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日光彈指過,席前花影坐間移。
時間倏忽,巴蛇貪生鬧京城之事,不知不覺間已過去十天。
上京小民的議論,漸漸止息。
隻在見到那十八丈高得巨石後,才會記起一些當日的恐怖。
卻說這巴蛇頭部落到地上,未待收殓,便如先祖化爲巴丘一般,石化成猙獰雕塑。
淨妖司動作麻利,最終卻并未将巨石運走,反倒把周圍清空,再捯饬平整,弄成個小廣場……
這下子,巴蛇之頭,就成了頗具地标意味的……景觀。
有昭示罪責與下場的含義在其中。
一看就是那根竹子的主意……
效果應該也是有的。
足有二十層樓高得石雕,栩栩如生,來往行人,誰都得多看一眼,琢磨琢磨。
連楊書也去看過。
還挺壯觀。
……
除了在上京街頭浪蕩,楊書也沒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
因着呂洞賓等人的經曆,覺着若無必要,往後還是少說些神仙事迹……那隻能揪着眼前這幾個可勁兒薅。
譬如昨日……
楊書便講了一出《枕中記》。
也是黃粱一夢的出處。
說一個姓盧的書生,因生活困頓,滿腔抱負不得施展而苦惱。
他在上京趕考的路上,投宿一家客棧。
等着客棧老闆做飯的功夫,與一個姓呂的道士交談。
言說大丈夫當出将入相,而自己一事無成,不知活着有甚意思。
道士就給他一個枕頭,說你睡一覺,什麽都會有的。
書生睡下後,便如道士所言,夢見自己進士及第,娶得嬌妻美妾。
出去帶兵,大勝吐蕃,凱旋而歸,做個丞相。
一直活到八十歲,子孫滿堂,度過了幸福的一生。
然而醒來時,書生發現自己仍在客棧中,那老闆做的飯食都還沒熟。
所謂榮華富貴,隻是過眼煙雲,世事浮沉,不若大夢一場
是謂:
至理無言了,浮生一夢勞。
清風朝複暮,四海自波濤。
……
講述中,楊書将姓呂的道士,替換成了呂洞賓。
這也合乎情理。
需知鍾離權點化呂洞賓時,便玩過這手黃粱一夢。
如今呂洞賓成仙了,還不興人家有樣學樣?
事實證明,楊書這麽做,那古卷兄是認可的。
今天一早,他也得了獎賞。
一層的小法術。
【入夢】
手指一點,可使别人在夢中有一段經曆。
當然,任何法術,具體效果,都要看使用者是誰,也要看受用者是誰。
若是西王母,乃至老君來用,效果無異于重生。
楊書來用,肯定沒這麽真實。
他還拿哮天犬試了試。
結果狗子一覺醒來,半天沒搭理他。
啧……被那安老闆帶的,小奶狗的脾氣是越來越大。
尤其在吃下龍珠之後,哮天犬好像進入了狗生叛逆期,嚣張得很。
楊書甚至有些懷念曾經的小奶狗,那時候,怎麽欺負都沒事的。
“不就是把你的小零食,全都換成石頭嘛……至于這麽生氣。”
……
……
類似的故事,楊書這幾天可沒少講。
收獲的,大多也是些一層的小玩意兒,有的有用,有的就不大用得到。
對這些,楊書如今看的很開。
有明鑒真經在,實力穩步增長,加上四仙掩護,等閑威脅也奈何不得。
倒無需那麽功利,非要求個什麽寶貝。
反正技多不壓身,這些小玩意兒有用沒用,誰又說的好呢?
而今日得茶樓,楊書講的便是一出魔改過的……
《藍采和二桃殺三士》
倒引得那賣吃食的藍采和。真個是怨念滿滿。
此時,也已講到最後。
“那公孫接破步而出,言道:‘吾曾于萬軍之中,睥睨縱橫,手下無一合之敵,難道不夠武勇?’
藍采和說道:‘閣下的武勇可謂天下第一,奈何說的太遲,桃子都被吃了,無以表彰閣下的勇健……唉,可惜啊!’
公孫接按劍說道:‘那二人一者斬蛟,一者除虎,不過等閑。我縱橫十萬軍中,如入無人之境!如今卻連個桃子都吃不得?
此番定遭衆人恥笑,卻無顔面苟活于世!’言罷抹了脖子,倒在血泊之中。
餘下二人,隻感這公孫接所言甚是,二人武勇遠遠不及,卻吃了桃子,當真羞愧難當,便相繼自刎而去。這便是所謂……二桃殺三士!”
就有茶客笑道:
“這個故事不好,兒戲!那得是什麽桃子,引得三位好漢如此看重?”
“是啊!忒兒戲!”
“我看啊,這不是三個好漢,分明是三個傻子!哈哈!”
聽着看客諸多質疑,楊書也不辯駁,帶人們說笑玩樂的勁頭過去,才笑着言道:
“諸位說的都對!但這故事,其實頗爲有趣。
若說這三人傻……那确實是夠傻的。但隻看到争桃子,還是沒聽出真意。
非要說的話,那三人争的不是桃,而是名聲!
把那桃子換成稱号,例如【天下第一】,是不是……就好理解許多?古今多少人,爲如此虛名争奪頭破血流,家破人亡!
唉……這浮名浮利,虛苦勞神。卻又有幾人能看透?那東西,不過是個桃子啊!”
……
……
散了場,到得後堂,
便見藍采和虛着眼,遞過來一個桃子:
“喏,吃!”
楊書哈哈一笑:“咋還生氣了呢?”
“哼!我哪有兒那麽壞,以後可不好編排我……不若把那獻桃子的,換成奸猾的果老?”
楊書正吃着桃子,卻是口齒生津。
藍采和這桃子,也不知是從哪裏順來的,真個是好吃!
“行,容我找個機會,再說個果老的故事。”
“哈哈,那感情好!”
……
放藍采和出去玩耍,楊書又找到安老闆。
隻因左右尋了尋,卻沒看到哮天犬。
“老安啊,發财呢?”
“嗯?沒去找你嗎?”
安老闆也很懵。
一般而言,若哮天犬是在的,隻等楊書散場,便屁颠屁颠地去找他,卻不知今天……跑到哪裏去了。
楊書不禁撓頭:“沒有啊……那這小狗崽子呢?”
自是一番尋找。
……
街道中,不時有人側目,頗覺奇異。
有隻白毛小狗,蹲坐在地,昂頭觀望。
它眼前的,是一家棋館。
旁邊貼着一張告示。
說是要京中近日,有多家棋館聯名,要舉辦一場大賽,弈棋優勝者,不僅能得到一大筆錢,還有許多珍寶。
方今還是預選,誰都可以報名。
哮天犬嘴角一撇。
心中想道:“兀那賊厮,好生欺我!莫非以爲,本狗離他不得?今日便教他明白,本狗大可自力更生!”
“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