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啥子嘛!”唐刀淡淡的川音在黑暗中響起。
“既然想玩偷襲,那就讓他來偷一偷,不然的話,你以爲鬼子晚上那些彈藥都是白白浪費的嘛?”
唐刀很淡定,不代表士兵們都能很從容。
隔壁的冷鋒聽到動靜,一骨碌就爬起來了,帶着自己的一排跟着唐刀和三排一起蹑手蹑腳的進入各自的戰位。
既然鬼子是來偷襲,倉庫的守軍們自然也不會大張旗鼓的把他們吓跑,抽冷子狠狠地給他們一擊是必須的。
倉庫的外的篝火早就熄滅了,從瞭望孔中望去,一片黑,根本看不到所謂日軍的身影。
哪怕是瞪大眼睛,也隻看到黑暗,耳朵都豎得直直的,除了身邊戰友輕輕的呼吸,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若是換成别人,就算是上官雲上尉,啥都沒發現的士兵們嘴上不敢說,心裏暗自腹诽也是避免不了的。
但這是唐刀說的,從前天晚上到昨天整個白天,日軍幾乎所有戰術都被他準确預判,一次或許是碰巧,兩次可以說成僥幸,但連續幾次就成了慣性。
習慣性的信任。
連收到消息的陸軍中校都派通訊兵來傳信問唐刀需不需要通知全軍上戰位,唐刀卻是回複,早已有所準備,無需全軍戒備,其餘各連盡管繼續修整。
直到足足一刻鍾後,在冷鋒瞪大了眼睛的等待中,遠在側翼幾十米外一個貌似廢墟中磚塊掉落,微不可聞的撞擊聲傳來,終于讓這名經驗豐富的陸軍中尉确定,日本人,是真的摸過來了。
而且,還玩了招低級的投石問路。
“唐老弟,你這次又是咋知道日本人來了的?”冷鋒隻能再次表示歎服。“不過這次,别又跟我說直覺哈!”
日本人搞不好會來玩偷襲,這是大家夥兒心中都有數的判斷,隻是日本人什麽時候能來,就沒人能知道了,但睡了一大覺的唐刀就這樣精準的知道了日本人到來的時間點,讓已經知道唐刀很厲害的冷鋒依然很想知道答案。
如果唐刀依舊回答直覺,或許也沒人能反駁,可是,指不定唐刀還有順風耳呢!或者其他的戰術技巧?
不光是想更了解唐刀,人家冷中尉可也是抱着能多挖點兒就挖一點兒的心思問的。
“當然不是直覺!”唐刀輕笑。
唐中尉有新招數,所有人眼前一亮,屏息靜氣豎起了耳朵。
然後就看唐刀摸上了一瘸一拐非要跟過來的‘錘子’的腦袋,說道:“誰讓,咱們養狗了呢!”
這麽簡單的嗎?所有人目瞪口呆!
但貌似,沒毛病。狗的聽覺可是比人強多了。
牛二更是狂點腦袋,做爲獵人,他太清楚狗的聽覺和嗅覺了,隔着近百米,狗都能分辨出主人和陌生人的腳步聲。
“怪不得,原來長官你早就未雨綢缪了啊!”楊小山回憶起前晚唐刀冒着巨大風險也要把‘錘子’從屋内弄走的舉動,恍然大悟。“我那會兒還以爲你嘴饞了想吃狗肉呢!”
‘錘子’一身的狗毛都豎起來了,沖楊小山那邊‘嗚嗚’低吼。
那意思是,誰要吃狗肉,狗跟誰急。
唐刀微微一笑,拍拍‘錘子’的小腦袋,示意它稍安勿躁,雙眼凝神朝瞭望孔之外望去。
倉庫内再度恢複安靜,所有人都知道,日本人馬上就要摸過來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上當。
和日軍的點火滅火拉鋸戰之後,唐刀可又帶着一群人做了好一會兒布置。
。。。。。。。
一個黑衣人就趴在距離四行倉庫三十多米的廢墟中,他叫南城信義,是小泉令誠麾下的少尉小隊長,脅闆次郎大佐親自向他許諾,如果今晚偷襲中國人的“榮光”行動成功,他将成爲第1步兵中隊大尉中隊長。
連升兩級的巨大誘惑讓出身微末的日軍少尉完全忘記了可能會戰死的恐懼,勇敢的接受了這個任務。
畢業于士官學院的優秀畢業生有着和他軍銜不一樣的沉穩,找到丢出一塊石頭擊中十幾米外的一塊瓦片發出響聲後,他已經有足足五分鍾沒有動了。
中國人位于樓頂的觀察哨很警惕,聽到響聲之後先是遠遠的丢出一根火把沒發現端倪,過了兩分鍾甚至還很奢侈了打出一顆照明彈觀察了老半天才算作罷。
但南城信義依舊沒有動,又等了近一刻鍾,才趁着月亮從烏雲中鑽出的那一刻沖後方做出手勢。
他身後的日軍人數可不少,足足二十多号人,全部穿着一身黑衣不說還蒙上了黑色面罩,如果給他們背上再整上把武士刀,就和動畫片裏的忍者一樣一樣的。
但這群武裝到牙齒的日軍比隻會靠障眼術烏龜流躲着丢飛镖傷人的所謂忍者要牛逼多了,至少在殺傷力方面是。
左邊腰間綁着三八式刺刀、右邊挂着南部式手槍,背上背着炸藥包外加一把工兵鏟,胸前還挂一串甜瓜手雷,整的就跟魔改版的沙僧似的。
那是什麽特攻隊,分明就是一幫敢死隊,光看其裝備就有着一股子炸不死你也要濺你一身血的英勇氣質。
當然了,南城少尉可不是個莽夫,他知道隻有活着的人才有資格佩戴上大尉軍銜,否則,他頂多也就是包裹着白布的木匣上放一副大尉領章,但那又有個球用?
更何況,在倉庫的另一側,還有一隊和他有着同樣裝備同樣人數的敢死隊在行動,帶隊的鈴木生通少尉也有着極強的軍事素養和指揮能力。
真正讓他勇敢接受這個任務的是脅闆次郎大佐閣下事先安排好的周密計劃。
先是以海量的子彈和炮火換取中國人的燃燒物,終于使得物資匮乏的中國守軍放棄了,倉庫十五米之外黑漆漆一片,土豪氣質拿捏的死死的。
尹藤中二少佐抵近觀察後基本已經将倉庫周邊的死角都記錄下來了,而且由于倉庫内的守軍終究是靠着瞭望孔觀察,哪怕是樓頂的觀察哨,視野終究是有限,那幫在蘇州河南岸的中國人們也随着夜色漸深終于消停也不再能充當守軍的耳目。
不過,最讓人有信心的自然是沉沉夜色。
一襲黑衣黑口罩的敢死隊簡直和夜色融爲了一體,差點兒自個兒都看不起自個兒,哦不!是看不清。
爲了摸黑潛入,他們足足花費了兩個小時,中間還有幾個蠢貨在廢墟中迷路至今都沒跟過來。
就像是一排噴了黑漆的蝸牛,南城少尉帶着一衆麾下以近乎蠕動的狀态在廢墟中又花費了一刻鍾潛行了二十幾米,最少有一半人已經越過了空無一人的戰壕,看着近在咫尺半點燈火未見猶如一頭沉睡中怪獸的倉庫,一顆懸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他成功了!
别說此時還沒哨兵發現,就算是發現了,他也不是很怕。
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大樓東南的棱角部位,這裏是射擊的死角,除非是守軍沖出樓外,否則無論是機槍還是步槍都已經無法對其進行有效射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