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的喬元山渾身插滿了冰冷的儀器,毫無生氣。
“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我到現在都很難接受,你也是吧。”喬三爺主動開口。
回答他的,是喬忘栖的沉默。
喬三爺歎了口氣,“從小爺爺就最疼你,你們也最親近,他出了事你自然是最難過的那一個。”
喬忘栖一直冷凝的下颚動了動,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把視線落在了喬三爺的臉上。
黑眸微沉,有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
這種無形的壓迫感,讓喬三爺都有些怯場,下意識的回避了喬忘栖的眼神。
心裏有些打鼓。
他的反應,喬忘栖全看在眼裏,心裏已經了然。
這種了然,讓他眼神愈發陰沉,冷冷的收回視線,下颚線條更緊了。
又是一陣沉默。
喬三爺吞了口口水後,再次開口,“這對喬家來說是大事,需要大家坐下來好好商議商議要怎麽應對,已經和二哥确認過了,決定在明天下午在喬家大院開個家庭會議,你記得準時出席。”
喬忘栖沒有回答,和先前一樣定定的站在那裏,一身清冷。
天剛亮,華夫人和喬六爺就到了。
華夫人知道兩人都一夜沒合眼,急忙催促他們回家休息,這邊交給她和喬六爺就行。
喬忘栖叮囑了兩句後離開醫院,醫院門口停着兩輛車,一輛是接喬忘栖的,一輛是接喬三爺的。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來的,隻不過喬忘栖徑直的走向了自己的車,而喬三爺的腳步卻頓了頓,站在台階上看着喬忘栖的背影問他,“下午的家庭會議你會來的吧?”
喬忘栖上車的動作頓了頓,回頭看向喬三爺,“如果是說遺囑的事,我不會去的。”
這話直接把喬三爺的後路堵死,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
喬忘栖本想上車離開的,可他再次停下動作回頭看向喬三爺,用及其清冷的聲音問他,“三哥,昨天你去看過爺爺嗎?”
喬三爺心裏狠狠的咯噔了一下,遲疑了好幾秒才搖頭,“沒去過。”
喬忘栖沒再說話,直接上車離開。
待他一走,喬三爺才驚愕過來,一摸額頭,全是冷汗。
大冷的早晨,他卻一身冷汗。
喬忘栖原本打算直接去公司的,可行駛了一段距離後才發現車子是開向龍州府的。
他盯了一眼司機,司機支支吾吾的說,“是少奶奶讓我把九爺接回家的。”
喬忘栖的臉色一下就緩和下來,車裏的壓迫一瞬間消失殆盡,他覆下眸問,“她沒出門?”
“嗯,說是要等九爺回家。”
喬忘栖冰冷了一個通宵的心,總算迎來了一絲暖意。
喬三爺的否認其實對喬忘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既已經問出口那個問題,自然是已經知道内情的。
隻是他的否認,讓喬忘栖很失望而已,心也因爲這份失望變得寒冷,認識了二十多年的親人讓他知道什麽叫冷血。。
直至知道江羨在家裏等他回家的時候,他才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溫暖的。
一到家,江羨就迎了上來,接下了他的外套,給他拿了一雙舒适的拖鞋,還拉着他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爲他端來了熬了一晚的參湯。
适口的溫度虛得精心守着才行,江羨還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到他嘴裏。
原本的疲憊都在這一刻消失不見,他也放下了所有的戒備,懶懶的靠在江羨的懷裏。
“
我給你按摩按摩吧。”江羨又讓他躺下枕着自己的腿,并自信滿滿的道,“我的技術很好的!”
“好。”喬忘栖對她所給予的福利向來來者不拒。
江羨的按摩技術的确不錯,到是超出了喬忘栖的預料,“從哪裏學來的?”
“以前學防身術的時候,經常會弄得渾身酸痛,就找老中醫推拿,和老中醫學的一些手法,還可以吧?”
“嗯。”
“你可是第二個享受這種服務殊榮的男人!”
喬忘栖挑眉。
江羨眉眼一彎,“第一個是我爸。”
意料之中的答案,喬忘栖閉上眼睛,有些慵懶的問,“你今天怎麽沒去協會?”
“不想去。”
“嗯?”
“想陪你。”江羨嘀咕着說。
喬忘栖沒作答,嘴角微微的揚了一下。
江羨繼續認真的給他按摩,沒多會兒就聽見了平穩的呼吸聲。
男人累得睡着了。
畢竟一天一夜沒合眼。
江羨就那麽靠着沙發看着他睡覺的樣子,越看越覺得這男人太好看了。
心裏還不由得感歎,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長得這麽好看的男人呢!
關鍵這男人還是她的!
專屬于她的!
江羨心情美美起來,安安靜靜的陪着喬忘栖,順手拿起一旁的手機開始處理公事。
雖然兩人都是最舒适的狀态,可一個睡着了一個沒睡着,爲持久了,沒睡着的那個人就會僵硬。
江羨不忍心叫醒喬忘栖,就一直僵着,眼看着腿快抽筋了,喬忘栖突然驚醒。
“爺爺……爺爺……”
“别怕别怕。”江羨急忙去安慰。
喬忘栖睜開眼,眼裏都是悲切。
在江羨輕聲安撫中,他才慢慢的回過神來,作勢起身。
江羨按住他,“再睡一會兒把!”
“我睡得差不多了。”喬忘栖回答道。
“才三個小時!”
一夜沒合眼的人,隻睡三個小時怎麽會夠!
但喬忘栖卻堅持說自己已經睡夠了,他起身的第一件事是回首給她捏了捏腿,“都酸了吧?”
“沒有。”
話才說完,腿就一陣抽筋……
被喬忘栖識破,江羨隻能憨憨的笑了笑。
喬忘栖幫她拉了拉腿,江羨才感覺好受了一點。
“我得去醫院了,你午睡一下吧,晚點我回來陪你吃晚飯。”喬忘栖起身拿起了一旁的外套說道。
江羨知道攔不住,也隻能讓他去了。
心裏畢竟挂念着爺爺。
隻是江羨也跟着起身,“我陪你一起去吧。”
喬忘栖回頭看她,想說什麽。
江羨卻先一步說道,“爺爺以前最疼我了,我不去多不合适呀。”
他隻能默許。
兩人一起到了醫院,在病房外碰到了喬二爺。
喬二爺正罵罵咧咧的,“小九不來咱們的家庭會議就不開了嗎?他不來就不來!又不是少了他就不行!”
他的話音剛落下,喬覓荷就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九哥。”
喬二爺的表情有一瞬僵硬,硬着頭皮回頭看向剛進來的兩人,尴尬的出聲打了招呼,“小九來啦……”
“什麽事讓二哥這麽
生氣?”喬忘栖不疾不徐的開口,俊臉上沒太多表情,“這裏是醫院,雖然是VIP病室,還是盡可能的不要吵到别人休息。”
喬二爺别扭的點了頭,“沒事,沒事。”
“我剛好像聽到說開什麽家庭會議?”江羨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問道。
喬二爺氣到想跺腳。
“我可以參加嗎?”江羨好奇的問。
喬二爺剛想說不太合适,就聽喬忘栖出聲說道,“你是我太太,爲什麽不可以?你可以完全代表我。”
“那我替他去吧,二哥可以嗎?”江羨笑得無害。
喬二爺還能說什麽!
什麽話都讓他們夫妻倆說了自己還能說什麽!
還是閉嘴吧!
他冷哼一聲轉身出去了,喬忘栖對衆人說,“既然是家庭會議,你們都去吧,我在這裏就可以了。”
華夫人說,“我也不去了,羨羨也可以代表我的。”
江羨覺得自己婆婆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婆婆了。
喬忘栖都發話了,其他人紛紛起身出去,喬覓荷拉着江羨出了門,嘀咕着說,“嫂子,我二哥那個人嘴巴很壞但心思不壞的,你别生氣啊,他不隻是對你那樣,平時對我也這樣的。”
“我知道。”江羨又怎麽可能真去生誰的氣。
畢竟都是一家人。
醫院這邊,主治醫生在确定患者的情況之後,宣布可以允許人進去探視了。
不過一次隻能一人進去探視,而且一次時間不超過一小時,還得穿無菌服。
醫生還說了,其實進去看或不看都沒太大的區别,因爲患者本人是沒任何反應的。
喬忘栖還是堅持進去了,默默的站在病床前看着病床上的人。
他其實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要問,但病床上的人卻無法再給他任何答案。
喬忘栖可以确定的是,昨天出事前喬三爺去過老爺子那裏,至于他去做了什麽,就無從得知了。
照顧老爺子的人,上至管家下到傭人,每一個人都口徑一緻的否認了喬三爺去那邊的事情。
就不難猜出這是老爺子的意思,他想要替老三隐瞞,他在護着老三,或者在替老三遮掩着什麽……
當然這些都隻是喬忘栖的猜測。
在護士宣布探視時間到的時候,喬忘栖起身,再看了看病床上的人,低低的說了一聲,“爺爺,我會保護好喬家的。”
說完他離開,病床上的人,眼角淌下一滴淚水。
……
澄園。
除了喬忘栖和華夫人之外,喬家的人幾乎都到了。
連遠在江南照顧喬大的大嫂都趕來了。
隻有喬忘栖的父親喬正業還在趕回來的飛機上。
喬二爺見人都到得差不多了,率先起身發言,“老爺子突然病重的事情,對喬家來說是大事,雖然沒有走漏消息,但也瞞不了多久,畢竟原京就這麽大塊地方,我作爲小一輩中最爲年長又能說上話的,還是要站出來解決一下眼前的事。”
他頓了頓,見衆人沒有說話,又才繼續說道,“眼下老爺子清醒過來的希望渺茫,我與大家一樣悲痛,但悲痛之餘,也得肩負起喬家人的責任,好在老爺子之前就已經拟定好了遺囑,趁着大家都在,我叫來了徐律師,希望大家一緻表決讓徐律師公開老爺子的遺囑。”
喬二爺的話音才剛落下,就聽見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
“我反對。”
——
江羨: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好女人就是我,我就是江小羨!
作者有話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