟們幹得不錯,鬼子的山炮陣地大緻坐标”顧西水的電文如此寫到。
“告訴胖大海,這次,他的山炮對鬼子山炮進行壓制即可,可别打太猛,把石黑貞藏那厮吓跑可就不好了,有顆日本陸軍大佐腦袋挂黃河鐵路大橋上給先輩們賠罪,才夠誠意!”唐刀掃一眼顧西水的電文,下令。
唐刀這話,可不是心血來潮瞎說的。
曆史記錄中,新八師的工兵連足足炸了兩天,才徹底摧毀了這座始建于32年前的鐵路公路兩用橋。
唐刀很奇怪,究竟是怎樣的橋梁,如此堅固,竟然讓一個工兵連用大量炸藥都炸了兩天。
抵達黃河鐵路大橋的第二天,唐刀就帶着雷雄、冷鋒、李九斤等人走過鐵橋巡視。
載有第一集團軍撤退的軍列在路過鐵路大橋的時候,火車司機應該是看到正在粗大橋墩上打孔的軍人,知道了這座他經過無數遍大橋的命運,不斷拉響着汽笛向這座大橋告别。
新八師工兵連不少官兵在那一刻淚流滿面。
但這顯然不在已經知道曆史結局的唐刀的傷心點上,此刻的丢城失地算什麽?未來的兩年,大半個中國都将淪入敵手。
隻是,城可丢,地亦可失,反抗之心不可無,這個時代的先輩們終究是沒讓他們的後輩失望。
哪怕敵占區漢奸高達600萬,世所罕見,可中國還有不想當亡國奴的數億人口。
丢的城,失的地,終究是拿回來了!
隻是,當唐刀走到橋南那座堪稱雄壯的橋墩下,一塊石牌書寫着的文字,卻讓他猶如萬箭穿心。
澹台明月輕聲念道:“大清國鐵路總公司建造京漢鐵路,工成之日,朝廷派太子少保、前工部左侍郎盛宣懷,一品頂戴署理商部左丞唐紹儀行告成典禮!
另,此橋三年得成,損民工二十六名!謹镌以志!清光緒三十一年十月十六日!”
性情豪爽的雷雄當時便淚流滿面,痛呼:“弟兄們,這是祖宗留下的記功碑啊!可今天,這座大橋卻要毀在我們這些不肖子孫手下了,我們,對不起他們那!”
說是記功碑可能有些不太準确,但唐刀卻不由得想起未來建在318國道通麥天險上的那座大橋,那個橋墩裏有建造該橋中國軍人的骸骨,如果哪天迫不得已必須得由中國軍人去炸毀它,那又将是怎樣的一種感受呢?
迫于形勢,對不起祖宗耗費的心血,那就必須得有賠罪之物,唐刀思來想去,沒有比日本陸軍大佐的腦袋更合适的了。
他日啓動炸橋之時,石黑貞藏的頭顱就挂在大橋上,随同大橋一起湮滅。
“八嘎!”聽着炮彈尖利劃破長空從頭頂飛過的聲音,石黑貞藏差點兒沒噴出一口老血。
他面對的究竟是怎樣的一支中國軍隊啊!有大口徑迫擊炮不說,竟然還有山炮,這八嘎的還是一個團嗎?是一個步兵軍吧!
幸好,或許是因爲山炮陣地距離步兵前線達1300多米,中國人也無法獲得準确坐标,射過來的炮彈大多落在炮兵陣地數百米之外,看着炸得挺熱鬧,其實沒對山炮陣地造成破壞。
“命令山炮中隊暫時停止炮擊,再後撤500米!”石黑貞藏迅速下達軍令,思考片刻後,“步兵炮中隊同樣如此!”
“聯隊長閣下,可前方第三步兵大隊還需要炮火支援,步兵炮中隊或許還要抵近炮擊!”一旁的中佐聯隊副聽到這個命令,不由有些急了。
“第三步兵大隊.”石黑貞藏臉色難看至極,稍微停頓,才哀聲道:“或許,他們已經不需要了。”
“傳我的軍令,第三步兵大隊所屬,不再進攻中國人的阻擊防線,全員後撤300米,挖掘野戰戰壕;第一第二步兵大隊,依據各自所屬地形和中國人作戰,告訴他們,師團主力正在向我聯隊靠攏,同時,空中支援随時會抵達,隻要拖延到傍晚,我軍就會對中國人進行反包圍。
作戰英勇者,戰後師團部聯隊部會進行獎勵,凡作戰不利者,沒有上軍事法庭的機會!”石黑貞藏竭力恢複冷靜,迅速下達軍令。
他們這位聯隊長閣下,是要躺平擺爛了?第2步兵聯隊一票軍官們面面相觑!
看着挺殺伐果斷的,可事實就是如此啊!第三步兵大隊選擇固守,正處于包圍圈中的兩個步兵大隊純粹得靠自己,他們能堅持到日落嗎?
沒人能知道答案!
可他們很快就知道他們那位睿智的聯隊長閣下爲何下達如此非常規的命令了。
實在是,第三步兵大隊已經可以改組爲第三步兵中隊了。
不是因爲那輪可怕的炮擊。
而是,先前制定的‘萬歲沖鋒’!
第三步兵大隊的兩個步兵中隊,是這場黎明伏擊戰中日雙方最慘的部隊,沒有之一。
你要說第一第二步兵大隊被中方重點照顧的兩個重機槍中隊慘,但人家好歹還有大貓小貓兩三隻,還有幾挺重機槍僥幸得脫。
可這兩個被一群光膀子帶着的步兵中隊呢?
他們究竟遭遇了什麽?
一個都沒活着回來?
全員玉碎!
三營的兩個步兵連不約而同的采用同一種戰術,緘默!
八連将自己防線面前高呼着‘闆載’的日軍放到100米。
李九斤更狠,直到日軍狂沖到70米,才扣動了他手中捷克式輕機槍的扳機。
那是28挺重機槍和200多杆由半自動步槍、沖鋒槍、駁殼槍組成的火力網。
哪怕戰線長達千米,哪怕日軍單兵間隔已經達到了驚人的三米,哪怕他們将小短腿已經跑成了輪圈,近乎運動員百米沖刺的速度。
可在這種連呼吸一口空氣都似乎能吸入一顆子彈的火力網面前,300餘日軍的沖鋒,就像是浪花拍擊礁石,除了碎成泡沫,再無其他用處。
中方士兵們沒有投擲哪怕一枚手榴彈,就是單純的扣動扳機,射空子彈,而後再壓上早已準備好的彈夾,再将槍口對準前方,扣動扳機。
單純到極緻的火力輸出!
卻成了狂奔中日軍的催命符!
日軍步兵最多扣動一次扳機,就被子彈擊中,然後,再被連續擊中!
被‘萬歲!’催眠的日軍步兵就像是排隊被槍決的木偶,前面的倒下了,後面的沖上去,然後,再倒下。
最終,無一存活!
300餘日軍用鐵一般地事實證明了一個真理:在足夠多的子彈面前,再如何高喊萬歲,也會稀碎!
而此時,炮一連的150迫擊炮還在日軍速射炮中隊的陣地上肆虐,濃烈的硝煙久久不散,阻擋了日方軍官們的視線。
他們并沒有看到,兩個‘萬歲’沖鋒中的步兵中隊徹底成爲了曆史名詞。
不知過了多久,蜷縮着身體死死将頭埋在淺坑裏的松本右門擡起頭,有些恍惚的看着硝煙正在逐漸散去的戰場。
他的速射炮中隊已經消失不見了,沉重的速射炮東倒西歪,那群曾在他不遠處壯懷激烈沖鋒的第三步兵大隊的英勇步兵們,也消失了。
仿佛,一切都是一場夢一般!
這是一場噩夢啊!擡頭看着戰場的日本炮兵大尉雙眼無神,喃喃自語!
完全沒聽到身邊通信兵拼命的呼喊。
不是他完全沉浸在悲傷中,而是,他的兩耳下各流出一條細細的紅線。
巨大的爆炸聲,已經生生将這名僥幸逃生的日本炮兵大尉,震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