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荊棘頭環被馬修雙手托着,一點點戴在頭上,一根根荊棘刺狠狠紮進皮肉裏。
“滴答!”
一滴滴血珠滾落,自臉頰流淌,再從下巴滴落桌面。
“艾洛克!”
馬修聲音一出,艾洛克頓時如坐針氈一般,臉色一片蒼白。
“你…你怎麽可以…”
艾洛克指着馬修,一副驚恐萬分的模樣,說話都斷斷續續的。
“我已不是過去的我,現在的我将是正義的夥伴,秩序的鐵衛。”
馬修頭戴聖荊棘頭環,白光自環中湧出,将馬修籠罩一片朦胧光暈裏。
“不!不!不!”
艾洛克縮到車廂一角,他無法接受馬修這樣的轉變,更無法理解這種轉變。
星之子的邪徒怎麽可能成爲正義的聖徒,這無論如何都無法實現的。
“你這樣,學會是不可能接納你的。”艾洛克遲疑的說道。
“爲什麽?
學會有四大教團,據我所知,其中元素教團多數爲中立派,他們是支持信仰自由的。”
馬修雙手攤開,淡藍眸子中是一種盡在掌握的神色。
“你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崇聖高塔亦或者是東海岸秩序會,他們都會接納您這樣一位有能力者。”
艾洛克十分不解,既然馬修不再是邪教徒,憑借他的手段能力,明明可以在更安全,也更穩定的環境中成長。
“秩序是個好東西,但也意味着按部就班的學習生活。
而我的本性恰恰不安分,所以我注定會成爲學會的一員。”
馬修一邊說,一邊擺了擺手,示意艾洛克坐下來。
“那烏拉爾之山怎麽辦?
這裏的基業可是常人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您真的放棄這裏了嗎?”
艾洛克打開車窗,望着不遠處的烏拉爾之山的輪廓道。
“離開不意味着放棄,況且我已經留下重要的東西,确保我的統治依然存在。
烏諾克家族,它會在這片土地上紮根,并牢牢掌握它。”
艾洛克不清楚馬修爲何如此自信,但野地精已經折服于馬修的手段。
他不由自主的相信馬修,相信他的任何話,無論這話如何離譜。
“那麽烏諾克主人,我将爲您的介紹人,正式邀請您加入學會。”
艾洛克揮舞着手臂,用他那滑稽的肢體語言表達自己的謙遜和順服。
“我很榮幸,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準備幾件事情。”
馬修将車窗關上,再将銅面戴上,拉上肥大的兜帽。
“您說的是更改容貌?”
艾洛克隐約猜測到馬修的意圖,忍不住出口問道。
“不僅僅是這件事情,還有很多事情要辦。”
馬修心情不錯,難得的多說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
艾洛克拍着手掌,他興奮的說道:“那個叛徒梅丹,你一定要狠狠懲罰他。
還有辛蒂,該死的雅靈人,您需要好好教訓她。
對了,還有大蜈凱,這個半蟲半侏儒的怪物,您要盡早鏟除它。”
馬修沒有接艾洛克的話,艾洛克并不知道他的「黑血獸」身份,更不清楚他和梅丹以及辛蒂之間的種種糾葛。
這種種糾葛并非簡單的報複可以解決,總之馬修将以新的身份踏上新的旅途。
新的身份将與過去徹底斷開,在烏拉爾之山的種種因果都隻留在「黑血獸·冬林鹿」身上。
沉默了一會兒,馬修才開口道:“艾洛克,你不覺得自己知道得夠多了嗎?”
野地精艾洛克還有價值,所以馬修一直留着他,但不意外艾洛克會一直有價值。
“主,我…我該死。
卑賤的地精不該揣測主的意圖,請懲罰您的奴仆。”
說着野地精抽出短匕,以自殘的方式懲罰自己。
“好了!”
馬修收斂了自己的殺意,野地精艾洛克還有用處,所以馬修的态度會一直寬容。
“這場旅途還很漫長,你去請那位佩丹·冷蜥過來。”馬修吩咐道。
“是!”
聽到馬修的話,艾洛克頓時如獲大赦一般,趕忙下車,一路小跑至馬車隊末。
艾洛克身上套着簡陋的胸甲,背後别着圓盾,大腿一側配着匕首,手裏晃蕩着一把釘錘。
野地精艾洛克走在馬隊中,混雜于那些地精仆役裏,完全沒有任何違和感。
“嘿!一隻牙,隊伍辎重備齊了嗎?”
“大耳,還待在「雞冠」冒險隊,沒轉到傭兵團嗎?”
艾洛克一邊走着,一邊同車隊中的旅者,又或者雇傭兵們打着招呼。
他走至馬車末尾,佩丹·冷蜥正在那裏交待着事情。
“冷蜥隊長,主邀請您在車中會面。”
艾洛克經過佩丹·冷蜥身邊,丢下一句話便匆匆離開,那模樣好似無意間的一句閑話。
佩丹·冷蜥擡頭,杏黃豎瞳注視着車隊中間一輛極不惹眼的馬車。
“銅面人!”
佩丹輕哼一聲,揮手示意戰蜥下屬們先去各自準備。
他徑直走向馬車,在車旁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敲車門。
“閣下,您有什麽需要吩咐的?”
佩丹語氣略顯生硬,他并不清楚馬車中,那人類的身份,隻知道馬車中的人是阿古·火鱗的朋友。
在阿古·火鱗臨走之前特定叮囑過佩丹,無論這位客人有什麽要求,他都需要盡量滿足。
馬車門推開,裏面的銅面人端坐軟座之上,居高臨下的俯視佩丹。
“咕咚!”
佩丹咽了咽口水,不自覺的放低姿态,不複剛才的冷硬模樣。
“我聽說過這次商隊返程中會有一些旅者、冒險者和雇傭兵加入,不知道能不能引薦一下。”
銅面人用咨詢的态度問話,但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強硬。
佩丹·冷蜥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體表鱗片上竟微微舒展開,這是蜥人内心恐懼的自然反應。
“這些雜牌雇傭兵都是泥潭裏打滾的,他們不值得您認識。”
佩丹忐忑的坐在紫天鵝絨的軟座上,壓着聲音低語道。
“佩丹!”
馬修喊了一句,随後輕聲道:“我和阿古也算老朋友,應該可以稱呼你爲佩丹嗎?”
“我的榮幸,閣下!”
佩丹越發忐忑,面對這位貴客,他略顯慌忙的道。
“佩丹,我聽說你自從接任阿古的位置以來,一直沒有打開烏拉爾之山的貿易局面。”
“是的!”
佩丹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略顯窘迫的道。
他來烏拉爾之山也有一段時間,對于烏拉爾之山那位烏諾克也有所了解。
佩丹不是一個勇于進取的人,他生活的大部分時光都是按部就班的。
他的家庭,他的血統,他社會關系等方面,這都足以讓他無需犯險,便能獲取尋常蜥人所不能獲取的權勢。
這也導緻佩丹安于現狀的性格,或許越是缺少,就越是向往。
佩丹對于那些能夠攪動風雲者,天然便有一種崇拜,也可以說一種敬畏。
正是由于這種崇拜和敬畏,讓佩丹至今都沒有實質上去接觸烏拉爾之山的主人。
赫利斯貿易商會雖然與烏拉爾之山一直保持密切聯系,但随着阿古·火鱗的調任,繼任者必須再次與統治者建立私人關系,這對于接下來的合作有重大影響。
佩丹十分清楚,别看霍麗一直對他恭順敬服,實際上一直在暗中疏通烏拉爾之山的關系。
馬修對于佩丹的心事了然于心,他将一枚戒指從手指上除下。
“這枚銀戒可以讓你獲得烏拉爾之山的友誼,它對于你接下來的工作将有大幫助。”
銀戒放在桌面上,亮銀的戒指雖然看起來平平無奇,但佩丹不自覺的深信這枚戒指的作用。
“稍等,你需要見哪一位,我立即請他過來。”
佩丹沒有立即收起戒指,而是問起尊貴客人的需求。
“鬼面師,布卡。”馬修說道。
“布卡,那位易容者。”
佩丹有着驚訝,但也隻是驚吓一下,随後便下了馬車,匆忙去請鬼面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