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狂沖,中國騎兵揮舞着馬刀沖過了已經潰散的日軍步兵的陣地,沖過了第一片炮兵陣地,砍死了視野裏絕大部分能看到的土黃色,卻沒有停下下腳步,也沒去管已經喪失鬥志四處奔逃的日軍炮兵。
根本無需發射照明彈,慌亂的日軍爲了看清眼前之敵,龐大的戰場上到處都是升騰而起的照明彈,視線清晰至兩三百米。
“沖!”龔少勳砍死一個日軍,踢着馬腹揮刀向前。
繼續向前,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将重炮旅團這個堪稱龐大的蛋糕切的七零八落,這才是騎兵們最主要的戰鬥任務。
騎兵們攜速度與馬刀之威,所過之處,日軍就如潑湯之雪,傾刻間冰消瓦解,進展之順利,遠遠出乎龔少勳的意外。
但龔少勳并沒有被眼前的勝利沖昏頭腦,嚴令各騎兵不得追殺日軍潰兵,也沒有去炸在照明彈下炮口閃着寒光的巨炮,那是步兵們去做的。
以他們的馬速,步兵們無法跟上,孤軍深入的他們或許在日軍反應過來後會被反包圍,會被兵力龐大的日軍用各種槍械擊殺在曠野中,這就要看騎兵指揮官的指揮藝術和意志。
是否能以速度沖破阻礙,以馬刀劈碎一切反抗。
200米外,一群土黃色忙亂的身影清晰可見,龔少勳隐約看見了土黃色操控的槍口森然閃爍的寒光,莫名的脊背一寒。
“幹掉他們!”撥轉馬頭,同時提高馬速。
騎兵們紛紛跟随自己的指揮官轉向,殺向企圖向他們射擊的日軍陣地。
騎兵營的好運氣也就到此爲止了。
對面那撥日軍顯然已經布好了防禦,在中國騎兵沖過來之前,日軍陣地上陡然響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槍聲!
“咚咚咚!”
正騎在戰馬上開始加速的龔少勳陡然感到兩股勁風從他耳側飛掠而過,一向聽話的戰馬竟然放聲長嘶由加速開始減速,那是讓訓練有素的戰馬本能感覺恐怖的機槍。
身邊亦是馬嘶連連,急扭頭看時,隻見緊跟身側的兩名騎兵已經被機槍擊殺,一個騎兵的腦袋整個消失,另一個騎兵兵的右邊身軀也已經不翼而飛。
鮮血噴湧,遺骸卻還坐于馬上,身下的戰馬應該是已經感覺到戰友鮮血的溫熱,驚惶着揚起前蹄,凄厲的馬嘶響徹戰場。
“機關炮!這是機關炮!日軍竟然也裝備着機關炮!”龔少勳眼睛猛然紅了。
正在提速的騎兵們應該都被這無比慘烈的一幕給吓着了,馬速悄然降低。
但戰場,不會因爲一群中國騎兵的遲疑而停止。
“咚咚咚……”前方陣地上,日軍可怕的機關炮再次猛烈地響了起來。
就像是被死神揮舞的鐮刀狠狠砍中,沖在最前面的騎兵們不是悄無聲息的掉下馬,就是連人帶馬重重摔倒在地面上。
沒有人聲,唯有馬兒臨死前絕望的嘶鳴。
那絕對是無比血腥的一幕,但凡被機關炮炮彈掃中,人體基本上都是半碎狀态,就連戰馬龐大的身軀上都留下一個個肉眼可見的大洞,濃烈的血腥味兒在這片戰場上蕩漾開來。
中國騎兵們不知道,這是第6重炮旅團麾下高炮聯隊裝備的25毫米機關炮,爲防空專用,一共有18門之多。
這種在日本國内被命名爲96式的防空機關炮,理論射速可達260發每分,是日本海陸兩軍裝備的唯一标準機關炮,分爲單聯裝和雙聯裝以及三聯裝三種制式。
騎兵們遭遇到的,就是雙聯裝25毫米機關炮。
幸好,他們面對的不是整個高炮聯隊,根據三角陣地防空原則,第6重炮旅團将高炮聯隊的18門25毫米機關炮分置于陣地的三個方向,每個防空陣地擁有雙聯裝25毫米機關炮六門。
更幸運的是,自從天空上的中國戰機消失後,負責防空的高射炮聯隊發現自己根本無用武之地,而且中國東南的秋天實在是太潮濕了,炮管裸露在外太過于折損武器壽命,于是一到晚上,就把高射炮給拆卸下來進行保養後放入專用木箱裏。
到現在爲止,這群日軍高射炮兵緊趕慢趕,也不過在裝好了兩挺機關炮。
若是早知道他們這高射機關炮還要和步兵對戰,六挺高射機關炮對準龔少勳他們一輪平射,就能把這群中國騎兵的精銳給打個半殘。
中國騎兵們不知道他們的對手其實内心慌的一批,兩門剛剛裝好的機關炮看似是牛逼哄哄,但其實96式機關炮隻有15發彈闆,一個彈闆打空就必須停止射擊重新安裝彈闆,火力延續并不是剛剛顯示出來的那麽可怕。
但日本人同樣不知道,他們眼前的對手被慘烈的犧牲現場也同樣吓得有些躊躇。
雖然距離不過200米,但這200米,絕對是通往地獄之路,如果繼續沖鋒,不知道有多少騎兵會死在這條充斥着被沾着即亡的機關炮炮彈的路上。
騎兵不是不能死,但不應該死在近乎于自殺的沖鋒中,而現在也遠不到自殺式沖鋒的時候。
龔少勳罕見的猶豫了。
隻是,留給猶豫的時間或許隻有短短幾秒甚至更少。因爲,日軍的機關炮或許很快就會繼續開炮。
等步兵的迫擊炮和機關炮上來已經是來不及了,如果不加速沖過去徹底粉碎日軍的反抗,給日軍留足重新整備的時間,後果或許比整個騎兵營戰死要更可怕。
“全軍随我,殺!”腦海裏千百個念頭閃過,龔少勳拔出匕首毫不吝惜的一刀插在心愛戰馬的馬屁股上,綻舌大吼。
剛剛還躊躇不前的戰馬,在劇痛之下,揚起馬蹄,向前疾奔。
機關炮可怕的聲音再度響起,卻再沒有影響到戰馬和馬上之人。
勇敢的騎兵少校在生死之間的選擇中,毅然選擇了後者。
“殺!”他身後的騎兵們紛紛跟随。
有的盡量伏低身形趴在馬背上,手中的刀平端着,刀光在寒風中劃過流影,有的将刀咬在嘴中,拔出馬槍,一邊疾馳,一邊開槍.
呂三江幾乎沖至和自己的營長平齊的位置。
他沒有做任何避讓,堅強的騎兵班長眼中一片赤紅,眼角剛剛流下的淚水在秋風中被吹幹。
他班裏的兩名騎兵,就在他身邊,被可怕的機關炮炮彈打碎,噴濺的鮮血濺在他的臉上,唇邊的溫熱提醒着他,那是兄弟的血。
那一瞬間,讓他想起了老兵班長。
老兵班長用他的身體,護住了所有人,但他,卻再度目睹着戰友的死亡。
就這樣一個個都死了!
那老子也不活了!
那就不活了吧!
呂三江已經瘋了,他座下的棗紅馬或許也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意,肌肉憤起,使盡平生之力向前。
中國騎兵,向前!
向着死亡!前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