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鹿野聞言神情一怔。
她怎麽也沒想到明日川會說出這句話來。
從小到大習慣了一直是主角的她，還從沒出現過當配角的情況。
“你再說一遍？”
“再說多少遍都可以，我說……”明日川輕輕彎腰，伸出一隻手掌靠在自己嘴邊，生怕初鹿野聽不清，臉上帶着從容甚至有些挑釁的笑容：“女主角還沒定下來……但我個人更傾向于學姐當主角，我當男主。”
“你的意識是說，我比不過山崎？”
“有問題嗎？”明日川攤了攤手，十分自然地說道：“說句公道話，你雖然長得是漂亮，身材也完美，非常符合大家心目中作爲月亮女神的輝夜姬，但是……”
“但是後面的那些話可以不說。”
初鹿野很敏銳地察覺到明日川這是要欲揚先抑。
聽人說話要聽“但是”後面的那些，隻要有“但”這個字，那麽他前面說的都是廢話，可以忽略不計。
明日川又怎麽可能遂了她的願，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繼續說道：
“但是，你那張萬年不變的臉更适合去演一台冰箱。毫無感情地念台詞可不是舞台劇該有的樣子。相反學姐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非常符合輝夜姬的人設，那種被老爺爺從小養到大，不知道自己是神明但渾身上下仍然散發着高貴的樣子，可不是你能演出來的。”
“放棄吧，”他看着初鹿野認真說道：“你要是演輝夜姬，從竹子裏蹦出來估計得吓得老爺爺當場跪下。輝夜姬在長大之前可是個懵懂的小女孩，一副純潔且無害的笑容。先别說純潔無害，你先笑一個給我看看。”
初鹿野十分不屑地冷哼一聲。
“你看看，”明日川歪着頭，蹙着眉頭被氣笑了：“你除了冷笑你還會什麽，初鹿野？你知不知道笑這個字怎麽寫？”
“我爲什麽要笑？這種情緒本來就是多餘的。”初鹿野十分傲慢地問道。
“這個問題問得好，你連爲什麽要笑這種事都忘了，就别談演什麽女主了。等明天開始排練的時候，你去看看學姐的表演就知道爲什麽你演不了輝夜姬了。”
“你見過山崎表演？”
初鹿野不覺得山崎亞衣平日裏會閑着沒事排練舞台劇，而且她作爲仁德義塾高中的學生會會長，也沒聽說過除了文化祭什麽時候還需要社團出節目。
明日川不出所料地搖頭：“沒，我唯一一次見學姐登上舞台，是在伊勢神宮裏，而且很讓我窩火……你應該是最清楚惹我生氣會有多嚴重的後果了，不僅拆了他們的祠堂，還砍了櫻花樹。”
提及櫻花樹的時候，初鹿野明顯神情變了些許。
【初鹿野好感度上升！目前好感度：？？？】
這家夥，究竟對山崎家族那陳腐的家規有多痛恨？
明日川不明所以。
估計是小時候的初鹿野在禦神山莊裏被吓到過，或者是被人教訓過，不然也不會記仇記到現在。
礙于山崎家族對初鹿野家族的恩情，即便是現在她也不好表露出對他們的厭惡，本來初鹿野大吾做了周密的計劃打算在他女兒這一輩結束恩怨的。
豈料明日川的出現徹底打亂了他們的節奏。
初鹿野大吾和初鹿野花沢至今都不能理解，就連他們都要小心翼翼策劃的事情，卻被一個少年僅僅用了一個晚上就做到了。
山崎家族元氣大傷、顔面掃地，甚至于來侍奉神明的根基都被毀了大半。
明日川除了打了山崎家族一個響亮的耳光之外，也無異于是扇了初鹿野大吾一巴掌，仿佛在說，這麽簡單的事還需要周密的計劃？
打不過開挂啊！
傻了吧，爺是挂逼。
但初鹿野大吾非但沒有任何前功盡棄或者是頹廢的情緒，反而是當晚就在考慮怎麽把這個小夥子變成朋友而不是敵人。
如果有可能的話，變成親人更穩妥。
這老狐狸爲了自己和自己女兒的未來，什麽事都能幹的出來，面子根本不重要。
初鹿野當時還覺得自己父親一定是瘋了，居然開始考慮自己的婚姻大事，每當聽見她父親的心聲時，她總是會故意回避。
但最近，當初鹿野大吾再有這種念頭的時候，她則開始靜下心來跟自己父親談論未來了。
她的意思很明确，她未來的男人一定要是能成大事的人，絕對不可能嫁給一個遠不如她的男人。
再就是……她跟對方在一起的時候，要足夠的安心。
安心到自己的心海不會蕩漾。
也就是說，那個人永遠不會在她面前做出心口不一的事來刺痛她。
而當初鹿野大吾問她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的時候。
她卻不說話了，很快便轉移了話題。
“喂，睜着眼睛睡着了？我問你話呢！”
明日川看着呆呆愣神的初鹿野，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呆滞的眼神伴随着手掌的動作開始重新聚焦，初鹿野沒有其他人被突然打攪幻想的那種驚慌失措，而是不着痕迹地恢複了常态。
“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快要上課了。還有，今天放學之後你聯系一下專業的醫生，我想見一見他們。”明日川湊到初鹿野身邊，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這件事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尤其是結城愛。”
初鹿野左手橫在胸前，右手摩挲着下巴思考了起來。
明日川見狀，突然便愣住了。
他趁着初鹿野想事的空檔，退後半步上下打量着她。
然後眉頭越皺越緊。
雖然樣子和體态差了十萬八千裏，但這個神态……
在這一瞬間，明日川看出了爲什麽有時候覺得初鹿野很眼熟，像是自己以前認識的朋友一樣。
現在他明白了。
那個朋友就是他自己，他照鏡子照了十七年，對自己是再熟悉不過了。
現在完全放松正在集中注意力思考的初鹿野，不管是摸下巴的動作還是微表情，亦或者是下意識的站姿，都跟自己平日的習慣如出一轍！
怪不得……
昨晚他以身試險完成特效藥的試驗後，因爲放血的緣故有些精神虛弱，再加上廁所裏沒開燈，當時他就覺得鏡子裏的自己有些陌生。
他還以爲是光線造成的視覺差異，現在想想，那冷漠的神态不就跟初鹿野一模一樣嗎？
當時他還在心裏吐槽自己這冷淡的眼神越來越像初鹿野的。
但實際上，初鹿野也越來越像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