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并不存在于夢境之中!”
所有小字一閃而去。
柳平站在虛空中,看着那燃燒的、散發着罪與罰氣息的神柱漸漸變得虛幻,直至徹底消失。
——神柱不存在了!
盡管如此。
柳平細細感應,還是能感應到些許殘留的力量氣息。
這種氣息就像一個章子,又像是某種尾巴,隻有他能夠感應到它的存在。
與此同時,他心中閃過一絲明悟。
戲劇師的能力是“可以将一切真實的事物化爲虛假,亦可随時取消這種效果”。
這所留的唯一氣息,就是爲“取消”當前虛假效果所留的後手。
——自己随時可以取消這種效果。
柳平開口道:
“現在可以了嗎?我認爲這樣足夠讓神柱不被更多的邪魔所注意到。”
沒有回應。
他回頭望去,卻沒有看到夢境守護者。
它不在這裏了。
柳平正感到詫異,忽見一道身影從極遠的虛空閃現而來。
那是一名極美的女子。
血雨!
她盯着柳平,神情陰冷道:“你欺騙了我……騙走了我的知識與技巧。”
柳平聳肩道:“搞清楚,是你用那面旗幟更疊了我們旳種族,現在又來說我不對,這似乎有些過于不要臉面了吧。”
血雨随手一招。
那面白骨黑血大旗頓時顯現在虛空之中。
然而不等她做出任何動作,柳平已經高聲喝道:“是要再次更疊種族嗎?來啊!”
血雨瞪眼望着他道:“你——”
柳平打斷它道:“你什麽你,現在的我已經更加了解邪魔的知識和技巧,不是嗎?等下我們再打起來,我一定能更好的對付你,信不信?”
這當然是真的。
他已經從血雨身上獲得了操控邪魔之力的法門,甚至可以操控巨大戰甲。
勝負的天平已經悄無聲息的稍稍傾斜。
血雨頓時陷入猶豫。
恰在這時,黑色大旗上顯現出一個又一個猙獰的邪魔面孔。
它們透過黑血大旗凝視四周。
數不盡的邪魔氣息透過大旗,朝着四面八方散開,穿透無盡的虛空。
須臾。
一道怪異的聲音從大旗中響起:
“原來是衆生的夢境……”
“多麽可悲的所在之地啊,什麽也沒有,唯有靈魂的最終一夢,不必我們出手,它也早晚會崩潰,因爲失去了衆生之後,夢早晚會醒來。”
“隻有這麽一個垃圾,實在不值得出手,更不值得大費周章的進入夢境,那會顯得太過可笑。”
“持旗人——”
“這裏就交給你了,反正你的表現跟那個垃圾一樣,無足輕重。”
話音落下。
黑血大旗上那一群面孔悄然消失殆盡。
死寂。
血雨和柳平都沒有說話。
時間雖然并不存在,但一切事物依然不斷朝前推進。
足足過了好幾息。
柳平試探着說:“你看,你現在也打不過我,不如我們和睦相處?”
血雨把銀牙咬了又咬,厲聲道:“别得意,等我的實力重新提升起來,我一定會殺了你!”
她身形一閃,朝遠空飛去,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柳平抱着雙臂站在原地,心頭不禁暗暗思索——
要不要再給她喝一次忘川水?
可惜她現在隻是金丹境界,喝上一口豈不是直接就死了?
與其制造不穩定的局面,還不如……
由她去吧。
等她修行到了一定的高度,再讓她轉世也不遲。
這樣一想,柳平也就放下了心思。
忽然。
一行行燃燒小字悄然顯現:
“在你釋放‘戲劇師’的同時,夢境守護者與你完成了一次配合。”
“由它專程吸引而來的邪魔們查探了夢境,得出了結論。”
“從現在開始,夢境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内處于安全的境況之中。”
“恭喜。”
“你們齊心協力完成了一次欺騙。”
“這也是夢境守護者從未想過的方式,但卻讓邪魔退去了。”
“你的戲份增加了一點。”
“當前戲份:1/10。”
“請繼續提升戲份,以解鎖新的表演系能力。”
所有小字一收。
黑暗虛空中,無盡的星辰光芒再一次具現于柳平眼前。
夢境守護者。
它再次出現在虛空中,臉上帶着些許笑意:
“邪魔厭惡一切沒有價值的行動,當它們發現夢境不值一提的時候,便徹底失去了興趣。”
“除了那個持旗者。”
“它必須殺了你,從而找回自己的尊嚴和地位。”
柳平接話道:“現在我們怎麽辦?雖然邪魔暫時退去,我們總不能就這麽一直等在這裏,什麽都不幹吧。”
夢境守護者俯瞰着他,低聲道:“讓整個煉獄與永夜神柱化爲虛無,這件事耗費了‘奧秘’太多的力量,現在你隻能再發動一次那個能力,就必須讓‘奧秘’進入休息狀态了。”
“你是說,我現在需要再發動一次那個能力?”柳平問。
“如果你像你說的那樣,想拯救夥伴的話,就必須再次發動那個能力了……如果你做出了正确的選擇,我将讓你回答那最後一個問題。”夢境守護者道。
“回答那個問題會怎樣?”柳平問。
“煉獄與永夜世界是諸界之中最神奇的世界,它表面上隻是英靈與屍體所聚集的世界,實際上,它卻有着自身的門,可以通往某種不可知的世界。”
夢境守護者道:“如果你答對了最後一個問題,夢境的裏世界大門将爲你打開,你會見證煉獄與永夜的真相。”
柳平陷入沉思。
“戲劇師”還可以再用一次。
——應該把它用在什麽目标上呢?
首先排除“時間”。
奧秘女士最期盼的事,就是複活“時間”。
然而此刻她卻沒有出現,也沒有提出任何要求。
那麽。
自己應該做什麽呢?
柳平閉上眼,仔細回憶自己所經曆的一切。
夢境守護者盤踞在虛空中,耐心的等待着他做出抉擇。
數十息後。
柳平睜開眼,翻開自己的卡書,從中抽出一張卡牌。
“這就是你的選擇?”夢境守護者問道。
柳平看着卡牌上的少女,輕聲道:“是的,從夢境的一開始,一直到最後,她都在我身邊,而且不斷有人提醒着我——”
“她是唯一的希望。”
他将卡牌展示在夢境守護者面前。
隻見卡牌上畫着一名身穿紅裙的少女,正閉着雙眼,陷入了沉睡之中。
當一切的真相揭開之後,所有卡牌都顯露出沉眠的姿态。
她也不例外。
——她就是聖界之靈,安德莉亞!
夢境守護者不再問下去,隻是靜靜的看着柳平。
柳平繼續道:“既然她是那唯一的希望,那就證明她一定能做到什麽别人都無法做到的事,然而在漫長的夢境中,她卻沒有顯露出分毫相應的能力,我猜這隻有一個原因——”
“她死了。”
“現在,我要複活她。”
柳平握住卡牌,渾身湧起一股莫名的力量,全部沒入卡牌之中。
一行行燃燒小字飛快浮現:
“你釋放了‘戲劇師’的力量。”
“你的選擇爲:将真實的死亡變爲虛假。”
“當前卡牌已經承受了你的力量。”
“她的死亡已經變成了一件虛假的事情,換句話說——”
“你在此夢境中複活了聖靈:安德莉亞。”
所有小字一收。
卡牌上的少女動了動。
夢境守護者忽然開口道:
“我要提醒你,人們在夢中往往僅憑直覺應對一切,這與她們在現實中真實的性格,其實是有相當大的差距的。”
話音剛落。
少女緩緩睜開雙眼,顯露出迷惘之色。
很快,她便弄清楚了當前的情形,縱身一躍,從卡牌上飛出來。
柳平定睛望去,隻見安德莉亞看上去果然有些不一樣了。
她一雙眸子不時閃動,一會兒化作豎瞳,一會兒又恢複原狀,在柳平臉上略一停留,便迅速的朝四周掃去。
“煙。”
安德莉亞吐出一個字。
“你成年了沒?”柳平問道。
“少廢話,本小姐都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真該死,那次救衆生的時候明明跟那些召喚者說過給我幾個治療跟着,他們竟然全死了——”
“一幫窩囊廢!”
安德莉亞眼瞳中流露出暴虐之色。
柳平默默的給她點上煙。
安德莉亞深深吸了一口,神情疲憊的活動着脖子。
柳平注意到她的手臂上出現了大片的紋身。
不。
不是紋身。
是真正的龍鱗。
絲絲縷縷的血迹從龍鱗中冒出來,順着胳膊朝下滴落。
——她原本就是一條龍!
柳平想了想,揮手放出一道治愈術。
血緩緩止住了。
安德莉亞看他一眼,點頭道:
“夢裏的事我大約記得,你幹的不錯,竟能在這終結之末爲衆生找出一縷生機,本小姐當你的靈倒也不算屈就。”
“夢中的你——好像跟現實不太一樣啊。”柳平如實說道。
安德莉亞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出缭繞彌漫的煙雲,抱着雙臂道:“夢隻是一些片段,現在麽,歡迎你認識真正的我。”
她伸出兩根手指将煙捏滅,扒着柳平的脖子道:“小帥哥,給本小姐搞點吃的來,等本小姐吃飽喝足,就帶你去偷渡。”
“偷渡?去哪兒?”柳平問道。
安德莉亞在他身上一摸,頓時抽出一瓶酒。
她直接咬開瓶蓋,咕嘟咕嘟喝了一氣,這才放下酒瓶道:
“這裏不是煉獄與永夜神柱麽?”
“是的。”柳平道。
“我們去叫人——連本小姐都死了,這個場子不找回來,以後還怎麽混?”安德莉亞道。
柳平默默的擡頭望向夢境守護者。
——這就是聖靈?
龍族?
安德莉亞的本來樣子?
夢境守護者躲不過他的眼神,忽然點頭道:“恩,柳平,你幹的不錯,恭喜你通過我的最後一次考驗,夢境的裏世界大門将爲你打開,你會見證煉獄與永夜的真相。”
柳平低頭看看懷裏。
安德莉亞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抱着酒瓶,露出滿身的龍鱗,咕嘟咕嘟的朝嘴裏灌着烈酒。
她一邊喝着,還一邊小聲的咒罵着之前的某場戰鬥:
“垃圾,該死的家夥們,一點都不給力,本小姐一個人沖在前面……都是怕死鬼……一群人渣,王八蛋!”
——這是安德莉亞啊!
在夢境中的時候,她可不是這樣啊!
這難道是一種見光死?
是人生的幻滅?
等等——
那娅娜呢?
還有其他人呢?
柳平默了數息,目光再次和夢境守護者對上。
“那個……我還能回到夢境裏嗎?”他問道。
“不能!你已經知曉了夢境的秘密,又怎麽能繼續做夢呢?”夢境守護者嚴肅的道。
柳平小聲道:“我突然覺得……已經沒有那麽渴望知道什麽真實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