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瞪着一雙眼睛,俨然 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按理說醫生在确定病人死亡之後,會給他合上眼的。
可宋業成這會一雙眼睛瞪得很大,有些兇相,宋繼顔被吓得倒退了一大步,甚至因爲沒站穩,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臉上都是惶恐之色。
秦粵把手放在了宋業成的眼睛上,眼淚掉得更兇了,“爸爸,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
心裏的難過根本無法去形容,她匍匐在宋業成的身上,終究是沒忍住嚎啕大哭起來。
宋繼顔驚魂未定的從房間逃了出去,像是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追殺他一樣。
六神無主的跑了出去,直接撞上了在外面等候着的鄭律師等人。
看他滿臉的驚恐,鄭律師關心的問道,“宋少,你沒事吧?”
宋繼顔總算回過神來,臉色慘白的搖頭,“沒,沒事。”
“秦小姐呢?”
“還,還在裏面的。”宋繼顔身體都在哆嗦。
好在不是很明顯,其他人并沒多留意,隻以爲他的反常是因爲父親去世太難過導緻的。
秦粵在宋業成的遺體前哭了好久,後來還是護士過來安慰,她才被人攙扶着出來了。
宋繼顔已經調整好了心态,不似剛剛那樣慌亂。
見秦粵出來,還過去扶她。
這會兒的秦粵,已經難過得不去在意其他事情了。
他要扶着,就讓他扶着。
“看秦小姐這個狀态不是太好,遺囑的事,就延後再宣布吧。”鄭律師鄭重的道。
其他人雖然也很着急這個結果,可看到秦粵姐弟倆傷心成這個樣子,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接受了鄭律師的這個安排。
“好。”秦粵也點了頭。
鄭律師又才繼續說道,“人死不能複生,秦小姐和宋少節哀順變吧,這後續還有很多事情要安排,你們也要振作一點。”
“是啊是啊,鄭律師說得對,你們别太難過,還要安排宋總的葬禮事宜呢。”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秦粵卻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一直等到下午,醫院那邊的工作人員把宋業成的遺物整理出來,交到了秦粵的手裏。
她抱着那一袋東西,哭得不能自已。
到現在她都還不能接受父親已經去世的事情。
“姐,靈堂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你要過去嗎?”宋繼顔打了幾個電話後過來問秦粵。
“嗯。”
她一整天沒吃東西,連口水都沒喝,這會兒人已經很疲憊了。
可她還是強打着精神,扶着椅子站了起來。
但身體卻因爲低血糖的緣故,狠狠的晃悠了一下,又重新跌坐回去。
“姐,你沒事吧?”
秦粵眼前一片黑,什麽也看不見,緩了好久,才漸漸恢複了一點視線,搖了搖頭說,“沒事,走吧。”
這一次她慢慢的起身,沒有先前那麽大的反應了。
兩人一起離開了醫院,直奔靈堂。
已經有不少人到靈堂這邊來了,有宋家的親戚,也有宋氏的人。
他們見到秦粵和宋繼顔,都會說一句節哀順變,讓他們别太難過的話。
秦粵一步步走到了父親的遺像面前,看着照片上的人,眼淚又一次忍不住決堤。
她哭得很傷心,看得其他人也跟着紅了眼眶。
宋繼顔見狀,也賣力的哭了起來。
可他的傷心難過都是裝出來的,一開始還能裝得有模有樣的,時間久了次數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這會兒是怎麽也哭不出眼淚,最後隻能借着去安排其他事情離開了。
雖然不是正式葬禮,卻也來了不少祭奠的人。
等到送走這些人,已經夜裏十點多了。
宋繼顔送走了最後一批人,才折返回來,把帶來的吃的遞給了秦粵說,“姐,吃點東西吧,你一整天都沒吃了。”
秦粵根本沒胃口。
“後續還有很多事情,你可不能倒下,再怎麽沒胃口也得吃點。”宋繼顔勸道。
秦粵隻能默默接過吃的,努力的往嘴裏塞。
可能是因爲太久沒吃東西,突然吃到食物,胃部很本能的開始抽搐。
隻到第二口,她就沒忍住沖向了洗手間,嘔吐起來。
胃裏沒東西,嘔吐也隻剩幹嘔,但卻難受得讓人涕淚橫流。
等到緩過勁來,整個人都虛脫了。
秦粵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隻覺得好陌生。
雙眼紅腫不堪,臉色慘白,像一具沒有靈魂的破敗娃娃。
她有些害怕,特别希望能有一個人出現,能拉一把自己。
此刻她腦子裏能想到的唯一人選,就隻有喬十一了。
對,喬十一
秦粵慌亂的找到手機,顫抖着手撥出了喬十一的電話。
因爲害怕和難受,她隻能咬着自己的手指,用疼痛來刺激自己。
可她都快把手指頭咬破了,這個電話也已經沒人接聽。
秦粵不甘心,又打了一次,結果和第一次一樣,無人接聽。
那一刻,秦粵失去了自己的最後一點力氣,直接暈倒在了洗手間裏。
過了好久好久,才有人發現。
被人叫醒的時候,秦粵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耳畔一直有人在說着話,可她卻怎麽也聽不清楚,隻喃喃的叫了一個名字,“喬十一喬十一”
聽到她的呢喃,立即有人不滿的道,“秦小姐,拜托你清醒一點吧,宋總這次出事,就是跟喬氏有關。”
大概是因爲這句話,秦粵猛然清醒過來,紅腫着一雙眼看向說話的人,“你說什麽??
說話的人,正是昨晚才跟宋業成一起回來的王總。
王總本來是不想說的,可看到秦粵這樣,他終究是忍不住說道,“秦小姐有所不知,宋總昨晚才從x市連夜趕回的原京,當時我就覺得他的身體狀況很不對勁,一路上都在摸着自己的胸口,醫院的診斷結果也出來了,就是因爲這次事情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才導緻宋總突然病逝,這一切都是因爲喬氏啊,秦小姐你還在念叨着喬家的人這是不是有些忘恩負義了。”
“好了,都少說兩句,秦小姐又不知情。”旁邊有人勸着王總。
王總不服,“我隻是實話實說,秦小姐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查啊,随便問問就能知道的。”
“能不能詳細的跟我說一說這件事。”秦粵懇請的問王總。
“秦小姐也是有知情權的,你想問什麽,我都說好了。”王總坦誠的道。
秦粵讓其他人都出去,隻留下王總詳談他剛剛所說的事。
王總這邊到是不知喬十一已經被帶走的事,但喬氏對宋氏發難這是一個不争的事實。
但人往往隻會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事情,所以王總告訴秦粵的,隻是他的片面之詞。
隻是秦粵現在正處于傷心難過之際,是沒辦法做出理智的判斷的。
“反正我覺得宋總這次病情發作,是因爲喬氏的突襲檢查導緻的,秦小姐也知道,宋總的身體其實不太好,受不得刺激的。”王總還是堅信自己的認知是正确的。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秦粵眼神有些空的道。
“秦小姐,雖然你跟喬氏集團的喬總是情侶關系,可喬氏這次做得有點過分了,完全沒有考慮到你們之間的這層關系就對宋氏發難,如果隻是商業上的交集,宋總可能不會是這個結果的,你作爲宋總的女兒,還是要有點分寸在的”
王總一副好心提醒的樣子。
話嘛,都是點到爲止。
見秦粵很傷心落寞,他也就不便多說了,最後隻道,“不管怎麽樣,死者爲大,先把宋總入土爲安了再說吧。”
話說完,王總也沒多做停留,轉身出了房間。
又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向秦粵襲來,她用力的抓着桌角,才勉強支撐着沒倒下。
這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
随着原京的第二場大雪落下,宋業成的葬禮也結束了。
這半個月的時間裏,秦粵大病了一場。
送走父親的那一天,秦粵沒掉一滴眼淚。
就像是經曆了一場劫難,渡劫之後,她似重生。
葬禮結束,秦粵回到宋家,打算整理一下父親的遺物。
不管是父親的房間,還是書房,都很整齊。
秦粵以爲是童阿姨收拾的,便去找了童阿姨。
可奇怪的是,童阿姨那邊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連平日裏用的生活用品衣物什麽的,都沒了。
家裏平日裏也有其他的傭人,但隻有童阿姨是常駐宋家的。
她覺得奇怪,就給童阿姨打了個電話。
奇怪的是,童阿姨的電話打不通。
她又沒其他的聯系方式,隻能作罷。
再回到前廳的時候,鄭律師和一些宋氏的董事們到了。
看着架勢,似乎是要說遺囑的事了。
說實話,秦粵對這個興趣不大。
但這也是人家鄭律師的工作,她不好拖着,隻好入座。
鄭律師環視了一周之後,才開口道,“宋總已經走了,後事也已經處理完畢,那接下來就是說一下宋總最後的交代了。”
他打開了自己帶來的文件,把複印件一一交到每個人的手裏後,才開口,“按照宋業成生前所立遺囑,把其名下财産劃分爲四類,第一類是公司股權,股權劃分爲兩分,一分是他手中所持股份的百分之八十,給到宋業成先生的兒子宋繼顔名下,另一份所持股份的百分之二十,給到秦粵小姐名下。”
原本還沒什麽表情的秦粵,聽到這裏,微微的頓了頓。
其他人到是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畢竟宋繼顔是宋業成唯一的兒子,是宋氏的繼承人,他拿百分之八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秦粵雖然是宋業成的女兒,可她很小的時候就随着她母親,也就是宋業成的前妻離開了宋家。
能拿百分之二十,那也是宋業成心疼女兒給的了。
所以這份遺囑顯得特别的合理
但秦粵卻覺得這有不對勁的地方。
因爲之前宋業成和她閑談的時候,執意要把手裏百分之六十的股權交給她。
當時她還拒絕來着,說他想得太久遠,年紀輕輕學什麽不好學别人立遺囑。
現如今到她手裏的股份,突然就降低到了百分之二十。
怎麽也說不過去的。
但也不排除這段時間宋繼顔表現比較好,改變了宋業成的看法,所以把比例調整爲宋繼顔百分之八十,秦粵百分之二十。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