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路部長擡愛,但現在陸銘剛剛歸家,還有許多繁瑣事情纏身,因此不方便動身。”
“等到空閑下來之後,我一定會前去路部長那裏做客,見識見識我九州聯邦的軍事底蘊到底有多強,再與路部長促膝長談一番,暢所欲言!”
“路部長,見諒。”
陸銘話語客氣,但卻帶着淡淡的推辭和謝絕。
隻是接觸一面,路長遠就邀請陸銘去聯邦的軍事重地一觀,即使沒有惡意,陸銘也不願意去。
畢竟誰也不知道,偌大的聯邦裏到底還藏有着什麽樣的底牌。
能小心一分是一分,雖說自己的信息在聯邦方面透明無比,可謂是一清二楚。
但陸銘卻不相信隻因爲這點,路長遠就想要因此來威脅自己,尤其還是在自己已經顯露出了實力之後。
若真若此,那格局也太小了,根本做不到這個位置。
所以,陸銘并不擔心路長遠會對此不滿。
就算他不滿,陸銘又不是其他沒有位面的領主。
擁有迷霧界爲根基的陸銘,大可以直接選擇回歸迷霧界,重新做他的逍遙領主,裂土封王,靜靜等待第二次文明試煉到來。
之後等到實力足夠強大,再回來秋後算賬,山高皇帝遠,即使聯邦有心追剿,也沒有任何辦法。
果然,聽完陸銘此語,路長遠也不意外,隻是爽朗的笑了一聲後,便混不在意的開口道:
“這有什麽見諒不見諒的。”
“陸先生爲我聯邦解決了這麽大的禍患,又告訴了軍方這麽多重要的信息,對于聯邦方面來講,已經是立下了重大功勞的功臣!”
“對于功臣,我們一向是寬松對待,隻要陸先生不做出違法亂紀之事,你就永遠都是聯邦的公民,是我們軍方尊敬的對象!”
路長遠這一通話語說的可謂是漂亮至極,沒有一絲漏洞存在。
所以即使是以陸銘的心性,也不禁感到有些舒服,對于聯邦的軍方,充斥出了幾分好感。
又與電話中的路部長寒暄兩句,随後互道告别之後,陸銘便将電話還給了穆龍城。
接過了路長遠電話的穆龍城,雙腳一并攏,腰闆挺直之後,恢複到了之前的那副聽憑命令的嚴肅模樣。
“是!”
“好,我知道了!”
“一定将陸先生安穩的送回去,請領導放心!”
說罷,電話聲嘟嘟挂斷。
随後穆龍城轉過頭來,刀疤臉上擠出了一縷笑容,對着眼前的陸銘行了道軍禮後,道:
“陸先生,按照我們部長的意思,既然你暫時不方便前去做客,那就由我等代勞,将你安穩的送回住處。”
“不知道陸先生意下如何?”
穆龍城語氣中帶着商量的語氣,似乎隻要陸銘拒絕後,他就絕口不提一樣。
而陸銘得知這道消息後也并未拒絕,隻是輕輕點頭客氣了一句,道:
“既然這樣,那陸銘也不能拂了路部長的好意。”
“就勞煩穆組長和衆多戰士,順路時捎上我一個就行。”
說罷,就跟随着前方的穆龍城,向着那後方的運輸機行走而去。
陸銘并不抵觸聯邦,不想去見路長遠,也僅僅隻是因爲不清楚底細而已。
但對于路長遠所表達而出的這種并無隐患的善意,陸銘覺得欣然接受,倒也無妨。
...
濱海軍事基地。
挂斷電話後,路長遠放下手機,眸中深邃。
“文明遊戲,文明試煉,異位面異族,還有天外神隻...”
“世道,真要亂了啊...”
作爲執掌大權的封疆大吏,路長遠腦子轉得飛快。
這些東西降臨現實之後,到底能引發多大的後患和連鎖反應,他隻是思考一下就能盡數想清楚。
“這些情報,必須趕快讓軍團長知道。”
雙掌交叉,路長遠低頭沉吟一下後,緩緩撥出了一個手機号碼。
下一刻當号碼撥通之後,一道蒼老卻幹練的聲音,從那手機擴散器中響起:
“長遠,有事?”
乍然聽到這道似乎和鄰家老人一般無二的聲音時,路長遠的表情再也不複和陸銘聊天時的那般從容。
深吸一口氣,面上露出了沉重之色,路長遠事無巨細,将剛剛與陸銘所聊的事情,以及這次出現的狀況,統統都向着那對面的老者彙報了過去。
“陳軍團長,據陸銘所說的事件推測,上次聯邦全境範圍内突然失蹤的那些人,恐怕都與這文明遊戲有關,脫不開幹系。”
“現在時空裂縫和邪神祭壇出現的越來越頻繁,咱們戰線在各處拉的太長,已經有些吃不住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很容易全線皆崩!”
“對于這些超凡者,我們應該采取什麽樣的态度?還有之前議員們提起過的全面征兵,您看...?”
相比于之前面對陸銘時的沉穩,現在的路長遠就好像是遇到了主心骨。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吐露而出,就仿佛那對面的老人,一定能夠解決這一切,還這聯邦一個天地清明、朗朗乾坤一樣。
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自信和信任,任誰看了也要有所動容。
位高權重,統領一地戰線的戰略部部長,既然這麽相信那所謂的特殊軍團總軍團長,這要是讓下面的衆多軍人看到,估計都要驚訝許久。
畢竟在所有特殊處理軍團的戰士眼中,他們那位總軍團長,也隻不過是一位年過六十,滿頭銀發,身材瘦削的老人而已。
弱不禁風,在電視和影像中都是以和藹可親着稱的老将軍,雖曾經爲聯邦立下了赫赫戰功,但到了晚年,卻再也看不出當年的雄風影子。
可那都是假象。
因爲路長遠知道,其實這位看似英雄遲暮的老将軍,從始至終都未曾真正老過!
超凡事件顯世,是這位老将軍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力挽狂瀾力排衆議,建立了特殊處理軍團,封鎖各地輿論消息,将整個聯邦的安定一手托住。
軍團組建途中經曆的刀光劍影,暗流洶湧,都沒有被這位老将軍放在眼裏。
奉行着我們見到,我們銷毀的宣言,特殊軍團的戰士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在諸多英傑之士和保家護國的軍官帶領下,這才阻攔住了異族和神隻的跨界入侵!
事實證明,英雄寶刀未老。
如果沒有陳仲儒的雷厲風行,恐怕現在外界早就已經恐慌一片了。
燕都,一座古樸的舊時府邸中。
滿頭銀發,但卻精神抖擻的健碩老者,正手持電話,端坐在朱紅靠椅之上,眼睛半眯着,似是在享受着午後美好的陽光。
就在這時聽着電話中傳來的道道消息,老人腰背一直,眸中精光一閃。
“我曉得了。”
“長遠,你做的很對。”
老人輕輕點頭,一手拿着手機,另一隻空着的手則是在撥動着眼前的墨帖。
碩大而又方正的墨色字迹,在這些帖子上面臨摹整齊,那股筆鋒頓挫,大氣磅礴的意境,一看就是出自浸**法幾十年的書法大家之手。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尤其還是第一個顯露了自身超凡的年輕人。”
“據你所說,文明試煉之中的主題是與萬族厮殺,并決出最後的勝者,而那陸銘更是在那方試煉世界裏磨煉了将近一年,既如此,此人的心性必定不可小觑。”
“咱們聯邦的手段,他本人想必也清楚,而在這種情況之下卻仍然願意伸出援手,救下數十名戰士,挽救了一場即将降臨的災禍,他的态度,顯然已經表露無疑。”
“若不是藝高人膽大,又富有一顆未曾徹底冷卻的心髒,又怎麽會如此做?”
一口氣說罷,老者捧起來起一側的濃香茶水,輕輕啜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随後便慢慢在眼前的墨帖冊子中翻出了一頁作品。
将單頁紙張抽出,一點墨色顯現,上書正曰: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于富貴時,能使自己節制而不揮霍;在貧賤時,不要輕易去改變自己的意志;在強權下,能堅持自己的立場,不去改變自身的态度。
有此三者,可謂大丈夫也。
雖未曾謀面,不知曉路長遠口中那個名叫陸銘的年輕人,到底是何姿容面貌,但光憑借着這些事例分析,陳仲儒也能猜個五分出來。
這種有底氣在身,又兼得少年得志,書生意氣的年輕人,最是不吃硬隻吃軟。
若一味強迫,很有可能會适得其反。
既然如此,不如放之任之,關注之。
“這樣,長遠。”
“你親自拟寫一封軍部的錦旗,再送去一份二等軍功章,随後贈給那名叫陸銘的年輕人。”
“錢财錦緞不過身外之物,這種掌握了超凡之力的存在,肯定看不上眼。”
“但是這封錦旗和功章,雖然也沒有什麽特殊效果,但卻代表了我方軍團和聯邦的态度。”
“他會接受的。”
“這樣的話,這名年輕人,應該也就差不多穩住了。”
敲擊着眼前的木桌,陳仲儒擡頭,正琢磨着另外的事情。
“至于這年輕人所說的話語,我等可以用來作爲依據,但卻不可以盡信。”
“我準備加派人手,将一月前整個聯邦的大部分失蹤人口全部都排查出來,随後一一調查,看看是否是那年輕人所說之模樣。”
說到這裏,老人本來略有些彎曲的脊梁已經挺直起來,一雙眸子既幽深,又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銳氣透出,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個已經臨近遲暮的老人所能表露而出的姿态!
老骥伏枥,志在千裏。
陳仲儒雖然年老,但那一顆殺伐果斷的心,卻從未軟過!
任何敢于威脅到聯邦和九州生民的不穩定因素,不管是域外邪神,還是邊疆異族,還是那些本土誕生的野心家,他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手軟!
隻要他身不死,那這九州的天,就塌不了!
“如果消息屬實,那就先和這些天選者接觸,隻要是中立守序的,就派人監視,如果有對于聯邦抱有善意的,則可以嘗試接納,給予一定特權;至于那些心懷不軌,能夠明顯看出來的...”
“就給我直接殺!”
“付出再大代價,也要給我徹底扼殺在幼苗之中!”
“隻要我陳仲儒一日不死,任何人就都不能在這片九州土地上放肆,神隻不行,異族不行,超凡者...”
陳仲儒頓了一下,語氣斬釘截鐵,堅定不移。
“也不行!”
一言落下,便有風雨相随,可使一方大國風起雲湧。
雖說陳仲儒不是超凡,但他的身份和手腕,卻比多少超凡都要高。
聽到老将軍電話中所表述的決心,路長遠心中一凜。
要知道,現如今他們對于超凡者的了解還極爲稀少,萬一其中和陸銘一般強大的強者不少,聯邦是否還能保持如此強硬的姿态?
路長遠心中躊躇。
可他卻不敢反駁于陳仲儒。
因爲他知道,一個國家需要尊嚴。
如果神聖的律法與公章受到亵渎,如果連規矩都沒人遵守,可以被肆意踐踏。
那這個國家,也就瀕臨喪權辱國,名存實亡了。
暗地裏怎麽耍陰謀詭計,玩肮髒手段,陳仲儒都可以不管。
但明面上的規矩,卻不容任何人亵渎!
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行!
除非叫他先死!
“軍團長鐵血手腕,長遠佩服。”
“此生願随軍團長鞍前馬後,重拾舊山河,爲這九州秩序奮鬥終生!”
“我這便去爲那陸銘頒發功章,另外,之前我與陸銘對話之時也給手機安裝了監聽,等下我便把這段錄音給您發送過去。”
“希望您老那邊能夠分析出一些有用的信息,爲之後提供幫助。”
“亂象初顯,風雨飄搖,以長遠短見來看,恐怕輿論遲早會壓不住,軍團長那邊最好能早做打算,把全面征兵的計劃提上章程!”
心中默了片刻,路長遠再度開口,語氣一片肅穆。
“行,我知曉了。”
“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天塌了,有我頂着!”
看着眼前墨帖第一頁上記載的語錄,陳仲儒對着電話中的路長遠道出了最後一句,便挂斷了電話。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抖了抖眼前筆走鋒芒,力透紙背的詩句,陳仲儒心情卻不似路長遠般複雜。
前路再艱再難,又能如何?
重頭再來的勇氣,我等從未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