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去參加峰會,她可算找着機會了。
這懷二胎和頭胎有點不同,反應很大,估摸着是個混小子,才會這般的鬧騰她。
宋柯親自送她去的醫院,雖然在網上預約了号,可到了這邊還是得按秩序排隊。
今天的人特别的多,而且大多都是有男人陪着的,不像她,單槍匹馬一人。
不對,她前面的那個女人也是一個人。
因爲兩人的月份都不大,完全看不出懷孕了,所以并沒人給她倆讓座。
萬寒煙到是不在意這一點,就排在隊伍裏拿着手機看着孟沂深剛發表在權威醫學雜志上的論文。
這個項目是他和第一醫學研究院那邊合作的科研項目,師兄和師父都有參與,原本也有她的,可那會兒她爲了躲避孟沂深,退出了這個項目。
現在想來,還挺可惜的,畢竟跟着孟沂深真的能學到很多東西。
關鍵是她的逃避也是無效逃避,到頭來還是落入了這男人的天羅地網之中。
這麽一算,她還是虧了。
“小心……”前面的女人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猛地拉了一下正看論文看得入神的萬寒煙。
她整個人被一股力道拉到了一旁,一個男人從兩人身邊沖了過去,他懷裏正抱着一個女人,邊跑邊喊道,“醫生,救救我太太,快救救我太太,她要生了!”
“沒事吧?”萬寒煙剛站穩,那個拉了她一把的女人關心的問了一句。
“沒事。”萬寒煙感激的跟女人道謝,“剛剛謝謝你。”
“小事兒。”女人淺淺的笑了笑問,“你也是一個人來孕檢嗎?”
“嗯。”萬寒煙點了點頭。
可能是其他人都有對象陪着吧,顯得她倆有些異類。
關鍵這裏排隊的其他人總打量她倆,一來是因爲她倆都是單獨來孕檢,二來,這兩人都長得太漂亮了。
男人們看,女人們也看,就是那些眼神多少有點不太友好,大抵是把兩人想成是那種不良少女的類型了吧。
不過萬寒煙并不在意這些人的眼光,到是這個幫了她的女人,好像有些芥蒂。
“那個……做這個篩查痛嗎?”司眠刻意壓低了聲音問她。
“不痛的,不用怕。”萬寒煙安慰她。
聽到她這麽說,司眠心裏才踏實了一點,随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從小就怕疼,所以有點緊張。”
“正常,我也怕疼,不過比起這些,生孩子才是真的疼。”萬寒煙一點也沒有吓唬她的意思,盡管自己就是個醫生,卻也覺得生産之痛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到了的,所以才小小的提醒了一下她。
聞言,司眠果然有些害怕,連握着孕檢單的手都緊了幾分。
“但是現在醫學發達了,你可以選擇無痛分娩。”萬寒煙又道。
司眠憂心忡忡的道,“我都還沒确定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呢。”
事關别人的私事,萬寒煙自然不會多問,隻是安慰她說,“看緣分吧,任何事情都是要講緣分的。”
自從發現自己懷孕後,司眠就陷入了掙紮之中。
室友滕嬌嬌勸她把孩子拿掉,畢竟她還年輕,還有大好的未來,決不能因爲一次意外懷孕就讓自己成爲一個未婚媽媽,這個世界對未婚媽媽有着很大的偏見,況且要獨自撫養一個孩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司眠内心還是很掙紮,姐姐去世以後,她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親人了。
這個孩子的到來,讓她覺得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甚至覺得這是姐姐用了另一種方式來陪她了。
“司眠。”護士叫了号,她才恍惚回神,跟萬寒煙點了個頭之後,跟着護士進了産檢的房間。
她非常緊張的躺在床上,渾身很僵硬,醫生見狀叮囑道,“放輕松,不用緊張。”
司眠深呼吸了好幾口,才稍稍緩解。
醫生按照流程給她做着檢查,到彩超的時候,醫生還讓她看顯示器,指着上面很抽象的畫面跟她說孩子的情況,“發育得很健康,雖然還是個胚胎,但一切顯像都很好哦。”
盡管司眠看不懂,可她卻看得很認真,還把醫生叮囑的都記在了心裏。
産檢結束,司眠心裏也輕松了不少,她出來的時候下意識的找了找萬寒煙,但卻沒找到,隻好收拾好心情從産科離開。
到醫院大門口處的時候,被人叫住了。
司眠回頭,見是姐姐以前的主治醫生肖醫生。
“還真是你啊。”肖醫生确定是司眠後,大步的往她走了過來,“遠遠的看到覺得像你就喊了一聲。”
“肖醫生,好久不見。”司眠禮貌的跟肖醫生打招呼。
“是挺久不見了。”肖醫生也感歎道,“有兩個月了吧?”
“準确的說,是兩個月零七天。”司眠記得很清楚。
肖醫生聽得心裏一沉,不免在心裏對她多了幾分憐惜。
她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爲她姐姐吧。
兩人的最後一次見面,就是在他給司眠下達她姐姐司婉的死亡通知書那天。
“最近還好吧?”肖醫生關切的問道。
“還好。”司眠努力的笑了笑。
肖醫生想說點什麽安慰她的話,可又覺得意義不大,畢竟司眠有多在乎她姐姐,肖醫生都是看在眼裏的。
“你姐姐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你能快樂的生活下去,司眠,你要加油啊。”肖醫生勸道。
“嗯,我知道,我會替姐姐好好活下去的,肖醫生放心好吧。”她像是在保證一樣。
“好。”肖醫生笑着點了點頭,“你今天來醫院做什麽?是生病了嗎?”
司眠心裏突然有些緊張,下意識的把孕檢單往身後藏了藏說道,“沒,就是陪我朋友過來看病的,就是我那個室友。”
因爲司婉長期在醫院住院化療,肖醫生對她姐妹倆的情況還是很了解的,也知道司眠有個室友,便沒多想,“好,那你陪你朋友去吧,我也要下班了。”
“肖醫生再見。”
“再見。”肖醫生也給予了回應。
等肖醫生走之後,司眠才松了口氣。
她看着手裏被自己捏得有些變了形的孕檢單,心情又凝重起來。
坐車回到家,滕嬌嬌難得早起了,沒睡到晚上才起床。
看到司眠回來,一拍額頭說道,“完了,我昨晚喝大了,說好今天陪你去産檢的我給忘了!不好意思啊眠眠。”
“沒事兒,我自己能行的。”司眠還給滕嬌嬌帶了點吃的回來。
滕嬌嬌是個實打實的夜貓子,晝伏夜出的,這個點醒來要吃東西的。
滕嬌嬌接過她打包回來的炒粉,一邊狼吞虎咽着一邊問她,“我說的你考慮好了嗎?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就不好弄了。”
司眠眸色暗了暗,有些壓抑的道,“嬌嬌,我還是想把這孩子留下來……”
聞言,滕嬌嬌都顧不上吃炒粉了,有些着急的道,“眠眠,你知道養一個孩子有多難嗎?你知道當單親媽媽有多艱難嗎?你真的要考慮清楚!這不是開玩笑的事!那可是一個孩子,不是小貓小狗,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兒!
司眠咬着唇瓣沒吭聲。
滕嬌嬌試圖再勸,“你看看我,從小就我怨我媽沒把我養好,你知道缺失父愛對一個孩子的成長影響有多大嗎?”
看着司眠黯淡下去的眼睛,滕嬌嬌覺得自己可能說得有點過了,心裏軟了軟勸道,“眠眠,咱們已經活得夠辛苦了,真的經不起這種風雨了,而且養孩子還需要很多的錢,從你懷孕到孩子上幼兒園,你都沒辦法好好掙錢的,就算孩子上學了,你也得配合孩子的上學時間來找工作,沒那麽多機會的。”
說起錢的事兒,滕嬌嬌就更惋惜了,“上次那筆錢,你真的不應該全都捐出去,好歹那也是孩子父親給的錢。”
頓了頓,她看向司眠,問道,“要不,再去問這男人要一筆錢?”
“不!”司眠很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這本就是一場意外,而且我當時是帶着目的去接近那個人的,事後他給了錢,也算是兩清了,不能再有任何的牽扯。”
滕嬌嬌也知道這件事對司眠來說有多難以啓齒,那畢竟是她人生經曆中最不光彩的一段,她并不願意提及。
“總之你好好考慮。”滕嬌嬌歎了口氣,看着司眠沉默的樣子,再次歎氣,“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實在想要這個孩子的話……以後我們一起養吧。”
司眠有些動容的看着滕嬌嬌。
雖然兩人隻是合租認識的室友,可她很照顧自己。
之前姐姐住院化療,自己又打工忙不開的時候,滕嬌嬌都會抽時間去幫着照顧姐姐的。
“謝謝你。”司眠很感動。
滕嬌嬌立馬揮手,“可别跟我煽情,你知道的,我這人最受不了煽情的事了,反正我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親人了,咱們就搭夥過着吧。”
說罷,她把最後一口炒粉都吃完,丢掉一次性飯盒後抹抹嘴說道,“好了,我得準備準備出門了,晚上争取多賣點酒,給咱寶寶存尿布錢了!”
“少喝一點。”司眠不忘勸她。
“放心吧,我酒量好,那些人都不是我對手的。”滕嬌嬌最自豪自己的酒量了。
她的工作算不上光彩,在夜店裏當賣酒女郎。
賣的多,提成就越多。
有的時候爲了讓客人多買點酒,她得豁出去老命喝酒了。
畢竟是那種地方,總免不了被一些客人吃豆腐什麽的,她也是笑着附和過去,隻要能掙到錢,什麽都好說。
她也沒啥遠大的理想,就想在還能掙錢的年紀裏,掙出一套單身公寓的錢,有個安身立命之地,不至于跟她媽一樣,到死都沒能有一席之地,那骨灰還是她一把把揚到一條可以跟臭水溝媲美的河裏的。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就是苦久了,也就習慣了。
司眠姐妹倆也是苦命人,所以滕嬌嬌跟她們會更有共鳴。
大概是自己淋過雨,就想爲别人撐把傘吧,到也算不上什麽偉大。
換做别人,她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反正她看得出來,司眠是想留下這個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