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鼠屯,鱗之友旅館。
女蜥人霍麗正利索的将一大袋魚幹送上馬車,身旁的蜥人們陸續将貨箱擡上車。
這支商隊的新隊長在核對貨物,他從車隊的隊尾走來,逐一清點,工作态度極爲認真。
“貨物清單,您清點一下。”
這位新隊長是一位冷蜥人,名叫佩丹·冷鱗,隸屬于冷鱗氏。
值得一提的是冷鱗屬于五色鱗之一的藍鱗分支,這也表示佩丹的血統純正而高貴。
佩丹·冷鱗巡視完馬車隊,便将一份清單遞給霍麗。
霍麗接過清單,面無表情的簽上名字,這舉動仿佛佩丹的下屬一般。
長長的貿易馬車隊伍從旅館門口一直排到拐角的路口,而在拐角路口處,那導向路牌旁,一輛大篷車靜靜停在那裏。
大篷車内,辛蒂與梅丹相對而坐。
在車内橫桌上,一把短劍輕輕放在那裏,劍身微閃白光。
“看到那位女蜥人霍麗嗎?”
辛蒂背靠天鵝絨軟墊,雙手放于桌上,眼神帶着一絲倨傲。
“嗯!”
梅丹沉默點頭,表情略帶沉重,目光一直放在短劍上。
“她原本負責烏拉爾之山的貿易業務,在赫利斯商會中也算是外放的一個小頭目了。
不過自從原商隊的隊長阿古·火鱗調任總會,這位霍麗的處境越發難過。”
“你到底想說什麽?”
梅丹語氣低沉,表情滿是不耐煩的神色。
辛蒂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梅丹,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一個地區頭目,手下一支百人隊,每年可調動數千枚的魔蟾金币。
某種特殊情況,她還可以向總會申請支援,無論武力上的,還是财政上的。”
“夠了!”
梅丹雙手一拍桌子,短劍霎時間發出嗡嗡的蜂鳴聲。
“直接說吧!
辛蒂,我忍受你夠久的了。
我不是你的傀儡,不會受你擺布,更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服從你。”
面對梅丹的爆發,辛蒂異常的冷靜,這種冷靜甚至近乎于冷漠的态度深深的刺激到了梅丹。
“我知道你說什麽?
不就是那空降的冷蜥人隊長,他一到這裏就将霍麗的權力轉移。
你想借這件事情告訴我什麽道理,強權即是正義嗎?!”
辛蒂點頭,手指重重的敲着桌面,“你很聰明,但不夠聰明。
霍麗到底是雜鱗,冷蜥人是五色蜥之一的分支血統,他的血統天然決定着内部的上下尊卑。
所以冷蜥人一到這裏,根本無需任何動作,任何奪權态度,那些本屬于霍麗的權力便自動剝離。”
“血統論,東海岸可不是講究這種論調的地方。”梅丹帶着嘲諷的語氣道。
辛蒂搖頭,“這無關血統,關乎于社會層次。
冷蜥人的社會地位更高,影響力更大,關系網也更多。
你即将邁入一個新的環境,新的社會文明中,在這裏的一套行事準則需要摒棄。
在新的社會環境中,更文明,也更殘酷的事在等待你。”
梅丹冷笑一聲,“所以好心的辛蒂讓我提前感受一下鬥争的殘酷。”
“不,我是在讓你打破固有觀念。”
辛蒂指了指車外遠處的矮山輪廓,她嚴肅道:“你心底依舊殘留忠誠于君主的思想,這不是一個好的思想。
所以我要你親手傷害你的舊主,讓你體驗以下克上的感覺。”
“以下克上?”
梅丹承認,他心底的确還保存對烏諾克家族的忠誠。
如果不是對于新世界的向往,他或許會一直爲烏諾克家族效力,這并不是一個壞主意,不是嗎!
“梅丹你缺少對于權力的嗅覺,你始終在說‘從心靈上拯救人類’之類的話,但你想過如何實現它嗎?
你需要擁有權力,更需要影響力,這樣别人才能安靜下來,認真聽你講話。”
“權力?”
梅丹怔了怔,他似乎真是這樣,總是喋喋不休的發表理想,卻沒有具體的方法。
“舊主馬修對于你來說已經過去式,他隻是舊時代的遺物,終究會在這落後的偏僻山區腐朽潰爛。
當你抵達東海岸,在那裏獲得新的知識、新的力量,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今天所做的事情都是對你有益處的。”
辛蒂一邊說着,一邊指着車窗外,“冷蜥隊長并不優秀,能力上也無太出色的地方。
但就是這樣一位蜥人,随便下放地區就是小頭目級别。
或許你會認爲這樣會引起地方管理的權力鬥争,但事情并非如此。
商隊的戰蜥護衛十分順服,霍麗的下屬也早已經轉投對方旗下,甚至于霍麗也不得不充當對方副手。”
“爲什麽?”
梅丹不明白,所以直接問道。
“梅丹,你要相信一個真理。
這個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智慧生命都可以歸納爲普通,他們在能力差距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辛蒂說到這裏停頓一下,手指晃了晃,“這個時候,衡量對方的價值就在于其它因素。”
梅丹明白辛蒂的意思,辛蒂現在所說的已經算是禦人術的内容了。
“那馬修呢?馬修·烏諾克算普通一類嗎?”梅丹問道。
“不!他不算。”
辛蒂承認馬修的才能,畢竟就算是他自己也沒能在馬修身上讨到什麽好來。
“正因爲他的天賦異禀,所以我才沒有毀諾。
無論是冊封金章,還是神恩武器,這些承諾過的東西都一一交付。”
話到這裏,辛蒂那張無口無鼻的面部能看出一絲得意。
“當然,冊封金章不意味着他領土的絕對統治,神恩武器也不意味着他能夠使用。
作爲一名星之子的信徒,他的信仰意味着這片土地處于長久動亂之中。
屆時,我會幫助他,讓他免受動亂之苦。
作爲回報,我也将取回不屬于他的神恩之物。”
辛蒂的唯一豎眼中一片平靜,仿佛已經預料到了馬修接下來面臨的艱難局面。
“或許吧!”
梅丹将頭轉向窗外,他的目光注視着車尾的一輛馬車。
在那輛馬車中,一位面戴銅面,全身衣袍裹得嚴實的人正坐于車廂裏。
車廂裏,野地精艾洛克小心翼翼的侍奉着銅面人。
在車廂的橫桌上,放置着一件頭環,頭環發散微弱白光。
“艾洛克,你知道神恩武器嗎?”銅面人摩挲着面龐上的銅面具問道。
“當然,每一件神恩武器都是唯一的,擁有它的人無一不是出類拔萃者。”
艾洛克看了一眼桌上的頭環,并低頭嗅了幾口,“不會錯,這是耀光的味道。”
“是啊!耀光,而且是天輪之父的光。”
銅面人語氣平靜,但這平靜卻讓艾洛克心驚膽顫。
“主人,天輪之父的神恩武器是無法被邪徒使用,強行使用它會引發反噬。”艾洛克小心提醒道。
“邪徒!你說我嗎?”
銅面人揭下面具,露出那張略顯滄桑的面龐,正是馬修·烏諾克。
隻見他捧起頭環,環上的聖白荊棘刺破他的手指,血液浸透環上荊棘。
“别戴,您真的會死的。”
艾洛克急忙阻攔馬修,可一輪圓光懸于車廂中,直接讓艾洛克失去行動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