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上不敢出現在工作室,隻是一遍遍的跟同事确認萬寒煙還在不在。
拖延到了中午,他不得已才出現在了會議上。
那會兒他沒能從萬寒煙的臉上看出什麽來,可心裏依舊忐忑。
直至她剛剛打電話過來,孟沂深第一反應就是挂斷電話。
害怕的感覺也變得強烈起來,直至她出現,他表面裝得平靜,實則内心慌得一批。
不出他所料,萬寒煙果然是爲了昨晚的事來找他對峙的。
還好他早就想好了說辭,裝作什麽都不知情,才勉強應對過去。
隻要他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她就不會再緊張了吧?她也會留下的吧?
其實孟沂深心裏沒底,他坐立難安的熬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出了辦公室,借着工作的由頭去萬寒煙那邊晃了晃。
她辦公室的大門緊閉着,雖然看不清是什麽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她還在裏面。
孟沂深在心裏慶幸的想,隻要還在就好,隻要還在,就還有希望。
萬寒煙不太确定孟沂深到底是真斷片了還是裝斷片,可不管是哪一個可能,都足夠讓她生氣。
偏偏這股邪氣還沒辦法發洩出來,隻能别再心裏,約憋越難受的那種。
就這樣撐了三四天,那股氣才沒那麽怨了,至少再看孟沂深的時候,她不至于那麽抵觸。
工作室裏的同事都能感覺到氣氛的嚴峻,誰也不敢言語。
好在大家都把這種嚴峻理解爲他們對工作要求高,而沒往其他方面想。
有時候萬寒煙賭氣的想,就這樣裝作互相不熟也行,等到她完成了今溪的委托,就頭也不回,毫無牽挂的離開原京。
屆時,孟沂深這個人,就真的跟她毫無關系了。
理智的時候也很慶幸他忘了那晚的事,連她自己都不願意去回想自己上頭的時候給出的那個答案。
人還是理智點好。
周五下午,萬寒煙還沒下班就接到了郁舒打來的電話,約她周末去郊區的山莊玩,散心。
萬寒煙聽了覺得還可以,正要答應的,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她以爲是工作室的人,誰知道是于夢穎。
“萬醫生,我聽深深說你在這,就趕緊過來看你了,真是好巧啊。”于夢穎笑盈盈的走了進來,手裏還擰着一個果籃,“我剛去超市買東西呢,看到水果不錯,就給你買了點。”
“孟太太你太客氣了。”萬寒煙總是招架不住她的熱情。
上次不僅請她吃飯,這次又給她買水果的。
“萬醫生你别跟我見外啊,我一直都想要一個女兒,奈何生了深深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一直沒能如願,見到你之後我就一直很喜歡你。”于夢穎拉着萬寒煙熱切的表達着自己對她的喜歡。
萬寒煙能感覺到她的真心,她一向不願意辜負别人的真心,就大方的收下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不用跟我客氣的。”于夢穎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她打量了一下萬寒煙的辦公室,“來這邊還習慣嗎?我一直都知道深深有這麽一個工作室,但一直沒來看過,這還是第一次來呢,沒想到挺規模的。”
“配置上算得上很頂尖了。”萬寒煙中肯的評價道。
于夢穎歎了口氣,幽幽的道,“深深跟他爸爸的關系一直不太好,主要還是因爲他爸希望他能回家繼承家業,可深深又不願意,兩人就這樣僵持對立了多年,我夾在這父子倆中間特别的難,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這倆人的,真是煩死了。”
她所說的這一點,萬寒煙上次去孟家就看出來了。
“其實深深還是很熱愛醫學的,就是因爲覺得他爸管束得太多,就故意說不喜歡,還在畢業之後直接去了醫院的婦科,當時他爸都快被氣死了。”
“還有這回事兒?”萬寒煙多少有點意外了。
“你不知道嗎?他先前一直在婦科上班的。”于夢穎不忘吐槽道。
萬寒煙聽了有些忍俊不禁,“我隻知道他在婦科上過班,還以爲他是有什麽特殊愛好呢。”
“不是不是,他就單純的爲了跟他爸對着幹。”于夢穎趕緊否認。
萬寒煙沒忍住輕笑出聲。
孟沂深一聽說于夢穎過來了,就趕緊過來找她。
誰知一過來就瞧見她跟萬寒煙有說有笑的樣子。
好像好幾天沒看到萬寒煙這樣真心笑過了,他頓住腳步,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到底是沒去打擾兩人。
萬寒煙也關切的問了問孟振業的情況,于夢穎一說起孟振業就忍不住歎氣,“他的情況就那樣,這一周我一直在勸他去檢查,他就是不去,死犟死犟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要不,我給他說說?”
“可以嗎?”于夢穎希冀的看着她,“如果是你勸的話,他肯定會聽。”
“當然可以,我給他打電話好了。”
于夢穎卻一把拉住了萬寒煙說,“這樣吧,你明天要是有空的話,可不可以去一趟我家?我覺得當面勸更有成效,他也許會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會認真對待。”
萬寒煙想了想,同意了,“好,那我明天親自去勸他。”
“萬醫生,真的太感謝你了,你真是我們孟家的恩人啊。”于夢穎感激不已的道。
萬寒煙無可奈何的笑,“孟太太,你千萬别這麽說,醫者父母心,隻要是我的病人,我都會認真負責的。”
“我們老孟遇到你這樣的醫生,真是他的福氣。”
等送走了于夢穎,萬寒煙才回複了郁舒的邀約,說自己周末有工作去不了。
下班的時候她聽到餘醫生跟人說周末約了孟醫生去看望之前的一個病患,萬寒煙心想這樣挺好的免得她去孟家碰見孟沂深。
到了外面才發現在下大雨,她沒帶傘,公司也沒有備用雨傘,隻好用手機叫車。
可這個點正值下班高峰,堵車不說車子也不夠用,網約車已經排了一百多号了。
正心浮氣躁的時候,餘醫生從裏面出來,見到萬寒煙孤零零的站在那兒,過來跟她打招呼,“萬醫生?沒帶雨傘?”
“嗯。”萬寒煙點點頭,讪讪的笑了笑說,“我不知道下這麽大雨。”
“我的雨傘給你吧。”餘醫生把雨傘遞了過去。
“不用,我叫了車的,而且你也需要用雨傘啊。”萬寒煙趕緊說道。
“沒事,我跟孟醫生一起走,他開車去了。”餘醫生順勢說道。
萬寒煙心裏咯噔了一下,沒說話。
餘醫生直接把雨傘塞到了她手裏,“下這麽大雨,沒雨傘肯定是要淋濕的,而且我們這不是很好叫車,你先拿着,有備無患。”
“謝謝。”萬寒煙隻好道謝。
餘醫生笑道,“别客氣,這幾天你也幫了我不少的忙,該說謝謝的人是我才對。”
不等萬寒煙回答,餘醫生就瞧見了孟沂深的車從地庫出來,她急忙說道,“好了萬醫生,孟醫生的車子來了,我就先過去了。”
“好。”萬寒煙看向她走去的方向,的确瞧見了孟沂深的那輛車。
她坐過,就在不久前,所以認得。
距離不是很遠,她甚至能瞧見孟沂深的臉。
他似乎也在看她。
萬寒煙索性收回視線,直接打開了雨傘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雨幕中。
“孟醫生,不是說好明天再去回訪的嗎?怎麽突然提前了?”餘醫生上了車後,一邊系着安全帶一邊問孟沂深。
隻是問過之後卻沒等到回答,便擡眸往孟沂深看了過去,“孟醫生?”
孟沂深這才收回視線,淡淡的道,“我明天有事去不了,就提前約了。”
“原來是這樣,我說怎麽突然提前了。”餘醫生到是沒多想,“不過一會兒回訪結束可能要麻煩孟醫生送我回家了,我剛把雨傘給萬醫生了,這雨看上去一時半會兒停不了,我沒辦法自己回家。”
“嗯。”孟沂深隻淡淡的應了一句便沒再說話,啓動車子離開。
周末一早,萬寒煙就乘車到了孟家。
于夢穎親自來開的門,她一進去就熱絡的拉着她說話,“昨天下了雨今天就有些降溫了,萬醫生你穿得這麽單薄會不會冷?要不我給你找件外套披一下吧。”
“不冷,我年輕人比較能抵抗寒冷。”
于夢穎笑道,“也是,我年輕那會兒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甯願凍死也要動人的那種,快進屋快進屋,屋裏暖和呢。”
她拉着萬寒煙進了屋,人還沒到就先出聲打招呼了,“老孟啊,萬醫生到了,你就先别下棋了吧,讓萬醫生給你看看。”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孟振業急忙回複,“還差幾步就能赢他了。”
“是嗎?你以前可從來沒赢過深深,别不是騙我的吧?”于夢穎很不客氣的揭了孟振業的老底兒。
孟振業有些不服,“誰說沒赢過?他的圍棋還是我教的呢!”
“是赢過,不過是在深深小時候赢得,後來你就沒赢過了好吧,我都記得呢。”
“留點面子啊……”孟振業尴尬的笑笑。
萬寒煙站在那兒,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她沒想到孟沂深也在。
昨天餘醫生不是說他今天要去給患者做回訪的嗎?怎麽在這兒?
而且她記得之前于夢穎就跟她吐槽過,說孟沂深一年難得回一次家的。
怎麽她每次來都能碰見他?
孟沂深到是沒看她,隻專注的盯着棋盤呢,好像很認真在研究棋譜。
“萬醫生你先坐啊,我這兒馬上就好。”孟振業不忘跟萬寒煙打招呼,說完又不忘揶揄孟沂深,“你小子今天下棋都沒用心,我覺得這次能赢你。”
孟沂深不以爲意,落下了白子。
孟振業見狀眼睛一亮,“好了,你輸了!”
他黑子切斷了孟沂深所有的退路,然後得意的挺起胸膛跟于夢穎顯擺,“看!我赢了!别再說我沒赢過他了!在這不就赢了嗎?”
“僥幸吧。”于夢穎掃了一眼棋盤,還真是孟振業赢了,她便問孟沂深,“深深,你怎麽回事?怎麽輸給你爸了?棋藝退步了?”
孟沂深活動了一下脖頸,閑閑的開口道,“好久沒下,是有些退步了。”
“你明顯是心不在焉。”于夢穎總喜歡說實話。
這父子倆那點小九九,哪裏瞞得過她呢。
孟沂深沒有辯駁,隻客氣周到的跟萬寒煙點了個頭,“萬醫生。”
出于禮貌,萬寒煙也回應似的點了個頭,“孟醫生。”
“哎呀,你們倆怎麽那麽生疏啊?”于夢穎看不下去出聲道,“都一起共事了,還萬醫生孟醫生的稱呼着,多生疏啊,萬醫生,你直接叫他名字就好,或者叫他深深,深深是他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