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的人衆多,被醫院安頓在了一處休息室内,氣氛十分嚴峻。
作爲喬家現任當家人的喬忘栖這會兒正站在窗戶前。
從這裏能看到搶救室的那扇緊閉的門,雙眉擰成了川字。
江羨給他拿了一個面包和一杯咖啡過去。
喬忘栖其實沒有胃口,可江羨執意讓他吃,他隻能食不知味的吞咽着。
明明有很多人在休息室,卻沒有人開口,因爲誰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對喬家的人來說,都是一件大事。
一行人等了六個多小時,此時已是夜裏十一點多了,那扇門一打開,喬忘栖是第一個做出反應的,他迅速打開休息室的門往搶救室走了去。
其他人反應過來後也迅速的跟上,看上去有些浩浩蕩蕩的。
好在這裏的醫生已經見慣這個大場面了,還算能鎮定的應付。
他把情況言簡意赅的和喬忘栖說了一下,“情況不太好,雖然搶救過來了,但可能會醒不過來,淤血壓迫到了腦神經……”
醒不過來這四個字,狠狠地紮了在場人的心。
在旁人瞧不見的地方,喬三爺默默的松了一口氣,一直緊緊攥着的拳頭也慢慢松開,一手心的冷汗。
醫生帶來的消息算不上好消息,也不是最壞的消息。
剛經曆過搶救的喬元山被送進了ICU,這裏對探視有限制,也就意味着沒必要留太多人在這裏。
喬忘栖安排喬家的人各自回家,自己打算留在這邊照顧老爺子。
可人群中卻有人有了意見。
“我也要留下。”說這話的是喬三爺。
他願意留下,喬忘栖也沒意見,便點了頭。
江羨原本是想留下的,但喬忘栖還是安排她先回去,畢竟這裏實在沒必要留太多人在,而且她剛接手了圍棋協會,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在等着她處理了。
他不想讓她累着。
江羨乖乖的聽了安排,怕給他添麻煩,他已經很累了,不想他在爲自己操心。
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病房外就隻剩下喬忘栖和喬三爺兩人。
一個站在窗前隔着玻璃看着病房裏的喬元山,一個背對着窗戶坐在椅子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喬三爺伸了伸有些發麻的腿,緩緩起身對依舊站得如雕像的喬忘栖說道,“去抽支煙嗎?”
“我不抽煙。”喬忘栖淡然拒絕。
也是,喬忘栖不抽煙,他到是忘記了。
喬三爺自個兒去吸煙區抽着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後,他的視線落在了自己還在微微顫抖的手上。
突發的事件,讓他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也恐慌了好一陣。
昨晚的那封郵件,徹底的擾亂了喬三爺的心,他實在不能理解,就跑去找了喬元山。
本來是想問出那些疑惑的,誰知剛見到喬元山,就被他訓斥了一頓。
原來這些日子他背着喬忘栖做的那些事情,拉幫結派什麽的,喬忘栖全然知曉,并在暗中阻止之後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喬元山。
這讓喬元山十分的生氣。
喬三爺剛好
自由落網,才被喬元山狠狠訓斥一頓。
“你什麽都相信小九的,在你心裏小九比我們誰都重要!你對他就是偏愛!所以看我們誰都不順眼,不管我們做什麽說什麽,你都不滿意!”喬三爺把憋在心裏多年的埋怨都吼了出來。
“是,我都不滿意!我爲什麽不滿意?還不是因爲你們做事不靠譜!我再三叮囑了,不要拉幫結派不要拉幫結派,可你呢?你有把我的話記在心裏嗎?”喬元山怒摔了茶杯恨鐵不成鋼的罵道。
此時的喬三爺,偏執得聽不進任何的話,顯然已經被嫉妒蒙蔽了雙眼,他冷笑着道,“我沒聽過你的話嗎?就算我聽你的話你也不滿意我,在你眼裏,不管喬忘栖做任何事情都是對的!”
“是又怎麽樣?”
“行啊,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也沒必要藏着掖着了,爺爺,喬忘栖根本就不是喬家的人!他和喬家沒任何的血緣關系!你這樣護着的,不過是一個外人而已!你還把我們喬家,交到了一個外人的手裏!你知道嗎爺爺!”
喬三爺幾乎用盡力氣喊出了這些話。
這一吼,吼出了自己所有的委屈和憤怒。
喬元山猛然一震,捂着胸口半天沒緩過氣來。
“怎麽?爺爺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嗎?你疼着的,寵着的,那麽護着的,根本就不是你的孫子,可不可笑?”喬三爺得寸進尺的嘲諷起來,“而我們這些做什麽都被你嫌棄的人,才是你的孫子,哈哈哈……”
“你……”喬元山氣得身子晃了晃,臉色已經有些變了,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來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喬三爺渾然一震。
他驚愕的看向喬元山。
很可惜,他沒能從喬元山的臉上看出驚詫來,反而看出了一絲驚慌。
那一瞬間,喬三爺反應過來,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的敲了一下,“原來爺爺你知道?”
這是多麽殘忍的一個事實。
即使知道喬忘栖并非喬家血脈,卻也堅持把喬家交到了喬忘栖的手裏……
喬三爺搖着頭,實在無法理解老爺子的行爲,甚至覺得自己這番鬧騰完全是自取屈辱。
他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小醜竟是我自己。”
喬元山胸口一陣翻湧,是在壓抑不住,吐出一大口鮮血。
情況頓時變成一團亂,喬三爺急忙呼喊人,最先趕來的是照顧喬元山的管家。
他正要喊人,卻被喬元山叫住,“先不要叫人。”
“爺爺……”喬三爺慌得徹底。
喬元山卻一把推開了他說道,“你走吧,趕緊走,别說你今天來過。”
“爺爺……”
“走啊!”喬元山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喊道。
喬三爺懵懵的站在那裏,一臉的不知所措。
管家急忙勸道,“三爺,先走吧,别耽誤老爺子送醫。”
喬三爺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喬元山,最終急匆匆的離開。
喬元山拉住管家,氣若遊絲的叮囑,“吩咐下去,老三來找我的事不要說出去,誰也不許說出去。”
“是……”管家點了頭。
強撐了一口氣的喬元山瞬間倒下。
離開後的喬三爺心裏慌亂得狠,開車的時候還險些出了事。
被撞的車主跑過來找他理論,他直接丢了一張支票給對方,“你的車我買了,趕緊滾。”
對方看到支票的數額,乖乖的閉
了嘴。
喬三爺手抖着拿出了煙盒,試了好幾次才抽了一支煙出來,剛叼在嘴裏,手機就響了。
打火機和煙全都掉了下去,可他卻顧不上撿起,死死的盯着手機上的那個名字。
電話是喬二爺打來的,他緊張的吞了一口口水,才重新接起了電話,“二哥……”
“老爺子出事了,正在送往醫院的路上,趕緊過去!我聽說小九已經過去了,咱們可不能落後了。”喬二爺急匆匆的說完就挂了電話。
喬三爺無聲的捶打着方向盤,臉上都是痛苦,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猙獰。
……
手中的香煙燃盡,灼到了手指,才讓喬三爺迅速回神。
他急忙丢掉手裏燃盡的煙嘴,看了看手表,已經三點多了。
手機響了一下,他拿起看了一眼,是喬二爺發來的信息,問他這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喬三爺解鎖手機後慢慢的回複着,指尖被灼到的的部位還有些疼。
可他卻一直用那個位置打着字,用疼痛刺激着自己。
“沒任何情況。”
喬二爺問,“那小九那邊呢?”
“他一直在病房前守着。”
“我剛跟一些醫生朋友了解過了,也把老爺子的情況與他們說了,從他們的說法來看,老爺子這次怕是挺不過去了。”
“……嗯。”
喬三爺的心情有些意味不明。
連喬二爺都感覺出他的不對勁問道,“老三,你沒事吧?”
“沒事,二哥你有什麽想法盡管說。”喬三爺恢複正常的語氣。
喬二爺到也沒想太多,既然他都說沒事那就沒事,便提到了遺囑的事,“如果老爺子更改過遺囑的話,咱們得想想辦法了解了解遺囑的情況,才好做準備,萬一老爺子突然離開,遺囑咱們又不知情,會很被動。”
“徐律師是老爺子的心腹,不容易打聽到的。”喬三回複。
這一點喬二爺自然也知,所以他說道,“我的意思是,可以趁機提一下,其實老爺子一出事,大家心裏想的都是遺囑的事,隻是沒人好提出來而已,咱們可以主動提一下。”
這到是很像喬二爺能想出來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喬三爺并不建議他這麽做。
可眼下……
喬三爺頓了頓,同意了,“好。”
“那行,明天一早我就在喬家開個家庭會議,到時候會把徐律師也叫來,你跟小九也回來。”
“嗯。”
“好,那我先睡了,困得不行了。”
喬三爺收起手機回到病房前,見喬忘栖還維持着先前的姿勢,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他看了一會兒,卻還是看不明白這個人。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喬三爺就發覺自己看不清喬忘栖這個人了。
明明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就已經很難看透了。
随着歲月的增長,他變得越來越成熟穩重。
這些年來他爲整個喬家帶來的利益非常的可觀。
如果他是個局外人,也會很欣賞這樣的人才吧。
可惜他不是局外人啊。
真的可惜了。
——
小年夜快樂,晚安哦,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