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傳念道。
半空中,白光一張,内裏現出一道虛幻身影,高高盤坐着。
巨人眼睛一眯,堪破其真面目。
隻見這身影,高高盤坐,現人面鹿身相,腦生五色圓光。
巨人心中一沉,對方正透出一點神性,讓他來感受其中的一點神能。
從這神能中,他知了對方司掌「四季之冬」,并觸及「大日」。
他無法想象,何等心氣之生靈,才有如此氣魄,敢染指這兩大高等領域。
“的确,你這等位格,豈會受那賊鼠驅策。”
巨人說道。
巨人态度緩和下來,便打開了話匣,問起了外界的變化。
他囚于牆上,已不知多少歲月。
馬修在同巨人的交談之中,也逐漸了解到這是怎樣的存在。
原來,這一名巨人名爲彌陀,被囚之前,活躍于舊神代。
在那個神代,一切處于蒙昧之中。
諸舊神,受着本能驅使,或浪蕩遊離,或各據一方,或長眠隐居。
而他彌陀,正出生于那個久遠神代。
巨人談興頗高,講述着曾經的事迹,及其舊神代的重大事件。
“如爾這般,生于新神代的生靈,無法理解原始神的偉大。
如環世之淵·倫,祂的一個翻身,便引得元素潮漲。
又如犁界母牛·拉,現世之外的界限,便是祂的角,犁耙出來的。”
巨人一邊說着,一邊留意馬修的反應。
在腦後,那一輪圓光的映襯下,那一張臉龐,始終無悲無喜的。
馬修開口,打斷了巨人的話。
“又如怪物之母·海革,誕于現世外,以血肉造化,創百族千種。”
“你…”
巨人腦袋嗡的一下,驚訝不已。
以他目力,一看便看透對方肉身上的歲月痕迹,絕不過百年。
區區百年的生靈,如何得知舊神代的知識。
正在巨人驚疑之際,馬修卻是在默默謀算。
他同巨人相比,區區數十年的閱曆,尚且算得上淺薄了。
不過,他承載「舍薩度天命」,獲其神影,從而得到了舊神知識。
對于舊神代的事,他甚至比巨人更了解。
畢竟,舍薩度乃「怪物之母·海革」的子嗣,位格比巨人不知高出多少。
一念至此,馬修腦後圓光中,隐隐現出了九顆星辰的軌迹。
這是占蔔法,來自于舍薩度的術法。
這是馬修第一次對巨人占蔔,心中雖有些許忐忑,但卻有七分把握。
“你…”
對面的巨人,表情一下難看起來。
他的心髒跳動加快,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但又無法具體描述。
尤其是這登神者,他已無法看透,現在更是連身影都模糊了。
忽然,登神者一道目光掃來,他隻覺内外赤裸,無一絲的隐秘。
“你在做什麽?”
他有些生氣,這個登神者在窺伺他。
對方沒回他的話,隻是低聲呢喃一句,“原來你是王!”
在馬修的眼中,關于巨人的信息,如夢幻泡影,一一湧現。
其中,就有彌陀造靈的信息。
馬修心念一收,不再覽閱信息,開始安撫起暴怒的巨人。
而這巨人,礙于馬修不可知的背景,三兩句之後,也息了怒火。
雙方不再談及時政曆史,而讨論術與法。
巨人一族秉持神話血脈,不假于外力,乃以一破萬的法。
而彌陀,就是其中佼佼者。
他的血脈,已逆原返祖,到達了原始的純血巨人的地步。
而馬修,所修術與法,廣而博。單從‘純’字來說,他遠遠不及彌陀。
不過,在交流時,倒是馬修在講,彌陀在聽。
馬修思維活躍,無論何種咒法,具能點評一二,且推演其中道理。
而彌陀,雖專精于一法,但修行中,不求甚解,按部就班而已。
事實上,彌陀的巨人法,已數百年未精進一步。
一番論法,馬修有些許失望。
彌陀雖然強大,在巨人法上天賦頗高,但卻不窮盡法中道理。
于他而言,法就是獲取力量的器具。
既已通過器具獲得力量,又何必去研究器具構造和原理。
不提馬修的失望,彌陀這邊卻是覺得收獲滿滿。
觸類旁通,不是一句假話。
在馬修這裏,彌陀獲得許多靈感。
他已知道,要再進一步,必要鑽研巨人法,走出法中藩籬。
論法完畢,馬修已無談興。
于是,馬修開門見山的道:“你造就多臂者,乃依憑一件寶物。
那鼠父把持刹多權勢,便是要謀奪它。”
“你預知了它?”
巨人問道。
“沒有,我的占蔔法并不十分精通,無法準确的預知它。”
馬修坦誠道。
“不過…”
馬修話音一轉,又道:“可觸及生命禁區的寶物,本就不多。
而這幾件,哪個不是受神祇執掌。”
馬修雖如此說,但真讓他一一排除,來推測,還真就無法做到。
畢竟,誰知道那幾件寶物,被哪個神祇收藏。
他如此說,無非欺巨人被囚,不知外界變化,企圖诓他的話而已。
可巨人雖心中動搖,但依舊死死閉口。
“諸化身已醒,我當遠離。”
馬修深深看了一眼巨人,身影縮在白光中,一下閃現出去。
“呼!”
見馬修離去,巨人彌陀松了一口氣。
這短短的數小時,竟讓他有如芒在背之感,且從始至終,他都處一種被壓制的狀态。
老實講,這種登神者,他無法把握。
“唉!”
巨人彌陀心中一歎。
他這處境,已是難到極點,那登神者也是知他這情狀,故而灑脫離去。
怕不出幾日,他便熬不住,呼喚對方,伏低做小,而求一助。
“嘁!
這算什麽,最後一根稻草嗎?”
巨人暗道。
下一秒,巨人内心被怒火和屈辱填充,并開始在壁上掙紮。
“轟隆隆!”
巨人之足,觸及淵底,掙紮之間,攪動淵底火河,引得地殼震動。
“伯撒!”
巨人憤而吼道。
一聲怒吼,産生強勁音波,于淵上回蕩,傳于希歐丹高峰上。
王廷之下,燭火台前。
刹多主跪在這裏,口鼻血流不止,披發赤足,狼狽到了極點。
“父,救我。”
刹多主乞求道。
他頭觸硬磚,連連磕拜,但燭火台上,無有一絲的回應。
燭火台上,那燭光無法照亮的黑暗中,鼠父匍匐于此,閉目沉思。
巨人往日裏,哪敢直呼祂的真名。
顯然,這一次必是得了依持,這才有底氣稍稍發洩多年怨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