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這都是糧食啊（下）
清晨。
盈盈的海水在陽光散漫地照射下閃着粼粼的光，鹹鹹濕濕的海風裹挾着淡淡的腥氣拂過嶙峋的礁石怪岩。
布魯諾早已醒了，卻是在悄無聲息中出了村落，獨自倚靠在海邊濕漉漉的礁石上。
清冷鹹濕的海風吹散了剛剛醒來的困倦，讓布魯諾打了個哆嗦。
有點兒冷了……
廣闊的海洋仿佛沒有邊際，一眼望不到盡頭，隻是那閃爍着的光随着浪花四下翻騰，有些晃眼。
這個世界上的海洋與地球上的看起來沒有什麽分别，這讓布魯諾多少松了口氣。
這些日子裏，農奴和平民們對于他畏懼多過尊敬，這種仿佛刻在了骨子裏的疏遠與畏懼讓布魯諾很不适應。
畢竟，布魯諾來自地球上高度發達的人類社會，二十四個字的核心價值觀更是牢牢地記在心間。
他想要改變，他也渴望改變。
布魯諾無比的懷念上一世那公平而民主，和諧且法制的社會，在那裏，他或許不能擁有同這個世界上相當的地位，但卻可以玩上一會兒手機，吃上一口味精，可以在暈眩與酒精中安然入眠，可以在車水馬龍中大步向前。
而在這裏，他擁有的是一片貧瘠的土地，一群困苦的領民，一個單調的伯爵頭銜和對于新世界的茫然。
“一切從頭開始麽……”布魯諾喃喃自語。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隐約傳來陣陣焦急的呼喊，這才将布魯諾的思緒從遠處拉了回來。
洛必達滿頭大汗地帶着人來了，他面色通紅，嗓音有些沙啞，眼中的急切是掩藏不住的。
昨天半夜他睡得晚，因此昏睡的有些沉，不知什麽時候被人晃了起來，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老福特嚴肅刻闆的面孔。
睜了眼四下打量，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老爺竟早已不知跑到什麽地方去了，洛必達立馬就慌了神，這便帶着些人來四周找尋了。
“伯爵大人在那兒呢！”有人發現了依靠在海邊岩石上發呆的布魯諾，立馬高聲呼喊。
洛必達打了個激靈，連忙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
“老爺，您可吓死小人了……”
“别吵……”布魯諾正拿着根木棍在海水與岩石之間挑撥着什麽東西。
“哦。”洛必達連忙應道，然後喊了個侍從過來，讓他去給老福特報信。
洛必達決定從現在開始對自己老爺寸步不離，畢竟，老管家可正在村子裏等着呢，若是自己親自回去去報信，還不知道會怎麽懲罰自己。
畢竟，按照自家老爺的說法，去海邊找糧可是自己給的建議，這讓洛必達有點兒欲哭無淚。
不久，隻見布魯諾用木棍在水中岩石的縫隙間挑出了一大簇烏黑的玩意兒，看起來濕漉漉的，像是在水裏浸泡過許久，有着淡淡的腥氣。
“糧食來了。”布魯諾将木棍晃了晃，打量了片刻後，對着洛必達說道。
“這是……”
“我更願稱它爲紫菜。”布魯諾終于露出了一絲久違的微笑。
此時的伊達爾正是應該收獲紫菜的時節，但這世界上的人們似乎對于這種來自海洋的藻類還有這着莫大的誤解，甚至不知道這種簡單易得的藻類是可以食用的。
即使有人曾嘗試着食用，但那也僅僅隻是極少數的人在極度饑餓的時候，因此對于紫菜，這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還是抱着敬而遠之的态度……
也正是由于這個緣故，此地的紫菜近乎是泛濫成災，無論是石縫間還是水下，盡是這大自然所提供的天然食材。
“看來……紫菜蛋花湯可以提上日程了……”布魯諾舔了舔微微幹裂的嘴角，倒是覺得有些饞了。
想到這，布魯諾便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洛必達，道：“還愣在這裏幹什麽，快帶着人去采摘啊！難不成你想讓爵爺我親自動手？”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辦，隻是……”洛必達猶豫片刻，還是鼓起勇氣問道：“這東西……真的能吃？”
布魯諾聽到這話，便微笑着說道：“反正來海邊找糧是你提出的，自然也應該是你第一個試吃，倘若你吃了沒事兒，自然也就說明這裏的紫菜是能吃的，是可以充當糧食的。”
“啊？這……”
見洛必達還遲遲沒有反應，布魯諾雙手一掐腰，拿腳尖朝着洛必達的屁股飛踹了一腳，道：“還不快去！”
……
爲數不多的小漁船在海岸邊晃晃悠悠地漂着，農奴們有的拿着長木棍攪動着海水，有的拿着麻繩編成的破漁網費力的打撈，但更多的農奴則穿着單薄的短衣或是直接脫了衣服，在冰冷的海水中撈拽起一把又一把亂糟糟的紫菜。
平民們也沒有閑着，他們挽起衣袖褲腳，被要求把農奴們采摘的紫菜運往高處的岩石上曬制。
雖然農奴與平民們多有不解，但卻也習慣了聽從貴族老爺的吩咐，因此沒有什麽疑問或是反駁，隻是賣力地幹着布魯諾吩咐下來的活計。
老福特在布魯諾身後不遠處站着，雖然昨日他胸口有些堵得慌以至于暈了過去，但卻也在醒來的第一時間便帶着人趕來了。
農奴與平民們的舉動老福特是看在眼裏的，他也明白了，這些黑不拉幾的玩意兒大概就是洛必達這個混蛋向布魯諾所說的“糧食”。
隻是……這東西當真能吃？對此，老福特是持懷疑态度的。
趁着布魯諾在觀察農奴們幹活的功夫，老福特悄悄擠到了布魯諾的身邊，道：“老爺，伊達爾的人口普查已經全部完成了。”
“是嘛？幹得挺快的。”布魯諾随口說道。
“隻是……”老福特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爲了統計人口信息，領地裏存貯的皮紙幾乎要耗盡了。”
“皮紙？”布魯諾聽到此處，竟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畢竟，他早已習慣于用地球上的思維去思索問題，因此在下令進行人口普查時，其實是未曾意識到紙張的問題的。
皮紙的生産是極爲困難的，不僅需要在宰殺牲畜後剝下毛皮，還需要經過浸泡、脫毛、自然腐爛等等諸多步驟，不僅工序繁雜，而且耗時極長。
“倒是先不着急采購新的皮紙，我前些日子聽那路過吟遊詩人說起過新式的造紙之法，卻也待我試試再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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