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傑走到公交車的最後一排，發現角落中的男人正在小聲的啜泣。看這情形他燃起的怒火也熄滅了大半，心中暗道：“一個男人哭得這麽傷心，估計是遇到很大的挫折，哭昏了頭才忘記買票吧。”
想到這康傑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輕聲說道：“這位乘客，您是不是忘記買票了？勞駕您補一下。”
角落中的人影依然低頭哭泣着，似乎沒有聽到。
看到男人這麽悲傷，康傑也犯了難，這種情況下總不能一直拖着。他沒有别的辦法，隻能往回走準備自掏腰包。但他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爲現在的善舉才讓他逃過了一劫。
正當康傑回駕駛座拿錢買票時，那女孩叫住了他：“師傅，我認識他，我來替他買票吧。”
說着女孩掏出手機要掃碼支付，康傑連忙告知票款不能付給他個人。如果要掃碼也隻能掃公交公司的賬戶，他邊說邊取出了打印好的收款碼。
女孩付款時似乎遇到了問題，一直擺弄着手機。康傑注意到女孩的手機外形很古老，上面也沒有牌子和LOGO。花花綠綠的，像是塑料做的玩具似的。
他心想這女孩一定是勤儉節約慣了，畢竟她臉上的妝容跟精緻沒有任何關系，就像用白粉直接刷上去似的。
“臉白得像給死人化的妝一樣。”一個念頭閃現在他的腦海中。
想到這他打了一個寒顫，越看女孩的臉越害怕。就在這時付款終于成功了，女孩揚起屏幕給康傑展示。
“師傅，錢付好了。不好意思，我很少用手機……耽誤你時間了。”說完女孩咧嘴一笑，但就是這笑容，讓康傑渾身的汗毛立了起來，他看到女孩的牙齒竟然是黑色的。
慘白的臉配上黑色的牙，在漆黑寂靜的夜晚裏令人毛骨悚然。
“你你你……”康傑感覺自己的舌頭像痙攣似的不聽使喚。
“師傅，我的牙是吃槟榔吃的，吓到你了？對不起啊。”說着女孩抱歉地擋住了嘴。
“哦，哦……”康傑長籲了一口氣，然後回了一句：“姑娘，槟榔那東西少吃，對身體特别不好。”
女孩抿嘴笑了笑沒說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康傑準備出發，卻發現車子竟熄火了，而且試了幾次也打不着。正當他準備下車檢查的時候，對講機中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喚：“小康！小康！你在嗎？收到請回複！”
“怎麽了老汪，我這檢查車呢，不知道爲什麽打不着火了。”康傑回答道。
“先别管車了，你現在立刻戴上耳機，我有重要的事情對你說。”對講機那頭充斥着緊張的氣氛。
“老汪你今天怎麽了？神神秘秘的……”康傑一邊嘟囔一邊戴上了耳機。
“戴上了，說吧，怎麽了？”
“剛才是不是有人掃了公司的收款碼？買了一張票？”老汪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對啊，有個乘客一直在哭，叫他也不理，另外一個女乘客幫着買的票。”康傑如實回答道。
“車上還有一個哭泣的人？完了……完了，是他回來了……完了……。”老汪機械地重複道。
“什麽意思？誰回來了？那個人很危險嗎？”康傑也察覺到了老汪的反常。
“從現在開始有人跟你說話，你不要回答。車發動不了也不要下車，一直嘗試發動。等發動後你就一直開，知道有人要下車爲止，車上的人都走了你就直接開到終點站，我在這等你。”老汪急促的說道。
“到底怎麽了？他是逃犯嗎？”康傑壓低聲音問道。
“别問了，趕緊發動車！”老汪斬釘截鐵地說道。
意識到危險的康傑，決定按老汪說的做，他默默地一遍又一遍的發動着汽車。
“怎麽了？司機師傅，需要幫忙嗎？”一位穿着風衣的乘客問道，他的頭一直埋在領子裏。
康傑響起老汪的囑咐，沒有回答。
“對啊師傅，不行我們換個車吧？”白臉女孩又一次站了起來，對康傑說道。
康傑條件反射地張開嘴，想說“你們換車也行”，但脊背上刺骨的寒意讓他停止了發聲，繼續擰着鑰匙。
正在這時，最後一排的男人動了，他站了起來向駕駛座走來。
康傑從後視鏡裏偷偷瞄了一眼，他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手上的動作也沒停，瘋狂地重複着打火動作。
“啪……啪……啪……啪……”男人一步一步的走來，每一次腳步聲都像午夜的鍾聲般沉悶。
男人已經走到了康傑身後，他一把拍在康傑的肩膀上，用金屬摩擦般地嗓音說道：
“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我很急……”
康傑感覺到被拍中的肩膀，就像被冰塊凍傷了似的，他鼓起勇氣通過後視鏡向男人看去，看到了一張扭曲畸形的臉。
男人的臉上像是漩渦一樣攪拌在一起，兩隻眼睛一隻在下巴上，一隻在漩渦中心，嘴長在額頭上，鼻子倒了過來挂在耳朵邊。
康傑瞪大了眼睛，嘴張得像燈泡般大小，惶恐萬分的看着那恐怖的面孔……他想要尖叫，但喉嚨就像被掐住了一樣，發不出一點聲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鬼使神差般又擰了一次鑰匙。
“嗡嗡嗡嗡……轟！”
車重新發動了起來，康傑頭也不回地将車開動，向下一站駛去。而男人也沒有回自己的座位上，一直站在駕駛座的後方。
公交車行駛到平安西路站時，男人說了一句：“停車……我們到了。”
如獲大赦的康傑連忙踩了一腳刹車，按下前後門的開關，然後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他等了許久也沒聽到下車的聲音，就睜開眼睛瞄了一眼後視鏡，車裏竟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
驚恐萬分地康傑，用盡最後的力量把車開到了終點站，發現車隊裏許多師傅都在等他，甚至公交公司的領導也在。
康傑連忙逃下了車，嘴唇不可抑止的顫抖着，向老汪問道：
“剛才那些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有個男人的臉是畸形的！太可怕了！”
老汪沒說話隻是把手機亮了出來，康傑認識這是公司的收款手機。
他看見11:24分有一條收款記錄，金額是1元。付款人信息是：豐城極樂殡儀館。
“啊……難道他們是……”康傑的瞳孔縮小，呼吸困難了起來。
老汪一手捂住他的嘴，另外一隻手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嘴唇上。
“噓……”
老汪示意康傑不要說話，然後才緩緩地說道：“他們到底是回來了……你休息兩天，我替你的班。”
“他們到底是什麽？”康傑掙脫開擋在他嘴上的手，歇斯底裏的問道。
“你再看這個，你就知道了。”老汪邊說邊打開了一段視頻，正是車内的監控錄像。
畫面上，康傑駕駛的56路駛出了起點站，而車上……一個乘客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