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剛露出一絲光亮。
将松江三面包圍的日軍就已經開始在陣地上忙碌起來,吃飯、整理裝備,各部長官高聲傳達着剛剛收到的軍令。
士兵們凝重的臉色在頭盔的陰影下顯得更加陰沉,隻是機械的往口中塞着剛加熱好的飯團子。
日軍重炮旅團的陣地上則早已嚴陣以待,隻等上頭一聲令下,就用大炮教中國人做人。
整整4個基數的炮彈,就擺在每門火炮的十幾米處,因爲中國人的火炮射程沒這麽遠,日軍炮兵們毫無顧忌,他們要做的,就是用最快速度把炮彈朝中國人的堅殼上傾瀉,徹底砸開那些葬送無數帝國步兵的盾牌。
随着一顆顆重炮炮彈在松江原本已經殘缺的城牆周邊炸響,日軍步兵們開始進入一線陣地,日軍底層軍官們開始撕心裂肺的高喊口号,日軍步兵們則不斷高聲應和。
“闆載!”
“帝國萬歲!”
“帝國武運昌隆!”
各種提振士氣的口号由将近兩萬步兵齊聲高呼的聲浪雖算不上山呼海嘯壓倒了遠方隆隆的炮聲,但威勢也極爲吓人。
下定決心和中國守軍進行決戰的日軍已是鉚足了力氣,士氣和昨日相比,也逐漸的在提升。
這讓脖子上挂着望遠鏡并破天荒頭一次戴上鋼盔站在指揮部裏的柳川平助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
軍心可用!此戰必勝!
但,這位第十軍中将司令官并沒有看到十幾裏外同僚的臉色。
那是親自指揮着第十八師團一個步兵旅團向北城方向圍來的牛島貞雄中将,臉色略微有些僵硬。
不斷有一線軍官來向他彙報,松江北城外的曠野中有大量人員踩踏過後的痕迹,還有馬匹留下的糞便以及散落的草料。
這是中國人來援軍了?
牛島貞雄第一個念頭是這。
但絕無此種可能,别說松江之後他授柳川平助之令派出了400人的特遣隊,其餘各師團也都派出了小規模偵查尖兵,白天的時候還有海軍方面派出的偵察機巡視過,斷不可能發現不了中國人大規模部隊支援。
這裏距離滬西有近60公裏,除非中國人插了翅膀能将萬人大軍在一夜之間給騰挪過來。
隻是不管如何迷惑,牛島貞雄還是立刻把發現大規模部隊經過的痕迹一事給柳川平助發去電報。
聽聞此消息的柳川平助先是和牛島貞雄一般不可置信,他不是驚詫于中國人的援兵會以如此可怕的速度通過白鶴港大橋進入松江城,而是,他不相信中國統帥會有如此大的魄力。
中國已經徹底失去制空權,松江又被近十萬大軍團團包圍,别說送一個步兵師,就算三個五個,基本也是往虎口裏丢肥肉,這裏就是一塊死地絕地。
松江城裏的中國守軍已經拖延了他第十軍近四晝夜,從戰略的角度上來說,他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因爲他們,位于滬西的中國人至少已經撤出近一半的部隊,他們的英勇死戰雖然令柳川平助痛恨的咬牙切齒,但站在純粹軍人的角度,柳川平助對城内的中方指揮官還是欽佩的。
柳川平助甚至已經想好了,城破後找到那位松江守軍最高指揮官,他會親自開槍殺了他,然後再将其安葬。
可這種禮遇,也隻是對于能抗衡他第十軍數日的優秀軍人,而不是中國那些在戰争中表現的無比拙劣的高官們。
柳川平助無法找出他們擁有此種魄力的理由。
除非
在指揮部裏低着頭踱步冥思苦想了好幾分鍾的日軍第十軍司令官猛然僵住。
有些艱難的看向遠方,他仿佛找到了原因。
但,不是因爲八嘎的有什麽的援軍。
而是,他好像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他太相信來自中國方面的絕密情報了。
這玩意兒,不一定就是真的。
或許,從其源頭上就是假的,徹頭徹尾的欺騙。
中國人既然不可能有援軍,那他們爲什麽不可以跑?
他被中國人耍了!瞬間如同醍醐灌頂清醒的中将司令官覺得自己腳底闆都是涼的。
“司令官閣下,怎麽了?”一直陪在柳川平助身邊的坂井德太郎小心翼翼地輕聲詢問道。
被外界譽爲第十軍最倒黴的少将旅團長原本就是個謹慎個性,一連克死了自己的中将師團長和軍司令部少将參謀長之餘,麾下的第11步兵旅團又幾乎喪失了戰鬥力,不是柳川平助爲了安慰他就以他第11步兵旅團的指揮部,他就隻能躲在指揮部喝悶酒,這會兒當然更是夾着尾巴做人。
那細聲細氣的,不知道的還以爲這位日本陸軍少将悄悄練了‘葵花寶典’。
“坂井君,我們可能上當了?”穩了穩心神的柳川平助臉上湧出羞辱,眼中露出兇光。
“您的意思是?”坂井德太郎心裏咯噔一下。
這位雖然個人标簽标上了倒黴,但腦子不笨。
剛剛牛島貞雄發過來的電文,無外乎有兩種可能:中國來了援兵;中國人跑了。
如果司令官閣下判斷爲上當了,可不就是說中國人溜了嗎?
說白了,松江城内的中國人給其上司所發的慷慨激昂的電文,就是個幌子。隻是,那不是爲忽悠他們的上司,而是來騙他們的。
“命令重炮旅團停止炮擊,通知前方派出一個步兵小隊迅速抵近中國人的防線,告訴他們,快快的幹活,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城裏已經沒中國人了,一個都沒有。”柳川平助下達完命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再不搭理坂井德太郎,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
如果事實證明他的猜測,那這場松江之戰,他就屬于完敗。
一個坐擁十萬大軍的将軍,被一支隻有三萬多人看似輕易就可以碾碎的中國軍隊硬扛了四天後又擺了一道溜之大吉,他卻還在這裏攥着拳頭鉚足勁兒打算大幹一場,那感覺,無以言表。
如果非要類比一下的話,就像是一條壯漢被一個原本可以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的妙齡少女來了記兇狠踢裆,而後笑眯眯地勾了勾他柳川小郎的下巴,乖,别急,晚上等你喲!最後,啥啥都沒有。
不願搭理坂井德太郎,自然是這位聲名赫赫的第十軍中将司令官覺得,眼前這個瘦子太特娘的倒黴了,老子再和他多說一句話,也有可能被他克死的吧!
柳川平助的腦瓜子挺靈活,猜到了真相。
心裏大罵着中将司令官不是個玩意兒無比忐忑的日軍步兵小隊無驚無險的抵達了城防工事。
沒人。
不光城牆工事内沒人。
松江城内也靜悄悄,安靜的令人毛骨悚然。
幾十号步兵以進攻陣型闖入城防之内,也沒遭到想象中的槍林彈雨,直至進入城池更深處。
随着通信兵瘋狂的跑出,越來越多的日軍步兵大跨步進入城内。
代表着勝利的軍旗插上了城頭,歡呼勝利的聲音響徹松江。
一槍未放,一人未死,就占領了先前硬的一匹的城市,這對于普通步兵們來說,絕壁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兒。
隻是,數個小時前還在軍事會議上齊齊立正決意和中國人死戰的日方将領們,再度統一表情。
那臉色,猶如吞了一口熱乎乎大巴巴一樣的難看。
過分了,太過分了。
八嘎的,說好的要死戰至一兵一卒的呢?
就這?
你這是跑的一兵一卒都沒留啊!
不,确切的說是連一條狗都沒有,松江城除了日本人自己獨樂,沒有人圍觀,笑都笑的很尬,幸福指數幾乎爲0。
赢,都赢的如此憋屈,這就是日軍各級指揮官們此時的心情。
但,憋屈隻是開始。
糟心還在其後。
腳底抹油溜了的中國人雖沒留下活物,卻還是留了不少的死物在城内。
不是已經快發臭還留在廢墟裏的日本步兵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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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