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戰一場,已然無需等到白天。
既然唐刀已經估算到日軍方面肯定在蘇州河橋左右兩側的某一側、部署了輕重機槍火力點等着奉令撤離的倉庫守軍,那就先瞅瞅是不是這樣。
唐刀和冷鋒各帶兩個人趁着夜色潛出倉庫,在黑暗中潛出超過100米,而後朝着200米外左右兩翼完全被黑暗籠罩的日軍陣地前沿各打了三顆照明彈。
當照明彈從高空中緩緩落下,将距離四行倉庫前方兩百多米的黑暗照亮的那一刻,站在倉庫左翼瞭望孔後的陸軍中校倒吸一口涼氣,真的是驚怒交加。
唐刀猜測的絲毫不差,望遠鏡的視野中,300米外有着不少日軍活動的身影,大部分還不在直面倉庫的戰壕内。
日軍躲避的有些驚惶,顯示他們對突然降臨于陣地前的照明彈準備不足,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陸軍中校看到了他們來不及搬走的機槍。照明彈的餘晖中,隻是粗粗掃一眼,架在河邊簡易野戰工事裏的數挺九二式重機槍泛着幽冷的槍口令人頭皮發麻。
這種重火力,日軍以前隻會将其放在500米外的半永固工事中,現在卻将其搬到一線陣地,其目的不問自明。
他們是怕遠達一裏地的遙遠射程不夠精準,不過不是怕子彈落入租界,而是生怕從300多米外蘇州河橋面撤退的中國軍人跑的太多吧!
而在幾個簡易工事之外,還有更多的日軍輕機槍二人組躲在矮牆後,雖然他們抱着輕機槍躲避的身影還算敏捷,但居高臨下的陸軍中校卻是一覽無遺。
遙遙望着日軍努力躲避的身影,陸軍中校已然斷定,隻要他真的奉令率全軍由距離倉庫不過30米的蘇州河橋去往租界,日軍不顧危險建立在300米開外的輕重火力點就一定會全力開火。
當然了,如果倉庫守軍正在撤離,比如待重武器裝備先行運離,所謂半渡而擊,猝不及防之下,剩下的軍人隻能成爲被屠殺的對象,中方幾乎沒有還手之力,日軍的重機槍自然也沒什麽危險。
日軍此計,堪稱陰險毒辣,想通此節的陸軍中校額頭一片冷汗。
是的,曾經的時空中,脅闆次郎就這樣幹的,不過他沒陸軍中校想的那麽聰明,還懂什麽半渡而擊,而就是趁着守軍撤離之際直接以輕重機槍封鎖橋面。
守軍自然奮起反擊,租界方驚惶之下迅速和日軍高層溝通,最終迫使日軍放棄,但短短的十幾分鍾交火,走上橋面的中方守軍依舊有二十餘人傷亡,連營長楊瑞符亦在此役受重傷。
而這個時代,某日軍大佐比曾經要慘的多,三個近乎滿編的步兵大隊被打了個對折,擱誰,誰不得發瘋啊!
這位咬着後槽牙,利用夜色一口氣調了六挺重機槍,十二挺輕機槍在一線陣地上建了個機槍陣地,埋伏在倉庫左翼,就等着倉庫守軍上鈎好一舉将那個曾給他帶來無盡恥辱的中國軍隊幹掉。
這個火力強度,相對于不過才數十米長的蘇州河橋來說,絕對是驚人的。
隻要踏足那座橋,幾乎不可能有活着離開的機會。
甚至,除了輕重機槍,鉚足勁兒雪恥的日軍大佐還準備了近20具擲彈筒,那是打算以覆蓋式火力對從四行倉庫至蘇州河橋三十米的路面進行攻擊的。
也就是步兵炮不太好控制,一個不好就會轟到租界裏去,要不然,脅闆次郎定然會派出步兵炮來進行攻擊的。
脅闆次郎這是根本沒打算放一名中國軍人進入租界,哪怕他也盤算好了會威逼租界圈禁進入租界内的中國軍人。
可見,他是如何恨這支守軍入骨?
大丈夫報仇,等不得十年,當夜就得報了。日軍大佐盤算得挺爺們。
就是,想象有多豐滿,現實就有多骨感。
坐在尹藤中二大隊指揮部裏的日軍大佐從10時開始就瞪着個大眼珠子等待,等了小兩個小時,眼珠子都快瞪綠了,也沒等到倉庫那邊出現什麽動靜,反而等來了中國人突如其來的的照明彈。
自己的重機槍陣地全部暴露于照明彈的光輝之下。
“八嘎!不好!”日軍大佐雙眼瑩瑩的綠光猛然一縮。
蛋蛋縮的更快。
重機槍陣地就這樣暴露,要是擱以前,倒沒什麽可怕的,可若是就這樣出現在這支擁有着不菲數量迫擊炮的中國人面前,貌似,就不是啥好事了。
隻能說,日軍大佐的确是久經戰陣的陸軍指揮官,他的預判,很準。
準的他都有點兒痛恨自己的烏鴉嘴了。
“命令探照燈啓動,搜索陣地前方和河面,找到中國人!重機槍,先行.”脅闆次郎的命令都還沒說完。
300米外的四行倉庫大樓裏,一額頭冷汗的陸軍中校面如寒霜,一聲令下,“開炮!”
在倉庫樓頂的工事裏,倉庫最後的五門迫擊炮在唐刀他們離開倉庫之時,就已經進駐。
每門炮攜帶6枚炮彈,陸軍中校給雷雄的命令是,一旦下達開炮命令,必須在30秒内将所有炮彈打空,否則日軍山炮的報複式炮擊就會到來。
他們也隻有不超過20秒對照明彈下顯露出身影的日軍機槍陣地進行标尺校準。
一切的戰術動作,都是以秒來計算。
可謂是,在死神刀尖上舞蹈。
戰争,将人推向深淵的同時,也在不斷塑造人,無法将自己變強的,都會被淘汰。
無數次在死神刀尖上舞蹈最終存活下來的炮兵們,在巨大的威脅下,手速快得令人炫目,就連唐刀這個單身兩輩子的強人也隻能是歎爲觀止。
至少,在玩炮方面,他是不如他們的。
于是,炮兵們先成了死神,對于已經完全暴露于照明彈光輝之下的日軍輕重機槍陣地裏的日軍們來說。
日軍隻在左翼部署了機槍陣地,在發現日軍機槍陣地的那一刻,所有迫擊炮炮口都轉向左翼。
原因很簡單,想封鎖橋面又不能讓子彈落入租界,隻能是正面直射,這種射界,注定不能玩什麽兩面夾擊。
九二式重機槍的射程可高達1000米,哪怕就是失去平直彈道的流彈也是有極強殺傷力的。
要是兩個互相直對着的重機槍陣地對向這麽一射擊,都不用中國人開槍,兩邊的日本人直接能自己把自己幹死,那不光是第36步兵聯隊會成爲中日戰争史上最大的笑話,或許短腿族都能成地球有文字記錄以來的最好笑的笑話之一。
而由于是要對準蘇州河橋面射擊,而且還不能讓子彈射到西方租界中,日軍的重機槍手們也是絞盡腦汁。
爲了保證直射射界,所有重機槍主要放置在距離河邊不遠的地方。
那裏,原本是一條小弄堂,隻是現如今幾乎已經被炮火炸平,隻剩下一些矮牆和廢墟堆。
所有的工事都是由日軍機槍手和彈藥手自己辛辛苦苦從遠處搬運過來的沙袋壘起來的。
那些并不算單薄的沙包工事或許擋一擋重機槍還有可能,但對于從天而降的迫擊炮炮彈來說,那真是
就像一個僅着寸縷還又騷媚入骨的女子,遇到了一群紋着左青龍右白虎的惡漢,還沒等到自家大哥揮舞着大棒前來助陣,那群惡漢就一波“快、準、狠”釋放完畢了。
30枚炮彈,一口氣打空。
中國惡漢們甚至都沒時間看被自己那啥過的日軍小妹砸怎麽個我見猶憐模樣,一群人蜂擁而上擡着數十公斤的‘兇器’就跑路了。
實際上他們也看不到。
唐刀和李九斤以及楊小山發射完照明彈立刻調頭跑路了,不跑等着挨日本人的炮嗎?
照明彈的照明時間不過30秒,30秒之後一切夜色重新籠罩,除了迫擊炮炮彈爆炸發出的火光。
好難過!日軍大佐看着遠方閃爍的明火,悲從心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