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匹茲曼……”
“雷茲陛下,我們沒有在皇宮發現匹茲曼的蹤迹,他好像……逃了……”
特奧多羅元帥的話語,就仿佛一枚突如其來的炸彈,猛然間在雷茲的耳邊炸響。
原本的躊躇滿志與穩操勝券,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說什麽?!”
雷茲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混亂,以至于整個人都楞在了馬背上。
特奧多羅元帥苦着臉,重複道:
“匹茲曼,他好像……逃了……我們搜遍了整個諾曼皇宮,也沒有發現他的蹤迹……”
“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雷茲沉聲說道。
自己費盡千辛萬苦,付出了極爲慘痛的損失,這才好不容易攻入城中,若還是讓匹茲曼給逃了……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因爲匹茲曼的身上畢竟流通這亞曆山大家族的血脈,若是他在帝國的其他地方争取貴族、另立政權,那麽整個帝國将會不得安甯!
這隻會讓雷茲的軍隊疲于奔命,整個帝國都難以得到休養生息的機會。
特奧多羅自然也知道匹茲曼的逃走所能夠導緻的後果,見狀,他滿臉肅容,連忙回答道:
“是!”
……
經曆過戰火之後的聖羅倫斯,城市之中盡是斷壁殘垣。
諾曼皇宮的四周還稍微好一些,但位于城牆邊上的平民居住區,無疑是整個城市裏最爲混亂的地方。
對于剛剛經曆過一次生死考驗的士兵們來說,此時終于到了分贓劫掠的時候。
他們開始在平民們的家中穿行肆虐,雖然不至于屠城殺戮,但是卻也肆無忌憚的破門入戶,搶走了平民家中一切之前的财物。
畢竟……
這是雷茲給予他們的賞賜。
若是沒有重金的誘惑,誰會拼着九死一生,去爲了貴族送命?
雷茲麾下的士兵們雖然經曆了無數次戰火,但畢竟不像伊達爾人一般軍紀嚴明,再加上雷茲下令要對匹茲曼進行全程搜捕,因此……在整整兩天的時間裏,聖羅倫斯的平民們可是遭了殃。
要知道,在當初守城的時候了,匹茲曼将數不清的平民青壯送上了戰場。
所以在此時此刻,取得勝利的攻城軍隊自然沒有了絲毫的收斂,他們的心中本就有着一股怒氣,若是有平民膽敢阻攔,那麽等待他們的,隻會是利刃與屠刀。
兩天。
雷茲縱兵劫掠的時間是兩天,隻有度過了明天,聖羅倫斯的重建才會展開,生活在這座城市之中的平民們,才會度過此此劫難。
然而……
在這座占地廣闊的巨型城市之中,倒也不是所有的角落都充斥着劫掠與混亂。
諾曼皇宮的周圍、法師塔林立的阿爾法羅大街、以及位于聖羅倫斯城北的威爾遜大教堂,這三個區域,可能是整座城市中唯一保持着和平與穩定的區域。
士兵們自然不敢去招惹那些能夠施展法術的強大法師,而作爲光明教會在帝都聖羅倫斯的唯一一個重要據點,威爾遜大教堂自然也在聖教軍的守護之下,安然無虞。
漫漫長夜,月明星稀。
随着夜幕降臨,高懸的彎月在夜色中灑下微弱的亮光,幾乎整個聖羅倫斯城的輪廓,都已經被漆黑的夜空籠罩。
這裏沒有伊達爾公國那般的燈火通明,少數的幾處的燈火,來自于諾曼皇宮的四周、外圍的城牆以及高舉着火把沿街巡邏的當值士兵。
在聖羅倫斯城北的威爾遜大教堂之中,弗萊明主教舉着一盞明亮的燭台,在搖曳的燭光中,推開了地下暗室的大門。
“匹茲曼陛下……”他輕聲問候道。
這處暗室很大,裏面也格外的寬敞,既有用來接待賓客的正廳,還有書房、卧室、餐廳,甚至就連侍從居住的小間,也單獨開辟了出來。
匹茲曼從皇宮裏逃出來的,帶的人不多,一共就隻帶了四五個忠心耿耿的貼身侍從,住起來倒是一點兒也不覺得擁擠。
當弗萊明主教推門而入的時候,匹茲曼就坐在寬敞的正廳裏發呆。
若是換做平日,他自然沒有這樣的閑心。
可是……如今聖羅倫斯被雷茲攻破,自己也被弗萊明主教帶到這處暗室之中無事可做,因此倒是有時間細細地回想從前經曆的一切,得了幾分難得的閑暇。
見到推門而入的弗萊明主教,匹茲曼不禁微微皺眉。
先前弗萊明主教帶着他從密道逃離的時候,匹茲曼根本來不及細想爲什麽教堂與皇宮之中會有相互連接的密道,隻是一心向着能否靠着聖教軍的支持重新執掌皇位。
但是當他終于來到威爾遜大教堂的地下暗室之中的時候,卻有時間重新捋清先前發生的一切。
而這一想,
腦海之中自然也就充滿了疑惑。
一直以來,光明教會都未曾幹涉過世俗事務,對于皇位更替之類的事件更是毫不關心。
畢竟……
諾曼皇室與光明教會,兩者之間一個是神權,一個是君權,可以說是互不相幹。
可是現如今,匹茲曼不但在前些日子聽說了教會與奧丁帝國相互勾連的風言風語,聖羅倫斯教區的弗萊明主教,更是直接将自己接到了教堂之中。
以往支持自己的貴族們都已經叛逃,可先前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光明教會卻主動站了出來。
匹茲曼雖然算不上有多聰明,但至少也不是個傻子。
所以……
反正他是不相信教會跟自己所說的這一套的。
“剛才想要出去的時候,門外的聖教軍爲什麽攔着我?!”
匹茲曼頗有幾分不悅地說道。
雖然弗萊明主教一直對于自己恭敬有加,可是說實話,從那些聖教軍士兵的身上,匹茲曼根本看不到對于諾曼皇室的尊重。
聽到這兒,弗萊明主教不禁微微一笑,輕聲回答道:
“這一切都是爲了陛下的安全着想,雷茲乃是一個弑君弑父的奸佞,若是他無視光明教會的地位,擅自遣兵闖入教堂之中,那怎麽護佑陛下的周全呢?”
“你之前說過,光明教會會幫助我奪回皇位,對嗎?”
“那是自然,隻要陛下能夠按照我們說的去做,祝您奪回皇位易如反掌。”弗萊明主教信心滿滿地說道。
“按照……你們說的?”匹茲曼冷聲問道。
聞言,弗萊明主教點了點頭。
“我們會安排您以聖教軍士兵的身份蒙混出城,等到出城之後,您先去聖城觐見教皇冕下,到時候,教皇冕下自然會給您指點迷津。”
“觐見?!”
匹茲曼猛然起身,雙眼怒視眼前的主教。
自己身爲諾曼帝國的皇室,身爲諾曼帝國的皇帝,去“觐見”一個所謂的神權領袖,這意味着什麽,匹茲曼實在是再清楚不過了。
“陛下消消氣,我隻是過來通知您一聲,希望我們之後可以緊密的配合。”
見匹茲曼怒目圓瞪,弗萊明主教自知沒有繼續交談的可能,索性便轉身走出了暗室,隻留下匹茲曼和幾名侍從在暗室之中勃然大怒。
“看管好他,不要出什麽差錯,更不要誤了教皇冕下的大計!”
走出門,朝着兩側的聖教軍士兵吩咐了一聲,弗萊明主教這才恢複了笑容,朝着通往地上的樓梯走去。
“明白。”
……
帝國西部。
一隊随員衆多的貴族車馬,剛剛渡過了斯圖安盆地與卡特高原接壤的赤水河畔,正在泥濘的土路上,朝着近在咫尺的卡特高原一路前行。
放眼望去,林總總的随員侍從加起來竟然有一二百人的規模,若非是一方貴族豪門,絕對撐不起如此規模的車隊。
而且,除了爲數衆多的随員侍從之外,在車隊的前後,甚至還有着五六十名全副武裝的精銳騎士。
他們的穿戴的铠甲雖然與帝國軍隊的制式铠甲截然不同,但無論是做工還是防禦能力,都要比制式铠甲更勝一籌。
在車隊前方開路的騎士們,手中握花花綠綠的彩旗,那些旗幟上繪制着不同的圖案和徽記,在初冬的冷風中随風飄揚。
在這許多面旗幟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要屬卡特家族的獵豹族徽。
沒錯,
這是卡特公爵法比恩·阿西莫夫的車隊。
就在幾天之前,他剛剛在斯圖安盆地,親自面見了帝國西部的另一大公爵,盧恩公爵曼昆·布拉德。
雖然路途略有些颠簸,但卡特公爵并不覺得多麽難受。
要知道,他的座駕乃是由帝國西部最好的工匠打造,不但極盡奢華,甚至還鑲嵌了寶石,鍍上了金箔,無論遠觀還是近看,都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
奢華的車廂裏,卡特公爵緊緊地皺着眉頭,内心可謂是憂慮重重。
帝國西部并未遭受皇位之争的太多侵擾,除了紛湧而來的流民之外,戰争的紛亂也并未給這片土地帶來太大的波及和創傷。
可是……
自從幾個月前開始,帝國西部的魔力濃度,就開始以一種較爲緩慢的速度逐漸降低。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卡特公爵并未對這樣的現象太過在意。
畢竟,哪一個地方的魔力濃度都不可能永遠一成不變,魔力在空氣中的流動也是法師們眼中的正常現象。
若是哪個地方出現了魔力風暴這樣的自然現象,肯定會對一定範圍内的魔力濃度造成影響。
但問題是……這種自然産生的波動總會有一個周期,短的甚至隻需要小半天的工夫,原本降低的魔力濃度就會重新得到提升。
可帝國西部魔力濃度的降低卻仿佛沒有盡頭,而且魔力濃度降低的速度,也在不斷地加快。
更要命的是,
原本卡特公爵還以爲魔力濃度的江都隻是發生在自己的領地之中。
但來自于斯圖安盆地的盧恩公爵的使者,
卻讓他猛然一驚!
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帝國西部的魔力濃度足足降低了四分之一!
而這……
就絕對不是一個正常現象了!
如果換做是其他的貴族,那麽隻能幹看着魔力濃度的降低而不知所措。
可是,
這裏是帝國西部,
受到魔力濃度降低的影響最大的,無疑是卡特公爵和盧恩公爵這兩個帝國西部最大的貴族豪門!
他們每個人的身後,都有着幾十名法師爲其服務,甚至勢力範圍涵蓋整個帝國西部的伊森學派的法師們,都與這兩大貴族有着或多或少的聯系。
因此,
在卡特公爵與盧恩公爵二人的牽頭下,
整個帝國西部的貴族和法師們都被調動了起來,誓要徹查魔力濃度降低背後的隐情。
而憑借着對于帝國西部的強大掌控力,他們還真的查出了點兒什麽!
比如說……教會!
依照兩大公爵聯手搜集的訊息,在經過了無數次比對之後,宗教審判所的奧爾松主教,終于進入了帝國西部貴族的眼中。
帝國西部的魔力正在以一種極爲遲緩的速度,向着帝國西部的塞西爾山脈緩緩集聚。
而隸屬于光明教會宗教審判所的奧爾松主教,正是在魔力濃度開始降低的時間點附近,率領一隊聖教軍士卒,進入到了塞西爾山脈之中!
更爲關鍵的是……
這些聖教軍士卒不但沒有穿戴他們平日裏引以爲傲的聖教軍铠甲,而且身上還全都穿着平民摸樣的破布短衣!
“教會究竟要幹什麽?!”
坐在馬車之中,卡特公爵思緒駁雜,腦袋裏更是亂哄哄的混作一團。
雖然盧恩公爵對于光明教會在帝國西部的存在,已經有了些抵觸的情緒,但卡特公爵的心裏,卻依舊對教會抱有一絲期待。
或許……
這隻是一個誤會呢?
而且,在此次的面談之中,盧恩公爵提出的很多意見和想法,讓卡特公爵多多少少有些猶豫。
因爲在這些提議之中,除了招攬流民以外,不乏還有征募士兵、訓練軍隊、打造軍械、修築要塞之類的内容。
在熱愛和平的卡特公爵看來,這簡直就是……一言難盡啊……
要知道,
聖羅倫斯被攻陷的消息此時還未曾傳到帝國西部。
所以在他看來,盧恩公爵的做法,很有可能是想要打破西部貴族保持中立和克制的立場,參與到皇位的争奪之中。
但就在卡特公爵陷入沉思之時,身下的馬車突然猛地一颠,卡特公爵的額頭一下子撞在了馬車的車廂上。
腦門的疼痛讓卡特公爵頗爲不爽,他不禁怒吼道:“該死!你們在幹什麽?!”
隻是……
還未等到馬車之外的侍從們回話,就在他的話語剛剛落下的那一霎……
一支極爲尖銳的弩箭,
在轉瞬間破開了車廂的木闆,穿過四處飛濺的木屑,狠狠的釘入了卡特公爵的胸口。
噗嗤!
卡特公爵隻覺得胸口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鮮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