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崎怔清晨就開始執行他的分兵計劃。
整個大軍分爲三路,左右兩翼開始進山對躲在深山中的中國軍隊進行搜索。
搜索這事兒當然不是大家夥兒浩浩蕩蕩開進山一路瞎幾把找,茫茫大山别說藏千八百号人馬,就是上萬人,也連個影兒都看不到。
國崎怔其實把大部分希望都寄托于海軍方面的偵察機,這樣的話他可以不用承擔任何風險,主力在較爲空曠的地方待命,隻等偵察機向地面用無線電彙報發現中國人的具體位置。
但意外卻發生了。
這一天皖南山區是風和日麗陽光普照,但東海海面卻是濃霧彌漫,還伴随有風,海軍方面根本不敢起飛戰機。
沒辦法,上萬人不能就在原地幹等着,國崎怔隻得以步兵爲主力搜索隊。
就像唐刀所預料的一樣,日軍一開始就将目标瞄準了山區的各山村,連續尋找到十幾座村莊都空無一人,惱怒之下的國崎怔不得派出更多的搜索隊增加搜索面積。
不過,爲了防止被藏在山區的中國人反咬一口,國崎怔搞了個新套路。
一個步兵大隊四個步兵中隊800人做爲搜索隊向四面鋪開進行地毯式搜索,他則領一個步兵大隊攜炮兵部隊居中。
每個步兵中隊負責一個方向,而後每個步兵中隊又分成三個步兵小隊,小隊則再以小分隊形式成爲最主要的搜索隊。
小分隊前進的位置,距離國崎怔主力所在的區域,一般不會超過兩三公裏。
這樣既可以保證搜索隊日軍間可以相互支援,又可以搜索到足夠面積的區域。。
怎麽說呢?
國崎怔這個套路就像是隻大章魚,伸出四條觸須,而後主幹觸須再分叉,最終結成一張網。
任意一個節點遭到攻擊,顯示遇到了中國軍隊,那這張網就可以迅速集結,将獵物團團包圍并吃掉。
這樣當然也會有風險,比如一個小分隊乃至一個小隊遭遇大量中國人會被迅速吃掉,但相比于能捕捉到中國軍隊這條大魚來說,這點損失絕對是可以接受的。
宮本達内曹長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率領着自己的小分隊沿着那條小山的山腳向前搜索的。
做爲一個有着五年軍齡參與過華北及華東十數場戰場的老兵,宮本達内其實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
那就是,危險!
别看遠離坐鎮後方一千米步兵中隊主力他也沒遭受到中國人的進攻,但中國人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冒出來。
經過老鼠山一戰,沒有機會出戰一直在觀察戰場的宮本達内可是知道這批中國人的戰力非普通中國軍隊可比,相同兵力的中國人可能打不赢他們,但若是多上一倍或是幾倍呢?
他完全敢肯定,若是真遇上幾十人的中國人,他這個已經隻剩下十三人的小分隊,最大的可能是在後方主力抵達之前,就已經被中國人一口吞個幹淨了。
八嘎的,什麽狗屁搜索隊,老子們就是誘餌,就是炮灰,宮本達内從領受任務的那一刻,就在心中各種MMP,問候對象從小隊到中隊再到大隊的那些軍官們。
是的,與其說他們是搜索隊,不如說他們是國崎怔抛出的一個個誘餌,隻要中國人敢咬鈎,那張鋪天蓋地的‘網’就卷過來将中國人困住。
這就是做爲誘餌的悲哀,魚釣上了,但誘餌基本上是玩完了。
宮本達内曹長并不想成爲被吃的魚餌,他想好好的活着,所以對于搜索一事并不是很上心,一直都是不停警告小分隊的屬下們提高警惕,防止被攻擊。
這種緊張也傳遞給了小分隊的日軍們,他們幾乎是戰戰兢兢分成三部分,三個步槍兵打頭擔任前鋒,中間是兩個步兵和宮本達内曹長一起保護着兩個擲彈筒兵,而靠近最後的則是三個步槍兵保護着兩個機槍兵。
然後,走在最前面的遲造司上等兵或許是恐懼過分了,竟然沖後方的宮本達内曹長打着手勢,示意發現‘敵情’。
那可把一群原本就草木皆兵的日軍們懸着的那顆小心髒給徹底整停了。
直到宮本達内以極爲标準的匍匐前進姿勢爬到三名步兵所處位置一看,差點兒沒給上等兵來一個嘴巴子。
不是因爲上等兵發現了一頭黑羊導緻十幾名帝國陸軍如臨大敵啃了一嘴泥太過羞辱,而是,你個混蛋能不能不要那麽眼尖?
你發現這頭羊,就證明着找到了中國山民,那就意味着老子們要去村莊找中國人當向導或是逼問中國軍隊的去向。
可那,無疑是将此行的危險性大大的增加了。
八嘎,你就不能看到當沒看到?咱們安安全全找完這一片就返回,八嘎的多完美?
軍功?軍功和小命相比,算個屁啊!竹内雲山大佐麾下的那個步兵大隊,倒是号稱有數十人因爲作戰英勇獲得軍功,可屬于他們的小木匣子裏裝的是不是他們本人的屍骨還不一定呢!
但對于此時憤怒于麾下愚蠢的宮本達内來說,既然發現了目标,他也不能裝聾作啞當成沒看見。步兵小分隊除了他和遲造司這個傻蛋可還有另外11人,其中兩個擲彈筒兵還是小隊臨時補充給他的。
隻要他敢這麽做,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幾個小報告就會到中隊長那裏,想坐他曹長位置的人可海了去了。
“圍上去,别讓中國人跑了!”無奈下定決心的宮本達内隻得下令。
三組日軍互相掩護着向三百多米外的山坡靠近,直到最後一百米,再不掩飾自己身形,開始高速狂奔。
被這一幕吓壞的石頭足足呆了三秒鍾,終于反應過來,扭頭就跑,口中還招呼着大黑:“大黑,跑啊!”
動物的本能讓大黑羊感覺到了跑來的十幾個人身上帶來的濃濃威脅,也邁開腿追着小主人的步伐跑起來。
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身體粗壯的日軍别看全副武裝,又是在山地上,但狂奔起來的速度卻極爲驚人,遠不是不過七歲的中國孩童所能比拟的。
尤其是看到從石頭背後出現的是個中國小孩兒後,宮本達内的目光變得欣喜無比。
無能怎樣,審訊一個孩童,總比成人要簡單一些,或許,壓根不用冰冷的刺刀恐吓,用幾顆奶糖就已經誘惑他說出真話了。
“不要開槍,抓活的。”宮本達内喘着粗氣命令已經拉開槍栓的同僚們。
石頭再如何早熟,也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極度的恐懼之下讓他的雙腿近乎僵硬,隻跑了十幾米就被絆倒在地。
緊跟其後的大黑羊見朝夕相伴的小主人摔倒,竟然也不再跑,而是調轉頭來,低下它的頭,對着已經接近幾十米距離内的日軍。
羊,或許沒有狗那麽有靈性,但當威脅來臨時,也會有護主現象,草原上就有羊群在頭羊的帶領下面對天敵狼群瘋狂拿羊角還擊的真實事例。
隻不過像現在這樣,一頭母羊,爲了主人,竟然選擇孤身面對十幾個手持利刃的兇人,可謂是一件奇事。
“大黑,你快跑啊!别管我。”中國孩童哭了。
“呦西!這頭羊不錯,等會兒由我來殺,香噴噴的烤羊肉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吃過了。”
日本人,卻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