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舒垂下視線,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她努力把眼睛睜得很大很大,因爲這樣可以容納更多的眼淚,不至于那麽快就掉下來。
她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委屈,更不想讓張朵看見自己的眼淚。
張朵卻還在那自顧自的罵着,“我告訴你,玲玲是我女兒,是我的掌上明珠,我是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的,你更不行!關于你昨天欺負她的事,玲玲已經跟我說了,你必須得跟她道歉!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不會道歉的。”郁舒冷冷開口,聲音像是淬了寒冰一樣,沒有一點溫度。
“這可由不得你!”張朵威脅着她,“你可别忘了你現在是個女明星,最經不起黑料了,你要是不跟玲玲道歉,我就在網上曝光你的黑料!讓喜歡你的那些粉絲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聽着她的這些威脅,郁舒不怒反笑,眼底皆是失望。
說到底,她就不該有期待的!
看到她的笑容,張朵更氣了,“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父親!”
“說完了嗎?說夠了嗎?說夠了就請你出去!”郁舒語氣突然就淩厲起來。
不等張朵反應,她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就往門口走。
張朵險些被她的力道扯得摔了跤,等她穩住,已經被郁舒趕至門外了。
“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張朵不敢置信的叫道。
郁舒的回答是直接關上了門!
張朵不依不撓的開始敲門,并在門外叫嚣,“開門!郁舒,你給我開門!我是你媽,你居然這樣對我!你這個不孝女!”
郁舒煩躁的捂住耳朵,想讓自己跟這個世界都隔絕起來。
一直躲在房間裏沒吱聲的助理見狀,立即從房間出來,跑過去開了門。
張朵還以爲是郁舒開的門,正要破口大罵,卻被助理一把推了出去。
助理還警告她,“女士,這裏是酒店,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了,你若是再這樣喧嘩,我就讓酒店的保安把你趕出去!”
“你叫啊!”張朵嚣張的道,“人越多越好,我就是要讓他們看看,郁舒是個什麽樣的人!我要讓她身敗名裂!”
助理也是無語了,真沒見過這麽奇葩的媽,一心一意想黑自己的女兒,真極品,難怪會生出像羅夢玲那樣的女兒來。
不是一家人還真不進一家門了。
助理懶得跟她這種人糾纏,直接拿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喂,警察同志,我要報警。”
張朵本來就是虛張聲勢,聽到助理報了警,臉色一變,也不敢再鬧騰了。
可盡管如此,她也不忘放狠話,“郁舒你給我記着!我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好不容易趕走了張朵,助理再回到房間時,郁舒已經回了自己的卧室,并且房門緊閉着。
估計是自閉了,助理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好幾次想敲門問問她的情況,可到底還是沒驚擾她。
剛坐下一會兒,房門口傳來了動靜,助理以爲是張朵那難纏的女人折返回來了,立即氣勢洶洶的往門口走了去。
人剛走近,房門也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她立即先發制人的說道,“你還好意思回來?”
在看清楚來人後,她的聲音突然卡住,随後怔怔的道,“封,封先生?”
“嗯。”封盡臣手裏擰了兩個袋子,看上去風塵仆仆的,“怎麽了?”
“沒……沒事。”助理趕緊搖頭,“舒舒姐在房間呢,你趕緊去陪陪她吧。”
“嗯。”
助理眼睛一轉又道,“時間不早了,我也先回房間了。”
她一直都是個有眼力見的人,而且封先生來了,肯定會安慰舒舒姐的,她就不留在這當電燈泡了,立馬識趣的離開,把空間留給兩人,好讓他們夫妻過一個溫馨浪漫的二人世界。
封盡臣把自己帶來的東西放下,打開其中一個袋子,把裏面還帶着熱度的香辣魚塊和一些清炒的時蔬拿了出來擺放在餐桌上。
還取了一個造型挺别緻的酒瓶出來,裏面裝的正是随老上次提到的自己釀的糧食酒。
這些菜也是他剛去随老那兒弄來的,就連這盒子裏魚,幾個小時前都還在池塘裏惬意的遊泳呢。
擺放好夜宵後,他又從另外一個袋子裏取出來一個蛋糕。
那蛋糕是他從原京帶來的,是初十去定制的,說是一家人氣很高的蛋糕店訂的,很難吃到的那種。
爲了方便攜帶,店鋪特地用保溫箱裝的,裏面還放了冰袋保鮮,取出來的時候,還非常完好。
封盡臣把蛋糕一并放到桌上後,才鄭重的走向了郁舒的房間。
郁舒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裏,就好像屏蔽了全世界一樣。
可盡管如此,她依舊覺得很冷,好像她并不是在被窩裏,而是在冰冷的水裏一樣。
她沉溺于無盡的黑暗中,就連最後的掙紮都放棄了。
腦子裏明明滅滅着,好多好多的記憶在她腦海裏流轉着。
像極了那一年,年僅十二歲的她,獨自一人夜宿在公交車站的夜晚。
沒人知道她有多冷有多恐懼,就像此刻的她,亦無人知曉她心裏有多痛。
房門被人敲響,可郁舒卻沒聽見,緊緊地抱着自己,極力的蜷縮着。
封盡臣敲了兩次門都沒得到回應,眉頭一皺,也顧不上什麽禮數了,直接推門進去。
房間裏沒有一絲光亮,從客廳透進來的光線中,依稀可見床上拱起的弧度。
封盡臣急忙過去抓住被子,本能的想一把掀開的,可遲疑了一秒後,他收起了力道,輕輕的拍了拍被子裏拱起的地方,“郁舒。”
他喚她。
郁舒仿佛沒聽見,依舊緊緊地蜷縮着。
封盡臣隻得加重了力道,提高了音量叫她,“郁舒,是我。”
乍一聽到封盡臣的聲音,郁舒還以爲自己幻聽了,所以她沒有任何的回應。
直至那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甚至能感覺到有人在拍她的被子,郁舒才慢慢的,慢慢的從被子裏探出一個腦袋來。
見她有了反應,封盡臣懸着的心才算踏實下來。
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顯得那麽突兀,“你還好嗎?”
确認真的是封盡臣後,郁舒才恍然過來,急忙掙紮着起身,胡亂的扒拉着臉上的亂發,有些急切的問道,“你怎麽來了?”
封盡臣到是沒着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急切的确認着她的情況,“你……餓不餓?”
郁舒想說不餓的,畢竟晚上她還吃了粵粵姐托助理買的美食。
就聽得封盡臣說道,“我帶了夜宵來,你要不要吃一點?”
這麽晚了,他還帶夜宵過來?
郁舒總覺得哪裏不對,但人家都帶來了,拒絕好像不太禮貌,她便點了點頭,“好,你先出去一下,我換個衣服。”
“好。”封盡臣這才起身,頓了頓,卻沒動。
“我沒事。”郁舒仿佛猜到了他要确認什麽,這才給出了明确的答案。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封盡臣這才轉身出了房間,并給她關上了門。
郁舒長長的舒了口氣,緩了緩才打開了房間的燈,下了床從衣櫃裏取了家居服穿上,又把頭發紮了起來,這才開門出去。
封盡臣已經給她倒上了酒,正端正的坐在餐桌前候着她。
見她出來,視線便追随過來。
因隔着一點距離,郁舒并沒看清楚他眼底濃烈的情緒。
等她走近,男人又習慣性的藏匿起眼底的情緒。
郁舒的注意力也被桌子上的菜,和那個蛋糕給吸引了。
特别是那個蛋糕,在看到的那一刻,郁舒感覺像是有什麽東西擊中了胸口處。
到是不痛,但卻讓她有些害怕,畢竟那感覺太強烈,又太陌生了。
封盡臣順着她的視線看向桌子上的蛋糕,心裏微微一緊,連解釋都有些結巴了,“初十,初十訂的,說這家蛋糕好吃。”
“爲什麽會買蛋糕?”郁舒坐下後,視線還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那蛋糕。
在封盡臣看不到的地方,她正不安的攥着自己的褲腿。
“今天……是你生日。”封盡臣有些生硬的開口。
郁舒心裏一頓,“你怎麽知道的?”
她身份證上的日期并非她真正的出生日期,真正的生日比身份證上的日期要晚一周。
當年她媽生她的時候,她爹還在外浪呢,壓根不管不顧的。
她媽也負氣,丢下孩子就回娘家了。
是奶奶心疼她把差點被餓死的她養活過來的,辦理出生證的時候,奶奶想去問張朵的,可張朵避之不見,奶奶隻能預估的說了個日子,戶籍科就那樣登記上去了。
所以她真正的生日跟身份證上的日子是對不上号的,知道這事兒的也沒幾個,所以她很好奇,封盡臣是怎麽知道的。
“你助理告訴我的。”封盡臣解釋了一下。
他沒有未蔔先知的能力,之前也跟其他人一樣,誤以爲身份證上的日期就是她的生日,還給準備了生日禮物。
誰知她一聲不吭急離開,封盡臣當時有些置氣還讓周思怡把生日禮物給丢了的。
這次來找她,跟她的助理有了一些交集。
也意外得知今天是她的生日,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封盡臣還在開很重要的會議。
他強迫自己坐了五分鍾後,到底是坐不住了,立即讓初十去訂蛋糕。
自己則用最短的時間給會議做了個總結,又讓周思怡把先前準備的生日禮物拿來。
得虧周思怡聰明,沒有真把那生日禮物給丢了。
封盡臣拿到禮物和蛋糕後,就立即從原京出發趕往橫店。
還在路上又給随老打了電話,讓他做一點上次的非油炸魚塊,再準備一些清炒的時蔬,重點是還要了他贊不絕口的糧食酒。
随老埋汰他,“你把我當廚子呢?”
“聽說你想要孫子?”
“我多準備兩個下酒菜吧,好讓你們喝個盡興!”随老立即改變了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