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日子,楊書的日常又多了一項。
與那陸五通信。
而這厮,也真是個忙碌的,明明是他先挑的事情,如今耽擱許久,愣是沒時間。
今天是【明日再看】,明天又說【今個不行】。
左右是脫不開身。
還有些别的,一天說【有幾個老幫菜話是真多】,又說【卻有幾個妻妾的小輩,很是煩人】。
都能翻譯成那麽幾句話。
【我待着好痛苦,很想出去玩耍,但是做不到】
楊書何等人,自然不會安慰,隻是回道:
【你這厮牢騷甚多,但依我看來,多是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話語,該使你吃些苦頭,才知人間可貴。】
如此過去五六天,倒也平安無事。
……
這天傍晚。
楊書離了茶樓,抱着哮天犬,潇灑回門。
一路上,這一人一狗,還旁若無人的唠嗑。
“發财啊,都說着人怕出名豬怕壯,卻不知你出了名,究竟是好是壞呢?”
哮天犬叫兩聲,卻是嚣張得很。
“當然是好事!”
楊書“嘿”一聲:“你倒挺樂觀。”
這狗兒最近,可是風光的很。
隻因在那棋鬥中,以幼年犬身,大殺四方,縱橫十九道,連戰連勝。
輕松奪得了一院代表的名頭。
還催楊書使它赢來的錢财,去買好吃的犒勞一番!
楊書就尋思,等這厮代表那戴掌櫃的棋館,奪得六館魁首,京城第一,得樂成什麽樣。
除此之外,還該知道……這厮現在還有官身。
且這樁小狗封官的奇事,業已在附近傳播開來。
如今,楊某人回家時,隻要帶着哮天犬,那就是……千戶巡街,威風八面!
這事兒鬧得,倒把楊書整得不大自在。
“唉,我是越發不想帶你出門了。”
“汪嗚?”
楊書瞥一眼貼着牆根走,面都不照的路人,歎口氣說道:
“都說狗仗人勢,四處欺人,怎的到了我這裏,卻成了人仗狗勢,橫行霸道?”
“汪汪……”
楊書眉毛一挑,單手怒搓狗頭,斥到:
“敢說我矯情?我看你是真飄了!”
……
一邊聊着,離家也近了,一進門,便看見鳥籠上,停着隻健壯信鴿。
将被晃暈的哮天犬一丢,楊書給那鴿子喂些吃食,方才将那信件解下。
幾眼看完,臉上一笑。
卻是大忙人陸五,總算是抽出了時間。
約他明天一起,出城玩耍。
“倒想看看,這姓陸的究竟搗鼓出個什麽玩意,一個勁兒顯擺。”
哮天犬那邊,卻晃晃腦袋,總算定住了神。
使後爪撓撓脖子,便熟門熟路的回屋去,拖出棋盤棋盒,嚎一嗓子:
【兀那姓楊的,快與我大戰三百回合!】
楊書也不客氣。
當下擺開棋局,猜先,走個定式,落子的同時說道:
“那姓陸的,約我明天去城外玩耍,你要不要一起去?”
咔哒!
有棋子掉在地上。
楊書一愣,擡頭看去。
卻見哮天犬吐着舌頭,僵在原地,整條狗傻了一般。
楊書隻覺莫名其妙,搖搖手:
“咋的丢魂了?”
小院中,響起一聲凄慘的嚎叫,隔着老遠都能聽見……
那聲音如杜鵑啼血,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再嚎兩聲,竟還抽泣起來。
楊書捂着臉,心中卻是一樂。
這架勢,跟小孩鬧脾氣似的!
情狀雖然凄慘,卻怎麽看怎麽好笑。
想象下,一條狗抽泣,還數落人的模樣。
終歸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見着他笑,哮天犬别提多生氣!
……
仔細哄了哄,楊書才問出哮天犬情緒崩潰的因由。
随即恍然大悟。
“哎呀,你早說嘛,你不說,我如何知道,你明個就要去争那京城第一……”
“汪!”
“好吧,我承認,對這事兒确實不大上心。”
楊書雙手安撫:“但這是出于信任啊!那些個土雞瓦狗,如何能夠勝你?”
哮天犬撇嘴。
微微思量,卻也覺着有些道理。
楊書嘿嘿一笑。
回過頭來仔細想想,此番鬥棋,排場确實不小。
這次決出的京城第一,可是能和那位棋聖過過手,倒是吸引了許多高人。
具體的,楊書沒太去了解。
但這賽事背後的人,多半有些背景。
别的不說,他們還從國子監中,請得一位大儒前來,爲這“雅事”增光添彩。
又請了許多顯貴,一同來湊這個熱鬧。
還賣個關子,說會請一位名滿京城的才女,獻藝暖場。
不得不說,造勢造的相當隆重。
楊書若說不知道,那一定是假的。
但不大關心,也确實是真的……
便對哮天犬言道:
“你是想讓我去現場,看你拿個京城第一?”
“汪!”
“那這得比三天呢!”
“嗚……”
“呵,算你有良心。”
卻是隻要他第一天去看看就好。
大概在哮天犬看來,這場面對它來說很重要吧……
興許這歲數的狗,便如少年一般,年輕氣盛,愛出風頭,神獸也不能免俗……
但這麽着,就跟陸五的時間有些沖突了啊!
所以……是茶葉重要,還是寵物重要?
楊書想了想,失笑道:“唉……你可真是,追名逐利哮天犬!”
……
……
約莫同一時刻。
淚春姑娘于軟榻上,做了個貴妃躺,神色無喜無悲。
堂中有兩個陰司下屬,皆是弓着身子,不敢擡頭稍看一眼。
隻因這女人生的漂亮,固有豔名,但那染血的兇名,卻也不弱分毫。
還是老實些爲妙。
這兩個人的決定無比正确。
隻因玉羅刹現在的心情,的确非常不好。
她眯着眼睛,心中暗罵:
“轉輪這老東西,把姑奶奶當槍使……還讓我去看場子!”
楊書尚不知情,那聲勢隆重的棋鬥,卻是因爲陰司冥府,在背後使了力氣。
但玉羅刹心中,始終對這個計劃有些疑慮。
轉輪與九嬰到底想幹什麽……
可這疑慮歸疑慮,十殿閻羅通過的決議,陰司上下都需盡力支持。
玉羅刹煩躁地揮揮手。
“告訴轉輪,我會保障棋鬥的順利進行。”
那二人如蒙大赦,各自告退。
隻剩她一人,屋中自然安靜非常。
玉羅刹閉起雙眼,纖纖玉手,揉着額頭。
“隻能看出,九嬰和轉輪,一定很想見皇帝……”
……
……
深宮之中,那被人百般算計的皇帝,正看着楊書的回信。
“嘶……”
那熟面孔大太監,聽着皇帝倒吸一口冷氣,匆忙迎上去:
“陛下,這是怎麽了?哪兒疼啊?”
陸五回神,示意無事。
“隻是那楊書,說明天沒空,得去個什麽棋鬥觀禮……”
“啊?這姓楊的!竟敢戲耍陛下?”
“不不,不能這麽說,隻能說是巧了……”
陸五搖頭,将那紙條收起,言道:“但人家又說,我這大忙人難得有個機會,不妨也去那棋鬥現場看個熱鬧。”
大太監略微遲疑:
“那陛下……咱去嗎?”
陸五笑了:
“去啊,爲什麽不去?許久沒出宮了……還有,明天記得提醒我,帶罐好茶。”
不可抗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