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中,先後自屋頂落下數人,各個劍法犀利,與之前在吃早餐的一群人亂鬥起來。
這局面一亂,就難免殃及池魚了。
對于迎面而來的攻擊,宗言也是無奈了。
他話沒說一句,熱鬧還沒來得及看呢,這沒招誰沒惹誰,還刺激到你了咋地?
他側身躲過槍尖,随後一手攥住槍杆,一手張開,大巴掌沖着對方下巴托去。
他的動作看似不快,但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等鋪子衆人反應過來,“咔嚓”一聲,在血沫中,幾顆牙齒飛出,那襲擊過來的人已經跌倒在地。
宗言惡心地将手背沾染上的那滴殷紅液體甩幹淨,正正帽子,瞥了眼亂哄哄的場面,深感無趣,打算離開。
而就在他跨出門檻的那一刻,又有幾個提劍的壯漢沖了進來,這次還好,隻掃他一眼,便不再理會。
等宗言出了鋪子,身後争鬥之聲更亂了。早點鋪掌櫃和夥計站在街上,可憐巴巴地看着被踹斷的梁柱與塌碎的桌椅。
“沒事兒,待會兒官府來抓了人,會給你賠償的。”宗言開口安慰。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好幾個月一無所獲,現在這些武者的脾氣是越發火爆,江湖仇殺在城裏是愈演愈烈。單單他這一個月,就見了不下四五回,已極有經驗了。
他心裏則有些可惜,這麽好的早點,怕是兩三天都吃不到了。
“這不是宗小哥嗎?沒想到你竟也有這般俊的身手。”一道聲音傳過來,宗言扭頭,還是個熟人。
那人站在街對面,因距離較遠,他是看不清面貌,可那身大紅色的衣服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宗言挑眉,朝對方微一拱手,可沒有半點交談的意思,轉身就朝着集市而去。
妖娆鄭公子,據說他不是離開了嗎?怎的又回來了?
這下,老闆娘怕是又要頭疼一陣子……
-------------
宗言在集市上買到了稱心的羊肉,一大早便送到柳家酒肆,才回家打坐去了。
而等到傍晚他如約而至的時候,第一眼便看到柳三娘鐵青的臉,顯然,心情并不美好。
若放在一個月之前,宗言還會擔心那個鄭公子死纏爛打仗勢欺人,可自從知道老闆娘也不是一般人後,種種憂慮則煙消雲散了。
他也不詢問,隻當這一切都不知道,樂呵呵地與柳壯一起生火架爐子。
可等酒菜上桌後,宗言看着柳三娘那張已恢複情緒的笑臉,突然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柳三娘在霖城一呆就是十幾年,難道就沒人知道她是個高手嗎?就算善于隐藏,最近湧進來那麽多的江湖高手,也都半點察覺不到?
還有那個鄭公子,妄想一個先天高手給你做小妾,是真的心大,還是因爲對柳三娘的境界一無所知呢?
自己能清晰感受到柳三娘的實力,到底是因爲自己與衆不同或者是有祈願池加持,還是因爲對方的主動暴露?
他原準備好好問問,可又想到自己身上也有秘密,這念頭又消去了。
既然彼此已如朋友一般親近,又何必在乎那許多。
外面仍下着雨,桌上的火爐卻熱氣騰騰,幾碗酒下肚,所有煩心事與疑問,皆被抛到九霄雲外了。
熱熱鬧鬧喝了一頓,酒足飯飽走出酒肆的時候,宵禁的鼓聲已經敲響了。
宗言家離得近,轉過兩條巷子便是,所以并不在乎什麽宵禁。
雨雪不知何時停的,碩大月亮冒出了頭,照得天地一片銀白。
呼吸在嘴裏的空氣透着陰冷,卻能消減酒意,讓頭腦一下子清明起來。
不由想起酒酣耳熱時,柳三娘的告誡:“你也别整日吃館子了,總要在家中備些米面食材,聽說北方的草原比往年都要冷,還發了雪災,今年怕是不會太平。”
宗言畢竟也讀過曆史,在古代時期,一旦北方有大災,便是草原遊牧民族南下劫掠的時候。
柳三娘又與郡守關系匪淺,這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分量自是不同尋常。
看來,真要做些準備了。
這般尋思着到了自家門口,誰知要掏鑰匙開鎖時,他卻蓦地停住動作,側耳仔細聆聽,緊接着神情一變,身子猛地朝來時的方向竄了出去。
夜深人靜時,有異常響動自然會引起注意,更何況離得不遠。
對于霖城宗言算是個外地人,可臨近幾條街巷,他卻再熟悉不過了。
穿屋越脊,他動作迅捷卻無聲無息地朝着西方而去,僅一個呼吸便到某家屋頂,他判斷聽到的輕微呼救聲便是在這一帶傳出來的。
但他這時再仔細分辨,聲音卻消失不見了。
正準備挨個宅子尋過去的時候,突然眼角掃見幾道黑影從一戶人家中掠了出來,身後似乎還背負着什麽。正要追上前,一道匹練乍現,清冷的光華盛過明月銀輝,隻刹那間便穿過那幾道身影。
“啊……”短暫的慘呼聲中,那幾個黑影随即傾倒在地。
然後,宗言便看到場中多出了道手執寶劍的苗條身影。
“嗚嗚……”之前那些黑影背着的袋子中,好像有什麽在掙紮蠕動着。
原來這些人不是搶劫的小偷,是偷人的人販子?
宗言也落到近處,隻是面上仍戒備地望向突然出現的那人。卻見那人對他做了個動作。
盡管月光明亮,可因爲沒了護身木偶傍身,宗言既看不清那人的樣貌,也辨認不出是在做什麽,隻呆了呆。
那人似乎猶豫一下,朝他走近兩步,這時,宗言才看清,那人一襲黑衣,長發飄然,竟是一個黑巾覆面的女子。而隻見那女子對他招了招手,便竄上了屋頂。
宗言挑眉,知道自己視力不好,顯然也是個熟人。他掃了眼地上兩個大口袋,又瞧向遠處正趕來的點點燈火,知道方才的動靜已經引起了巡城官兵的注意,想了想,便也循着女子的方向掠了出去。
那女子速度不快,好像在等他,兩人一前一後,最終落在一處安靜的小院中,卻是宗言租住的宅子。
“輕功不錯。”雙腳落到實地,那女子随手取下蒙面黑巾,笑吟吟地說道。
“果然是你……”宗言微歎,隻因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柳家酒肆的柳三娘。
他又側耳,清晰聽到不遠處的幾聲驚呼,又問:“那些是什麽人?”方才柳三娘問也不問便痛下殺手,顯然是了解什麽内幕。
“是一夥亡命徒,劫持的是石秀才一家。”柳三娘望着他:“與幾月前出現的秘寶有關。”
“嗯?”宗言緊鎖眉頭:“難道線索在石秀才的身上?”這石秀才他在酒肆打工時也見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學究,也會與什麽秘寶有關嗎?
柳三娘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他臉上,過了許久才搖頭,輕聲道:“原來你不知道,不知何人放出消息,那寶物乃是一方小印,石秀才平日最愛收集古董字畫,怕是被那些實在找不到頭緒的莽夫惦記上了。”
“小印?”宗言挑眉。
“是的,一方刻着祈願兩個字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