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幾天的路,宗言認爲自己對古代交通條件的惡劣已經有了認識,可進入岔道後,現實還是給了他打擊。
這條路是連接山村的道路,大多爲山民自建,或者真是因爲走多了才形成的路,官府也根本沒有财力來維護修繕,其路況可想而知。
開始還好,大家行進的速度并不比官道慢,可漸漸的,道路越發複雜。
雖然這幾日沒有下雨,早秋的太陽也大,但陽光熱烈,畢竟無法蒸幹所有的水迹,又因爲地理環境的限制,前途坑窪泥濘處仍是不少,狹窄難走的地方也越來越多。車輛不是陷在坑裏,便是需要男人們小心翼翼地擡起前行。
所以,一路上,幾乎所有人都非常的疲憊。
這且不說,天黑前總算路過一個村莊,張家人卻毫無借宿的意思,而是打了個轉,繞過村子繼續向前方進發。
路過村子的時候,就算宗言視力再不好,也看到了村邊手執農械滿臉戒備的村民。
一旁的張景生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又瞥了瞥同樣不解的兒孫,隻呵呵笑了笑,等離開村子老遠,才将不投宿在村寨的緣由講了出來。
這也算古代人離家遠行的經驗。
在這個落後的時代,走遠路者很少獨自一人上路,往往先要找好同伴才可出發,甚至許多人在離家之前,要先交代好後事,因爲古代的生存環境真是一言難盡。
人心畢竟險惡,面對不明來曆的路人,人少也就算了,像張家這麽一大幫人,恐怕真沒幾人敢真的收留。引狼入室,引火上身,這些詞可不是憑空被人虛造出來的,
而且,太平年間還好說,一旦遇到災年,百姓民不聊生之時,各地往往會出現許多的強盜土匪,他們謀财害命,專坑來往的路人。甚至有的村子,整整一村的壯丁,上午扛着鋤頭做農活,下午便拎着刀具斧子攔路打劫,這都是屢見不鮮的。
聽完張景生的解釋,一行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要離開村子,還要趕夜路離遠些,如此一來,自己這些人安全不說,也不給别人添麻煩。
這就是所謂行路難了,作爲和平年代長大的人,宗言對古代嚴苛的生存壞境有了更深的認識,也真學到了些東西。
可能感覺到距離夠遠了,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後,大家找了個平緩的坡地駐紮下來。
這一天過得,别說極少吃苦的宗言了,便連吃苦耐勞的張家人也大多挺不住。每個人都很勞累,沒心思做飯,好在幹糧還有不少,用火烤熱,大家分着吃了。
安排好比以往多了一倍的守夜人,大家簡單收拾一番,便早早睡下了。
宗言躺在稻草上,一動也不想動,他當然困,可不知爲何,腦子在這種環境中竟轉得飛快,各種念頭都冒了出來。
想起這一路的遭遇,想到懷中的木偶,他開始反省。
這幾天走下來,他突然想明白了,祈願池是沒有神智的,既然無法溝通,當然不可能爲他篩選任務。
而因爲是第一次委托任務,他竟下意識地認爲新手任務很容易完成。
真是想當然了,認爲隻要張家人不上山,躲過那幫土匪便會完成委托。
可事實上呢?盡管這個世界貌似沒有武力高強的修行者和妖魔鬼怪,可他自己也隻是普通人而已,若不是有懷中的護身木偶,隻怕在前晚強盜來襲的時候,自己就跟着張家人一起喪命了。
他自以爲成功勸服張家人北上,躲開了被土匪滅族的命運,這次任務就算圓滿完成。
殊不知,這世上存在着太多的意外,一群鄉民趕路,遇到豺狼野獸,盜賊匪兵的幾率其實是增加了。也難怪沒有收到祈願池任務完成的提示,想來,接下來的路途也存在着風險的。
或許,直到張家一行人平安抵達目的地,自己才會回去。
自己想的太簡單了啊。這次還算運氣好,有護身木偶,那麽下次呢?萬一下次任務到了有妖鬼的世界,自己改怎麽辦呢?
宗言腦海中不禁又浮現出電視中各種詭怪出現的場景。
不過,他昨晚畢竟一夜未曾合眼,白天也隻睡了很少的時間,就這般胡思亂想着,也沉沉的睡了過去……
清晨時分,宗言睜開眼後,細細感受了下,完全不似之前兩日那般身體酸軟,想來,昨晚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
早晨洗漱之時,他向周圍人也确認過了,昨晚一切平安。
沒有豺狼襲擊,也沒有土匪偷襲,這當然算是好事。
可一看到張景生的模樣,不免又吓了一跳,隻見對方眼眶周邊黑黝黝的,跟個熊貓似的,竟好似一宿沒睡的樣子。
“老施主昨晚也守夜了?”他不禁問道,心中則有些羞愧,連老人家都要起來守夜了嗎?而自己竟然一覺睡到天亮,真是太不應該了。
“咳!隻是人年紀大了,換了環境睡不安穩。”可能是看出他的想法,張景生幹咳了一聲,搖手否認。
宗言聞言,心裏才稍微好過了些。但等吃飯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周圍人竟都是一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無精打采不說,黑眼圈一個賽一個的濃重,難道這些人都沒有休息好?
他眨眨眼,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他昨晚既沒有做夢,早起身體也沒有異樣的感覺,顯然,護身木偶并沒有發動。
可能,大概,也許自己想多了,嗯,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