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原的天空是暗藍色的,幾縷殘雲遊蕩在雲空,不時有蒼鷹從高空飛掠而過,發出嘹亮的鷹啼聲。
一身束腰長袍的少年正坐在一片積雪坡地中,他是來自異界方庚,不!現在應該稱呼爲馬修·烏諾克。
“呼!”
馬修緩慢呼出一口熱氣,他那冰藍眸子從暗藍雲空移開,轉而看向身後矮山。
矮山黑沉沉的,其中有點點火光傳來,馬修清楚那是冰原侏儒在準備他們的餐食,有可能是炭烤蛛腿。
“唉!”
輕輕的歎了口氣,馬修又得面對殘酷的現實。
他來到這個世界有半個多月,那侏儒祭司時不時的來詢問他關于另一個世界的信息。
馬修在見識到侏儒祭司的一場活體剝皮演出後,便開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半個多月,侏儒祭司也差不多快掏空他所知道的一切,他的價值也越來越低。
馬修環視四周,坡下兩雙眼睛正盯着他,那眼神就像野獸對待獵物一樣。
他清楚這是喬的監視者,可能是灰侏儒,也可能是奴隸。
“馬修…馬修大人!”
三位追随者先後爬上這積雪坡上,他們臉色蒼白的在馬修耳邊說了幾句。
“喬又一次凱旋而歸,看來我得盡快掌握通用語言,好完成他交給我的任務。”馬修低頭沉聲道。
喬是侏儒祭司的名字,在冷原侏儒中,隻有戰鬥侏儒與祭司才能擁有名。
“走吧!凱旋的宴會将要開始,奴隸們得開始布置宴會了。”
三位追随者相互對視一眼,沉默的跟上馬修的腳步。
矮山前的小徑上,三兩個灰侏儒在巡邏着,他們是侏儒群體中的最底層,沒有專屬的名,甚至絕大部分沒有智慧理性可言。
他們聽從祭司和戰鬥侏儒的指令,在特定的區域進行一些簡單的巡邏或者偵查活動。
那些灰侏儒一見到馬修等人,外翻的唇角邊不自覺的流淌着口水,三角鼻微微聳動。
當他們聞清楚馬修身上的氣味,這才慢慢散開。
矮山中有嘈雜聲傳來,還有木柴燃燒的噼啪聲,敲擊鐵器的脆響聲。
當馬修一腳踏入矮山前的箭樓圍欄内,就好像闖入了原始部落中,面前侏儒宴會的生動場景讓他這個異類不由自主的恐懼。
衣不遮體的人類奴隸在小心翼翼的搬動木桶,一盤盤嫩紅的雪漿果被端上木墩餐桌上。
馬修的目光掃了一眼不遠處的籠車,籠車内是渾身污漬的囚徒,大部分是人類,也有一部分是地精。
這些地精絕不是冷原上強悍的雪地精,而是野地精,他們長着一對大耳朵,膚色偏黑,身高隻到馬修的腰腹,身上挂着布條,露出黑黃的牙齒。
“呀呀呀!”
“咕噜噜!”
野地精發出意味不明的叫聲,就像一窩狂吠的野狗讓人煩躁。
矮山前的空地中央,那裏是石頭圍合而成的營火,戰鬥侏儒們在這裏狂歡,他們撕扯着半熟的烤肉,一把抓起盆中酸澀的雪漿果,吱嘎吱嘎的咀嚼着。
“馬修!”
蒼白侏儒坐在營火的前方,一個松木墩打磨的座位上,他朝着馬修招手道。
馬修心中一突,眼神盯着地面,快步上前。
侏儒祭司習慣性的眯起眼睛,營火中的火光照映在他蒼白面龐上,讓他的表情顯得陰晴不定。
“通用文字的學習已經完成了嗎?”
馬修臉色一白,在死亡與恐懼的逼迫下,他的學習進度非常快,但半個月的時間也僅僅剛入門而已,通用文字雖然掌握,但并不熟練理解并且運用。
在侏儒祭司那滲人的目光下,馬修艱難點了點頭。
馬修的這具肉體中并不存在文字學習的記憶,也就是隻會溝通卻不會讀寫。
“我沒有多餘的時間教導你,所以我爲你請了一位老師,他在地牢中,你每天有兩個小時向他請教。”
“是,我的主人!”
馬修顫抖的退下,滿臉的畏懼之色,身爲人類的自尊在他身上蕩然無存。
馬修攏了攏身上的束腰長袍,這裏的低溫時刻保持着對他肉體和意志的折磨。
馬修坐在“宴會廳”一角,盡量讓自己如同一個透明人一般毫無存在感。
“大人,我拿了一些漿果,還有一些肉塊。”
三個追随者中的老布爾小心的說道。
馬修接過木盤,手指抓起盤中肉塊往嘴裏塞去,肥油從唇邊滴落到袍衣上。
“嗯!”
感覺到強烈的飽腹感後,馬修将盤中殘羹遞給三個追随者。
三個追随者如野狼般對着殘羹搶奪,那模樣已經不能稱之爲人類了。
“老布爾,再和我說說這裏的情況!”
老布爾一邊往嘴裏塞進漿果,一邊道:“我們所在的地方叫做摩達,是一片荒蕪的土地,這裏滿是結冰的沼澤和凍土。
在這裏土地上,隻有那些異種才是統治者,而我們隻是能思考的牲畜而已。”
另一位追随者顯然并不認同老布爾的話,插嘴道:“我們并不是待宰的羔羊,隐秘之地的蠻王已經建立強大的人類部落,終有一天摩達會有我們的家園。”
老布爾低頭咀嚼着口中酸澀漿果,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一些。
馬修在一旁看着三人,三個追随者中的老布爾年紀最大,經曆的事情也最多,他是馬修了解這個世界的一大助力。
其餘兩個追随者年紀偏小,性格不如老布爾這般陰沉,對馬修也沒有太大戒心,他們是馬修最容易獲取忠誠的人。
“老布爾,從明天開始教我箭術!”馬修輕聲道。
老布爾臉皮抖動一下,沉默的點了點頭。
“我…我們還是回去吧!”追随者中年紀最小的克萊道。
“好!”
馬修起身,帶着三人如潛行的盜賊返回矮小下的岩洞。
宴會中的氣氛越發熱烈,其中混雜着慘叫聲和嚎叫聲,這宛如魔音的聲音不斷傳入馬修的耳中,另他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
“吱啦!”
岩洞邊的木闆門合上,裏面由籬笆牆分割兩個空間,最裏面鋪着絨草鋪的地方是馬修的休息所在。
洞壁上插着火把,這火把位于一張簡陋石桌的上方,石桌上整齊的放置着幾張皮紙和一塊泥闆。
馬修盤坐在絨草上,拿起皮紙細細端詳,上面記錄着通用文字。
泥闆則是他臨摹的工具,這是馬修練習通用文字的工具,簡單又便捷。
馬修在泥闆上複習了一下已掌握的通用文字,這是一個反複練習的過程。
火把發出噼啪聲,油脂味在洞中發散,籬笆牆外有咕噜聲傳來。
馬修放下泥闆,他揉了揉酸脹的手腕,眼神渙散的盯着前方。
他心裏沒有放棄希望,一直有意識的收集外面的信息,或許當他收集到足夠的信息,他便有機會逃離這處屠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