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軒的葳蕤二字,指的是草木茂盛,自然生長的樣子。
表現出一種生命力。
而這裏的裝飾,搭配,正切合這個主題。
屏風上不是常見的侍女,而是山水樹木,壁上的挂畫更是如此。
角落,窗邊等處,也擺放着大小适宜的盆栽插花。就連桌上的餐碗酒杯,随侍女子的衣着,都與整體風格相貼合。
放眼窗外,還有茂盛的綠植,與庭中假山相得益彰。
更有一隻喜鵲飛來飛去,極具意趣……
楊書将一切看在眼裏,心中覺着,此處竟沒有一處不美的!
真讓人心曠神怡。
不得不說……古代有錢人,是真的會享受。
……
桌上三人,具實眼界開闊的,聊起天來,自然是天南海北。
中間倒也曾問過,那淚春姑娘,緣何從蘇州遷到了京師。
倒是惹得姑娘一番回憶。
說什麽身位卑賤,來去不得自由,讓她去哪裏,她也隻得去哪裏,倒把厲江整得恻隐之心的都起來了。
楊書也真切表達過自己的同情。
但心中卻在感歎:
青樓這麽厲害!竟把如此高手,逼到這等地步?
真有這本事,不去奪取天下,反而龜縮在此處做賣笑的行當?
啧……我信你個鬼!
當然,這些也隻是想想。如此高人,隐藏此處做個花魁,自有其謀算。
隻從氣象判斷,這女子也并非十惡不赦,極端危險的匪徒。
不然他早拉着厲江跑了……哪裏會留到現在。
至于具體如何,楊書也就懶得追究。
咱是來找樂子的,不宜多管閑事。
而這番言笑晏晏的樣子,看着讓人羨慕。可落在某人眼裏,就有些紮眼了……
“喳!喳!”
那喜鵲幾番飛旋,終是落到了窗邊,歪頭看着他們。
“喳!喳!”
厲江見狀“嘿”一聲:
“這個喜慶!還有喜鵲上門?”
說罷伸出手,往窗邊探去,好似想抓那鳥兒。卻被那喜鵲鷹擊一般,啄在指尖。
那速度,壓根反應不過來。
直接就見了血!
十指連心啊……厲江捂着手指頭就是一聲痛叫,不及發怒,那喜鵲便撲棱棱的飛遠。
楊書放下酒杯,心說這老闆娘,心情似乎不咋好啊……
……
……
那喜鵲“喳喳”叫着。落在肩頭。
隐娘冷聲問道:“咬了?”
喜鵲答:“咬啦咬啦!”
“咬的誰?”
“咬的那二皮臉的錦衣衛!”
“再去,再咬!”
“好……這次咬誰?”
“咬那個花魁。”
“好嘞!”
過了一會兒,喜鵲又撲棱棱的飛回來。
“咬了?”
“咬啦咬啦!”
“咬的誰?”
“那二皮臉的錦衣衛。”
隐娘皺眉:“不是讓你咬花魁?”
“喳喳!我咬不到啊!”
“再去,再咬,要那個花魁。”
“喳喳……行吧。”
過了一會兒,喜鵲又飛回來了,這次不待她問,便搶先說道:“咬啦咬啦!”
“咬的誰?”
“那二皮臉的錦衣衛!”
“……”
隐娘抿唇,眉毛都豎起來:“不是讓你咬花魁?”
“喳喳,我每次想咬那花魁,她就往姓楊的身後躲,抱得可緊啦,我總不能連那姓楊的一起咬……”
話還沒說完,這喜鵲便被隐娘按成了匕首。
“罷了,我親自去。”
……
……
厲江右手包起了三個指頭,還一直發抖,顯然疼得不輕。
“這他麽是喜鵲?”
其一臉難以置信:“我連隻鳥都抓不到?”
那情狀,看着慘兮兮的。
楊書笑得捂眼。
剛才也不知怎麽了,那喜鵲又來兩次,都想去啄淚春姑娘,始終啄不到,便隻能啄一口自告奮勇,前來抓鳥的厲江,然後扭頭就走。
雖然很可憐厲江,但不得不說,這畫面有些可樂。
“楊先生你這,咋還幸災樂禍呢?”
“别誤會,我隻是突然想到了開心的事情。”
……
在楊書旁邊。
淚春卻一副後怕的模樣,小手輕輕拍在胸前。
這動作,那風景……相當迷人。
很吸引目光。
而淚春,則悄咪咪的觀察楊書,隻見其目不斜視,看着别的方向……這讓她微微皺眉。
她接近楊書,自然有着目的。
卻不是因爲那阙詞……
雖然情報顯示,楊書極具文才。但詩詞這東西,終歸難以成事。淚春很喜歡,卻不會耽于其中。
接近楊書,實爲調查【閻羅之死】。
雖然她與十殿閻羅多有不睦,但這事兒,對陰司來說的确是大地震。
不查是不可能的!
而葉清,作爲明面上的兇手,卻早早被排除在外。因爲他不可能有這個本事。
那大戰之前,大戰之後,都與葉清有過接觸的……
就是這個楊書。
淚春認爲。這是個很好的切入口。
便借着詩詞,多次邀請,就是想接近,探索一下這個普通,又不普通的男人。
但這次見了面,卻讓她非常意外。
楊某竟對她的誘惑視若無睹……始終有禮有節,手都沒伸過一下。
“哼!不信你能抵擋老娘的魅力。”
她笑眯了眼,挪動身形,湊得更近了些。
一隻手放在楊書腿上,整個人貼過去,好似真被吓到一般:
“剛才那隻喜鵲……好怕人啊……”
……
楊書聞言,笑道:
“确實!”
卻也不多說。
他有天眼,自然能看到,那老闆娘氣勢洶洶的來了。
此時說人壞話,難保以後還有沒有面吃。
卻見那老闆娘遠遠的挂在屋檐,伸出手做個彈指,便射出一縷劍氣,輕而易舉的刺穿牆壁,切斷盆栽嬌嫩的枝葉,又射穿一個酒瓶,落向了……
淚春按在他腿上的手。
這劍氣很微弱,行了這麽遠,效果約莫是……蜜蜂蟄一下的程度。
她大概不喜這淚春,卻也不想她落個殘疾。
但這當口,淚春卻直起身子,換個姿勢又靠過來。
剛剛好躲開!
劍氣隻落在地闆上,留下淺淡的白印。
“……”
楊書眨眨眼,将其推開一點,指着桌子說:
“酒瓶灑了。”
淚春小聲驚呼,側過身子,躲開流淌的酒水,急忙吩咐道:“快換壺新酒。”
楊書順勢與淚春拉開些距離。
他聞道一絲絲奇怪的味道……
“高人要交手,咱還是稍微躲躲。”
此時桌子上,大概隻有厲江是一頭霧水。
思維還停留在喜鵲的問題上。
他一邊吸涼氣,一邊說道:“不過這喜鵲,倒讓我想起一個人。”
楊書輕咳一聲,搭腔:“誰啊?”
“鵲劍仙,之前活躍在江南的殺手……楊先生該是沒聽過,這位可不簡單,算是大乾頭号通緝犯之一。”
淚春聽個清楚,掩嘴驚呼:
“我在蘇州時也聽過這人!都說她是個大魔頭,喜歡割人頭下酒,着急了,還吃小孩!”
楊書心說好嘛,這是什麽奇怪的傳言。
老闆娘青筋都快爆了!
言道:“這話……一聽就是謠傳,以訛傳訛而已。”
正說着,又是一縷劍氣襲來,這次直沖淚春肩頭。
再想不動神色的躲開,就不大可能了。
卻見花魁眼波一閃,也是屈指一彈,隻聽嘭的一聲,兩股力道撞擊消弭。
“……”
這聲音極細微,若不是親眼所見,壓根發現不了。
莫非真要打起來?
嘭,嘭,嘭嘭!
好吧真的打起來了……
随着交鋒便激烈,那勁力沖擊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
但以厲江的耳力,居然還聽不到,正在說些很危險的話。
“嗯,雖然聽着誇張些,但這空穴不來風,短短幾年,那鵲劍仙手下的人命該是破百了……這殺性,難以想象。”
楊書伸出手,拍拍他肩膀。
語重心長:“少說兩句吧!”
直把厲江整的一頭霧水,笑道:“怕啥!咱實話實說而已……咦?什麽聲音?”
說着,開始左右觀望。
“啧……總算發現了。”
楊書裝模作樣的側耳去聽。
又是嘭的一聲!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響,緊接着,細微聲音戛然而止。
楊書笑道:“聽着像是炮仗。”
“不對呀,這都快端午了,咋還有傻子放炮啊!”
“嗯……許是有什麽事慶祝。”
淚春維持笑容,掩藏通紅的指尖,巧笑道:
“是啊,有些人就是傻,淨做些不合時宜的傻事……對不對啊,楊先生?”
楊書瞟了一眼。
這次交鋒,卻是老闆娘略勝一籌。
但感覺……又有哪裏輸了。
……
……
喜鵲:“喳喳,我就說吧,這女人不好對付!”
“……”
隐娘沒說話。
這花魁竟是個高手,且深不可測,值得她出全力。
看一眼楊書,她才緩緩平息好勝心。
真動起手,後果難料……楊書畢竟隻是個普通人。
因爲争風吃醋鬧到那步,顯得有些醜陋。
而且這男人,還算守禮……
但也該查一查,這花魁的目标……和楊書有沒有關系。
……
“喳喳!讓你端着,自找麻煩!”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喳喳,喳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