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名日軍騎兵近乎赤果果的軀體。
在江南深秋下午有些陰冷的陽光照耀下,泛着青白色的光澤,呈現在日軍114師團師團長末松茂治中将陰冷的目光中。
那是一個小時後趕來的第2騎兵中隊在戰場唯一能尋獲的屬于己方的‘物件’了。
帝國騎士們裝備的馬刀很鋒利,被戰勝他們的敵人拿走,馬匹雄壯,被騎走,就算是戰死的戰馬也或許因爲馬肉可以成爲充饑的食糧而被帶走,這些日軍都可以理解。
但戰死的帝國騎士身上的衣物或許因爲足夠保暖,也被中國人剝去了。
不多的屍體上還擁有衣物的遺骸,那應該是因爲其上沾染了太多的血和散發着令人作嘔的髒器,被中國人嫌棄而得以保留。
從而沒有在死後還要赤身果體的在中國東南的秋風中被凍成白條肉,那或許也算是一種幸運吧!
至少在場的許多日軍軍官們是這麽想的。
隻是,沒一個人敢說話,都死死的低着頭。
因爲,他們的中将師團長很怒。
大怒!
暴怒!
當其收到先頭部隊最高指揮官騎兵聯隊中佐聯隊長的電報後,就再無一人敢走近這位身高不足一米六,腿短脖子粗,如果再給他系個圍裙就是中國夥夫模樣的陸軍中将身邊十米。
日本陸軍中将緊閉着嘴唇,雙頰隆起一個可怕的弧度,雙眼森冷的望着前方,騎在戰馬上已經不發一言長達30分鍾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暴躁的陸軍中将想殺人的症狀。
在一個月前的華北戰場上,因爲一個小分隊搜索中國軍隊的殘敵卻反被中國一個步兵連在一個村莊利用地形優勢伏擊而全部戰死,中國人将他們的屍體全部吊在村口的大樹上。
收到消息同樣緊閉着嘴唇的陸軍中将,在抵達現場後,先是命令該小分隊所在的步兵小隊少尉小隊長剖腹向天皇陛下謝罪,繼而就下令兩個步兵中隊包圍那個人口高達數百人的村莊,下達了屠村的軍令。
五六百中國平民,從古稀之年的老者到襁褓中的嬰孩,全部被屠殺殆盡。
整個村莊,也被付之一炬。
仿佛,這個中國北方的村莊從未存在過。
當然了,比起還在三十公裏外的第六師團師團長谷壽夫,這位簡直就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那一位,爲了打擊中國軍隊的反抗意志,在攻克保定之後,可是下令一口氣屠殺了9000中國軍民。
那座城市,沒有戰俘。
這些日軍軍官并不知道,這也是唐刀聽到藤原本一開出的條件後,就幹脆利落的一刀捅死他的原因。
對于熟悉戰史的唐刀而言,日軍第十軍,就是一支由禽獸組成的軍隊,沒有人有資格坐上談判桌。
但顯然,這一次,末松茂治的憤怒遠遠超出在華北。
先前偵察中隊兩個步兵中隊近400人的戰死,都遠抵不上這一次一個騎兵中隊的玉碎。
那不僅僅隻是一支帝國陸軍精銳的消失,而是,擔任這支騎兵中隊最高指揮官的藤原本一少佐也戰死了。
知道點内情的114師團中高級軍官們都知道,這下師團長閣下可真的要倒黴了。
藤原家族是本島内傳承最悠久的古老家族之一,在日本政壇上活躍了近千年,在現在的政壇上更是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不說政壇上,僅是在陸軍中,藤原家族就擁有大将一位,中将好幾位,派出嫡系第三代來軍中鍛煉以後好走上更高職位繼續傳承家族榮耀,是本島内大貴族們的通行做法。
能将藤原本一派到做爲特設師團的114師團,自然也是其長輩們精心挑選并做好溝通協調的結果,這樣足以保證順利獲得軍功和資曆,又能保證安全。
這對于末松茂治來說,自然是一次抱大腿的機會,照顧好大佬的後輩,自然會獲得大佬的投桃報李,還有機會借着這次戰争向上一步。
否則,一個特設師團的中将師團長,在前面還有十七個常備師團師團長的情況下,幾乎沒可能走上大将之位。
沒想到,大本營的一次戰略調兵,徹底粉碎了末松茂治中将閣下的野心,不招緻藤原家族報複,已經是他祖墳冒青煙了。
日本陸軍中将陰冷到可以将周圍噤若寒蟬的日軍軍官全部凍死的目光,從藤原本一扭曲到變形的年輕的臉上滑過,眼神中閃過懊悔和冷酷。
那是遭受到極緻的痛楚後才有的現象。
唐刀的那一刀,本沒有徹底刺破心髒,是扭轉刀鋒,撞斷胸骨,再以刀鋒割破心室,最終才導緻這名手上沾了四名中國騎兵鮮血的日軍佐官死亡的。
不痛,才怪。
可日本人不痛,中國人怎麽能痛快?
想想因爲戰火而被屠殺的中國平民,誰來問他們一聲疼不疼?
死去的人,早已無懼疼痛,可最疼的,是還活着的人。
家人全部被屠戮,唯留一人生于這個世間,那心裏究竟是怎樣一種感受?
冷鋒最清楚。
唐刀知道連唯一幼弟也戰死的冷鋒心裏很疼,疼得他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刻,面對日軍刀鋒從未變色的鐵漢,就算是入睡,也總是攥緊着拳頭,眉頭緊皺着。
不戰鬥的時刻,總是鐵漢最痛苦的時刻。哪怕是要保持體力強迫的入睡,心頭也在滴着血。
但唐刀從未去試圖安慰過他。
永遠别以爲自己能體會他人的痛苦,因爲,這個世界上本就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
做爲戰友,唐刀要做的,不過就是讓加之于自己兄弟自己同族身上心中痛楚的敵人,更痛。
年輕的日軍少佐體會到了,凝望着他屍體的日軍中将也體會到了。
這就是戰争。
強者可以肆無忌憚的向弱者宣洩着什麽叫弱肉強食,而弱者奮力一搏的反擊,哪怕是爪子沒那麽利,牙齒沒那麽尖,也能讓強者留下終身難忘的傷痕。
末松茂治知道,他所有的懊悔已然無用,他沒法平息來自日本本島大貴族的怒火,能保住他現在地位的,唯有軍功。
隻是在那之前,他需要先行宣洩怒火。
目光掃向向他來請罪的先頭部隊一衆佐官們,陰冷的目光一閃,下令道:“命令,我師團此次松江之戰,第115步兵聯隊第1步兵大隊繼續充當先頭部隊。
第18騎兵聯隊自天城幹七郎中佐以下所有中尉以上軍官,自去師團督戰隊領鞭刑20鞭,而後去往松江周邊繼續搜索,不過,我不想看見任何中國人,你們的,明白?”
“嗨!”噤若寒蟬的日軍佐官們大多面無人色。
他們明白這道軍令中的潛台詞。
雖沒有直接命令他們剖腹自盡,但其實已經間接的把他們送上了去見天照大神的路上。
攻打一座城池的先頭部隊,死傷往往是最慘重的,因爲他們擔任的将是使敵軍暴露火力點的重任,而不是真的就能一鼓而下。
說白了,就是炮灰。
而被命令繼續搜索的18騎兵聯隊的騎兵們,其實也沒好到哪兒去,他們不光是要屠滅戰場附近的村莊,更有可能會遭遇中國騎兵的襲擊。
第1騎兵中隊98具屍體已經證明了,中國騎兵有着他們意想不到的戰力。
自己下達錯誤軍令的中将師團長需要有人背鍋,更是需要有人來承擔怒火,哪怕是對于自己的同胞,也冷酷無情。
松江城内的中國人表示,這樣的怒火,還可以再多來點。
就像唐刀臨走時,命令騎兵們把遍地日本騎兵的死屍剝了精光一樣,不用他解釋,已經有些熟悉他戰法的龔少勳就告訴麾下們。
日本人的軍服什麽的其實不重要。
這是,讓日本人,再氣一點。
至于那些臭氣熏天的,丢哪兒惡心一下日本人好了。
被逼至絕境的中國人,其實同樣能變得更殘酷的,就是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