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書體會到了真正的受寵若驚。
他稍退半步,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遲疑說道:“真的假的?我這何德何能,能跟老君同輩論交?”
“哈哈,師尊是這個意思,着我到了人間,若無刻不容緩的急情,就先來楊先生這裏拜會一番。”
鐵拐李爽朗笑着,轉而又想起什麽:“對了,師尊還給楊先生準備了小禮物……容貧道找找啊!”
說罷,這人将自己背後的大葫蘆甩到身前,掀開塞口,閉起一隻眼,瞄準似的看來看去。
嘴裏還嘀咕着:“哪兒呢,哪兒呢!”
楊書左右看看。
車水馬龍,卻無人往這裏瞧一眼。
也就是這神隐之術在……不然鐵拐李這般做派,指定被圍觀。
見其遲遲找不着,似乎還有些着急,剛想說句“不忙不忙”。便聽到一聲呼喊:“找到了!”
說罷一拍葫蘆,金光猛地射出,被鐵拐李一把抓在手裏。
笑呵呵地遞了過來。
楊書笑着,卻有些遲疑。
主要是心虛……
老君何等人物,出手煉丹絕對是好寶貝,想來面前這丹藥,怕不是卦象顯示,那盛極而衰的“盛”。
可不能稀裏糊塗的拿了。
楊書輕咳一聲,将鐵拐李的手挪開了些,端正的行一禮。
語速不急不緩:“敢問鐵拐先生此次下界,可是有什麽差事?”
鐵拐李聞言,尴尬地摸摸大腦袋:
“也不瞞先生,确實如此,貧道此前吃多了酒,不小心惹了點兒禍,師尊便命我來收拾攤子。”
楊書微微點頭,心道果然有任務,随即問道:“那老君賜我寶藥,可有别的說法?”
鐵拐李:“那倒沒有……師尊隻說,這拜碼頭萬沒有空着手來的,便與我這枚寶藥,着我送給先生。”
“……”
楊書搓搓手指。
雖然不知這老君爲何……對楊某人這般另眼相看,但話說到這份上,送的禮還不收,未免忒不給面子了。
能不給老君面子嗎?
楊書點點頭,将那寶藥拿在手裏,兩指捏着,豎在陽光下打量。
其色如黃金,潤若渥丹,小不過芥子,份量卻是不輕,相當壓手。
看着就不是凡品。
天眼掃過。
【固神丹】
形象的翻譯,修煉神遊之術的超級加速器。
楊書微笑,感覺老君當真是神機妙算。
将寶丹握在手心,楊書又和鐵拐李拱手言道:“咱們邊走邊說吧……”
鐵拐李自無不可,将那葫蘆背好,點頭道:
“也好!”
二人并肩而行。
楊書繼續打聽:“卻不知楊某人有何能耐,能令老君如此看待,竟來與我知會一聲……”
“哎呦,先生都不知,那貧道有如何得知啊!哈哈!”
“嗯……”
楊書沉吟點頭:“倒也是。”
咱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如何能問别人。
……
借着鐵拐李的法門,二人隐着形體與聲音,往合豐茶樓行去。
來者是客,楊書琢磨着與鐵拐李吃吃茶,順便打聽下……
這厮到底惹了什麽禍。
讓其諱莫如深,還挺不好意思。
可惜天不遂人願,離着茶樓近了,二人臉色都有些變化。
遠遠的傳來一陣吵鬧聲。
鐵拐李如何且不知,楊書開天眼一看,不由加快了腳步。
五城兵馬司圍住茶樓,貌似還要抓那安掌櫃!
待到近前,楊書細聽他們言語,居然和自己有關系。
“那姓楊的說書人在何處?”
“哎呦喂彭指揮,咱就是個開茶樓的掌櫃,與那楊書并不相熟,哪裏知道他在哪裏啊!”
安掌櫃滿臉無辜:“您要是不信,我吼兩嗓子,那楊書指定不肯出來,咳咳……楊書!楊書!你倒是出來啊!衙門的人要抓你!要抓你!”
“哼,冥頑不靈,帶走!”
“哎哎,别抓我啊……哎呀,别砸東西!抓我還不成嘛!”
楊書抿抿嘴。
這安掌櫃還挺講義氣,沒把咱楊某人交代了。
鐵拐李眯着眼,使酒壺往嘴裏倒了幾口,問道:“看這意思,竟是沖着楊先生來的?”
楊書輕輕點頭。
“事情還挺難辦……”
這五城兵馬司,乃是東西南北中五個衙門的統稱,而負責他們這片兒的,自然就是南城兵馬司。
主要負責南城的公共安全,以及城市管理……約等于後世的公安局加城管局。
上京是都城,執法權交叉嚴重,一級壓一級。
對那些個大人物來說,兵馬司衙門不咋顯眼,領頭的指揮也才是個從六品。
副指揮則是七品,放在地方,能和父母官知縣平級。
但在京城……真就是個芝麻官。
他管得了誰?
厲江做千戶的時候,那都是正五品。
可那是對大人物……對于安掌櫃這等商戶,老黃這樣的小販,兵馬司興許比錦衣衛還好使。因爲層次低,反而了解情況。
聽安掌櫃意思,這次來的還是南城指揮……
啧……城管局長親自出馬,這是要咱楊某人的小命啊!
“誰在搞我?”
楊書瞥了眼滿臉輕松的鐵拐李,尋思這盛極而衰的衰,來的也忒他麽快了。
抖抖袖子,踏步走了出去。
小黑胖子仗義,咱也不能倆眼瞧着人進衙門不是。
“住手!”
這一嗓子,倒把亂糟糟的現場喝的一靜。
大家夥都沒看見,這楊某人到底是從哪鑽出來的。
咋突然就站這兒了!
安掌櫃一閉眼,一捂臉,張口就是“哎呀我去”,心裏指定在嚎:你咋真出來了啊!
旁人也是差不多的心思。
放别人身上,隻怕是跑都來不及。
依然神隐的鐵拐李左右瞧瞧,倒是收起了愛不釋手的酒壺。
楊書挑眉,遠遠的看見了面攤老闆娘,手裏正把玩着匕首,不知是來湊什麽熱鬧。
目光回到帶隊的彭指揮,對方當然也反應過來。
隻一聲冷笑:
“呵,不知死活,綁上!”
“停!”
楊書豎起手掌,倒真的止住了上前的小吏,言道:“楊某還有話要問!”
“你當自己是誰,下九流的小角色,也配問話?”
“這天子腳下,皇城根上,萬事兒不得講個王法?”
楊書倒是不慌不忙,捏住那把折扇:“這下九流也是人,官爺要抓,總得有個由頭不是?”
彭指揮左右觀望,圍觀者許多,楊書既問了,再強行帶人離開,隻怕被上峰責難。
“有人舉報,說你化政論來說書,影射朝政,緻使朝綱不穩,着我帶你查辦!”
“嚯……好大一頂帽子!”
楊書把折扇有節奏的敲在手上,好似在沉吟:“嗯……”
彭指揮眉頭緊鎖,以爲楊書要說什麽,卻是左等右等等不到,怒喝:“你還有什麽要說!”
“額……我沒什麽要說的啊?”
楊書眨眨眼,一臉無辜:“我隻是在等人。”
彭指揮頓時怒了:“你這狗賊,竟敢戲耍于我!”
“怎麽就戲耍?我的确在等人啊!”
“啊啊!左右沖上去,給我綁了,若他敢反抗,就給我打!”
眼瞧着,這些人就要動手。
那鐵拐李微笑着捏住了指頭,面攤老闆娘在活動腿腳,眼瞧着楊書要被拿了,卻傳來一陣暴躁的馬蹄聲。
楊書呵呵一笑:“這不是來了嘛!”
彭指揮變了臉色,叫道:
“快給我綁上!”
話音剛落,便聽得一聲暴喝:“我看誰敢!”
咣當!
有人高高躍起,兇猛落地,吓退上前的小吏。
再一甩飛魚服,門闆似的身材一挺,将楊書擋了個嚴實。
虎着臉叫道:
“我厲江今個把話撂這兒,這楊先生,天王老子都帶不走!”
昨個蔔的那卦是雷澤歸妹,君子以永終知敝,着我斷絕妄念,踏實幹活……罷了,不宜求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