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董是做電子廠的?不知你們都有些什麽産品?”
徐長青馬上對安然的廠子開始感興趣,這或許是他的性格使然吧。
安然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自己的電子廠,并告訴對方,工廠目前主要做收錄機的貼牌生産,同時他另外還擁有的一家電子公司,新近會推出一款自主品牌的收錄機。
“貼牌就不說了,那你們自主品牌的産品,核心部件都是進口的嗎?其實,比如像錄放前置放大芯片,還有功率放大器等,國内也是可以生産出來的。”
徐長青不愧是理工男,說起技術上的問題就滔滔不絕。
“我昨兒去華強北不就是問這事嗎?不過很可惜,到目前爲止我們還沒有找到合适的國産替代。”
蕭白笑着搖搖頭,同時也就等于告訴了徐長青,他和安然之間不僅是朋友,同時還是合作夥伴的關系。
徐長青聽明白了蕭白話裏的含義,他對于眼前這個年輕人更加不敢小看。
實際上,從剛見蕭白的那一刻,他就一點都不敢小看人家。
“小蕭,錄放前置放大芯片和功率放大器,從設計的角度上來說,都不算很難,難的是制造。
目前能設計這兩種産品的國内單位還有一些,但制造的話,估計壓根排不上隊。”
徐長青不認爲這兩種産品的技術屬于尖端技術,他們廠就能設計出來。
制造的話,國内還是有一些單位能生産的。
但80年代中後期建成的幾條生産線,要麽做低端的數字芯片,要麽就像742廠一樣,專做彩電的配套。
他自己就是做這一行的,因此他的話有很高的可信度。
742廠從日本引進了一條3英寸的生産線,于1984年建成投産,也就意味着國内集成電路行業,徹底走向了引進技術設備這條路。
原有的國營大廠,要麽千方百計從國外引進設備和技術,要麽就徹底的走向了衰落。
國内集成電路行業幾十年的努力付諸東流,随後一舉被韓國和寶島超越,和世界集成電路的先進水平,越拉越遠。
“徐工,廢話我也不說了,我就想問問你,如果我想介入這一行,你覺得可行嗎?”
蕭白聽着聽着,心情越發的煩悶。
其實從80年代中後期開始,國内别說集成電路行業,就是整個電子行業都被國外産品的低價傾銷打的潰不成軍。
因此,造不如買、買不如租的論調才會大行其道。
曾經的蕭白,主要就是在玩資本的遊戲,對于實業并不感興趣。即便是收購一些企業,其實骨子裏也是爲了資本運作,根本不是爲了産業的發展。
到最後時代系的崩盤是必然的結果,資金的空轉、資本在利益的驅使下無節制的放大杠杆運作,都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而重活一世,再次回到眼下這個年代,他才想明白當初自己錯在哪裏。可惜,他現在已沒有了掌控萬億金融帝國的實力。
即便如此,有些事情也不是不敢想、不能做。
“難!集成電路這一行是高投入、高風險、高競争度的行業,沒有國家的支持是玩不轉的。
當然,事無絕對,或許可以換個思路考慮問題。小蕭,你早上見過的那位施董,他也想介入這一行。
我和廠裏的幾個人,都打算自己出來幹。我們的想法就是先做一家産品公司,自己設計産品,然後再想辦法制造出來。”
徐長青聽蕭白這麽一說,腦子忽然開了竅。
對呀,自己今天爲什麽去見那個施董?不就是爲了對方的身份以及投資嗎?
而眼前的安董,是香江人,貌似很有錢的樣子。而年輕的蕭白也不遑多讓,居然能和對方合夥開了一家電子公司。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應該嘗試一下。
說着話,徐長青從随身攜帶的提包裏拿出來厚厚的一摞資料。這是他和廠裏另外6個技術骨幹設計的一款産品,主要應用于家電領域,再具體一點就是指彩電。
“那生産制造怎麽辦?設計的再好造不出來還不是沒用?”
安然懂一些模拟電路,蕭白差不多算是入門級的,徐長青能稱得上是精通級的。
三個人都不是一竅不通的白丁,怎麽把設計圖紙變成産品才是關鍵。
徐長青笑而不語,慢慢收拾好了桌上攤開的資料。
“我知道了,你大概是想和别的工廠進行合作吧。比如,承包某一家半導體廠?”
蕭白曾經雖然一直玩的都是金融,但也不是對實業一無所知。
這時候他的腦海裏靈光乍現,忽然想到了後世一家頗有名的集成電路公司。
這家公司的創業團隊,是80年代末從一家國有集成電路企業辭職下海的。而後他們7人和一名寶島商人合作,成立了合資企業“友聯電子”。
這家友聯電子,就是做模拟集成電路的相關産品。
但這家公司沒有自己的生産線,成立之初他們承包了遼省丹市半導體廠,一步步發展壯大。
1997年,創業團隊的7人和寶島商人分道揚镳,二次創業成立了一家微電子公司,并于2003年成功上市。
蕭白并不記得那7個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徐長青會不會就是日後那個在國内模拟集成電路行業做頭把交易的人。
但他能想起來這個當年在行業内流傳了很久的、“借雞生蛋”的故事。
“你怎麽會知道?”
徐長青一副活見久的表情,差點沒從座位上跳起來。
這個想法一直在他們幾人的心裏,他們7個人除了有精湛的技術之外(既懂設計又懂生産工藝),有把握承包到某家半導體廠,才是他們和施存義談判的重要籌碼。
可爲什麽蕭白這個年輕人會知道這些呢?
“徐工,你不用那麽驚訝,這個用排除法就能猜到了。你想想看看,國内除了引進國外生産線的那幾家企業,其他的廠子哪還有活路?有人給錢,他們自然會同意承包出去的嘛。”
蕭白輕描淡寫的說出了自己依據,徐長青竟無言以對。
還有一句話蕭白沒說,截至目前,國内一共引進了20來條集成電路生産線,但最終能産生效益的并不多。
這就是盲目引進帶來的惡果,大家一股腦的上項目、要資金,但并沒有把産品的市場需求放在首位。
他還記得當年的那個“勵志故事”,七個年輕人承包了遼省丹市半導體廠之後的第二年,他們又承包了胡建一條建成不久的4英寸生産線,原因就是那條生産線建成之日就是閑置之時。
“好吧,我以前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才的存在,現在我信了。”
徐長青放棄了掙紮,說到底他隻是技術人員出身,說到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他遠不是蕭大佬的對手。
安然“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徐工,你和他就别鬥心眼了,人家長的是七竅玲珑心,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那我就不啰嗦了,小蕭,安董,如果你們對這一行感興趣,同時又能拿出來300萬元的資金,我也可以和你們談合作。”
徐長青的心裏其實并不是很慌亂,盡管他此時在蕭白面前已經落了下風。
模拟集成電路和數字集成電路還是有很大的區别的,别的先不說,光是設計這一塊,就非常依賴個人的經驗,能用到的輔助工具很少。
而他對自己7個人的技術水平很有信心。
“不是,阿白,你真爲了收錄機的幾個關鍵部件,就要投資搞集成電路?你還是醒醒吧,那玩意很燒錢的哦.”
安然剛開始還是以閑聊的心态在對待,怎麽聽着聽着,蕭白似乎認真了呢?
作爲朋友,他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對方。
“謝謝你,阿然,我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徐工,這件事咱們以後再談,現在大家都需要仔細考慮考慮。”
蕭白沒有接徐長青的話茬,300萬元他咬咬牙,一個人就能拿出來。現在關鍵的問題是,他手底下沒有人才。
要是設計生産完全依靠徐長青這7個人,過些年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另起爐竈,把自己甩開單幹呢?
徐長青也不着急,他現在并沒有放棄和施存義的談判。其實能有兩個備選才是最好的,大不了看誰的條件開的更合适一些。
接下來,桌上的氣氛稍微有些沉悶。
蕭白和徐長青默然不語,安然無聊的轉動着手上的咖啡杯,三人各懷心腹事。
中午,安然做東,請蕭白和徐長青吃了一頓海鮮大餐。
合作是合作的事情,無論成與不成,大家還可以交個朋友嘛。
蕭白來之前并沒有預料到會遇到徐長青,他隻請了5天假。
但他還需要和徐長青再好好的談幾次,所以就隻能給龐先初打電話,告訴對方自己要晚回去幾天。
龐先初最近焦頭爛額的,壓根沒心思管蕭白的事情,二話沒有就同意了。
并且他還說,讓蕭白自己掌握時間就行,一個之内的假期自由安排。
不過蕭白并沒有打算在深城呆那麽久,他和徐長青随後又見了三次面,連合作意向都沒有達成。
施存義那邊也差不多,徐長青他們的要價并不低,這個寶島商人同樣無法接受對方的條件,談判就這麽拖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