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必成無畏死亡,但在死亡之前怎麽說都得替哥哥們報仇。
他也知道,自己無論槍法還是拼刺都是渣渣,别說對付強悍的日軍了,就是各級長官認爲較弱的保安團‘民兵’,他可能都有所不如。
想殺日本人,就必須得另辟蹊徑。
所以,他想到了營長送給自己的勃朗甯手槍,這種米國制手槍威力大,還不像駁殼槍那般槍口瘋狂跳動,也就是這把槍到他手裏較晚,羸弱的楊必成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内訓練出射擊精準度。
于是,他想出了一招,拉近和日本人的距離,等到足夠近,再開槍。
壓滿了子彈打開了保險的手槍一直插在他背後的腰帶上,爲了練習從背後快速拔槍這一招,他已經連續在角落裏偷偷練了幾個小時。
準度不夠,拔槍速度卻已經是不慢了。
果然,這一招奏效了,雙手持槍的楊必成在兩米多的距離上連續扣動三次扳機,沒有一發子彈打飛,三發子彈将兇悍強壯的日軍打得踉跄後退,舍不得再浪費子彈的楊必成将其踹翻在地,順手搶過對手的槍,狠狠一戳,日軍翻着白眼,顯然是不可能再活了。
原來,殺日本人也沒有那麽難嘛!看着被自己斃殺的強壯日寇,楊必成胸中生起從未有過暢快。
“個瓜娃子,還愣着做啥子,給老子繼續開槍!”王長壽的聲音就在楊必成的耳邊響起。
此時的戰場上,響徹的并不是楊必成想象的刺刀入肉的‘撲哧’聲,更多的還是槍聲。
獨立營雖然初成立,但無論是四行營還是警備營又或是保安團,那不是唐刀手下的兵,也是曾經唐刀訓過話的。
和日本人幹仗,不能靠蠻力,更多的是要靠頭腦。
就比如由楊小山率領的兩個步兵班不足20人的先鋒,可也沒說上來就端着刺刀和死硬死硬的日軍對刺,那種白刃戰,殺敵一千自損一千五。
除了楊必成這個愣頭青和被迫追出去的王長壽,其實兩個步兵班還是分層次的。
端着沖鋒槍的兩個班長和班副都沖在最前面,不光是爲了身先士卒,更多的是,朝着視野中所有能看到‘屎黃色’開槍,打空彈匣裏所有子彈再說。
四挺沖鋒槍,可是近百發子彈,被四名極有經驗的老兵以橫掃的方式掃出去,嚎叫着端起刺刀打算反擊的日軍步兵猝不及防之下至少有十名日軍以更高亢凄厲的慘嚎栽倒。
“能用子彈殺人,爲什麽要用刺刀?你們所有人都記住,隻要能殺敵,不管你是戳眼還是踢裆,都是好的招數,哪怕你用的是塊石頭,隻要能把對手砸個腦漿迸出,那就是好的裝備。
一個好的士兵,不是他如何英勇,生前殺過多少鬼子,而是,在殺過鬼子之後,他還能活着,以後還能繼續殺鬼子!非萬不得已,任何選擇和鬼子同歸于盡的士兵,在我這兒,都不算好的士兵。戰後,我最希望看到的不是日寇屍橫片野,而是,我的弟兄們,看向我的笑臉!”這是唐刀對每一名跟随他的士兵的訓話。
唐刀的麾下們都忠實的執行了他的戰術理念,就算是沖鋒,也先把近程火器的火力發揮到最大優勢再說。
沖鋒槍可怕的射速在不到四秒鍾時間裏就把子彈傾瀉一空,打空子彈的班長班副們将已經滾燙的沖鋒槍毫不吝啬的丢棄,接過緊跟上來的步槍兵們給他們送來的步槍,發力追上戰友們的步伐。
獨立營營部給每個步兵班都發放了三杆備用步槍,以備在戰場上損壞随時補充,結果許多步兵班甯願加重負重,也要把這三杆槍給背上,這種時候倒是用上了。
班長和班副可都是各步兵連選出的老兵中的佼佼者,而日軍必然會有在彈雨中的殘存者,這種殘酷而血腥的短兵相接有他們參與,戰力自然大增。
日軍也不傻,什麽白刃戰戰前關閉保險退子彈,那是交戰雙方進入混戰狀态子彈還沒打空的時候,像這種雙方還隔着二十好幾米正在對沖的一刻,不光中國士兵開槍,日軍步兵也在射擊。
一條條疾飛的彈道在黑夜中顯得無比清晰,而中日雙方的士兵卻在這種看着都令人毛骨悚然的戰場上毫不畏懼的端着槍狂奔。
不是因爲他們足夠勇敢,而是,從中方士兵從草叢中躍起的那一刻,從沖鋒号發出令整片戰場都爲之戰栗的那一刻,雙方士兵都知道,要想活,隻能幹掉對方。
想活,就隻能拼。
在照明彈即将墜下的光芒中,兩隊正在無比堅定接近的灰色、藍色和黃色,無疑是這個星球上最優秀的兩撥軍人。
這一點,就算是視對手爲禽獸的唐刀也不得不承認的。
曆史的記錄告訴過唐刀,日軍等級森嚴又受過洗腦式教育,于戰場上悍不畏死堅硬頑強,但真的等他親自和日軍作戰後,他驚歎的發現,真實戰場上的日軍之頑強比曆史記錄中的日軍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他眼前的這撥日軍比他所見過的日軍則更勝一籌,在經曆了完全處于劣勢的火力壓制和手榴彈一波覆蓋式攻擊之後,原本隻有六十來人的日軍已經嚴重減員至不足30人,而後在雙方的對沖中,又被四杆沖鋒槍無差别的來了一波扇形掃射,倒下了十來個。
可他們的對手僅是第一波次就有和他們差不多的兵力,後方數十米還有正狂沖而來的三十多人,兵力已經徹底碾壓他們。
如此劣勢,換成任何一人,或許都會考慮先逃離這片戰場,畢竟他們的後方和左右兩翼還有可機動的空間,也還有超過百人的同袍,丢失這片陣地,也不至于說就必死無疑。
但日軍竟然沒有一人後退,近二十人,面對士氣已達頂峰的兩個中國步兵班,持槍而上。
面對如此優秀的敵人,唐刀隻有一個選擇——幹掉他們。
位于最前方的楊小山也丢下了自己已經打空的駁殼槍,手持步槍和一名日軍對上。
楊小山對面的日軍雖隻是一名上等兵,但經驗卻很豐富,雙方沒有一碰面就你死我死式的對刺,反而是極爲謹慎的錯開步子互相周旋。
那是在尋找對手的破綻,而後再一擊緻命,楊小山是這麽想的,他的對手也是這麽想的。
此時已經互相接觸的中日雙方士兵兵力相若,但相對于急于拼命的日軍,兩個步兵班的中方士兵反倒是沒那麽強烈的死戰欲望,因爲他們後方還有援軍,隻需十秒,後方的戰友沖過來,他們完全可以用二對一或是三對一解決敵人。
所以,中方士兵們往往是三人一組,以防禦爲主和對手周旋。
日軍拼刺術雖然強悍,但面對這樣的陣型,他們若是不付出死傷就想在短時間内攻破這樣的陣型,那是想也别想。
每個人都會本能的愛惜生命,就像他們雖足夠頑強,面對占盡地利、人和的中國軍人依然能堅定露出自己的獠牙,可那也是想活的本能驅使,但若是讓他們主動放棄生命換來同袍的生還,那都需要時間來考慮。
就算是中國式的英雄,也是一樣。
可惜,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充裕了。
下令吹響沖鋒号的那一刻,唐刀就沖出了自己的戰位。
他的速度,快到令人無法想象,那簡直就是一頭發現獵物的獵豹,哪怕是你的目光一直緊追着他,也隻能看到他在草叢中狂奔的殘影。
這是山地,不是平坦的運動場!
這是生命的戰場,不是隻能獲得獎牌的賽場!
腎上腺素激增的唐刀在這一刻徹底超越了人類人體的極限。
距離前線最少有百米的他,幾乎隻用了十二秒就跑完了全程。
但率先打破戰場平衡的,還不是唐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