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空望星通紅的眼角,還有眼眸泛起的淚霧,林尋心中再次愧疚了起來。
盡管知道這一開始的錯誤是因爲自己的師父和她的爺爺定下的婚約,和自己并無關系,可林尋就是感覺自己欠了她很多很多.也不知爲何。
其實林尋并沒有欠她什麽,隻不過.
當在少女六歲那一年,當婚約定下的那一刻,原本病弱無比,每天都是喝藥,看不見未來的少女的眼中,第一次充滿了希望,僅僅是因爲那一紙婚約。
那也僅僅因爲那一紙婚約,一直受别人照顧的六歲小女孩,第一次被别人拜托照顧其他人。
而他們說,那個人,就是自己未來的夫君。
小女孩第一次覺得自己也可以像母親一樣漂漂亮亮地出嫁。
長大之後,也可以爲自己的夫君生下可愛的小寶寶。
于是,“成爲一個合格的新娘”便成爲了當時隻有六歲的少女的夢想,一個可以似乎實現的夢想。
爲了這個夢想,小女孩開始努力喝藥,不再嫌棄藥苦,每一天都好好的休息,讓自己的身體多多好上一分。
小女孩越來越大,爲着自己的這麽一個小小的夢想努力着。
七歲,小女孩所畫的那一張手牽着手的火柴人畫像,便是少女的期許。
八歲那一年,女孩開始練習站姿,因爲自己的站姿不好看,所以自己想要讓變得更好看,想讓他喜歡。
九歲那一年,識字的少女便是看着凡塵的《女訓》,隻是因爲有人說,隻要遵守書中所寫,那男方一定會喜歡。
十一歲,少女身段剛開始抽條時,便是開始練習女步以塑形,隻是因爲一個貼身侍女說,身材好的女子很受男子喜歡。
十二歲那一年,是少女最爲關鍵的一年!
那一年少女病發,幾乎命懸一線,迷迷糊糊昏迷了不知道多少天。
可是,僅僅是因爲想要把手中的圍巾交給對方,想要成爲漂亮的新娘,少女奇迹般的挺了過去。
十三歲的少女被母親勸說放棄林尋,因爲林尋是一個魔頭。
可是少女隻是笑着搖了搖頭,因爲她這些年來早已認定,自己是林尋的人,不僅僅是因爲那一紙婚約。
之後林尋的名聲越來越招人忌憚,甚至成爲天下之敵,可是少女想的卻是更加努力的修行,想要保護好他,好好地照顧他.
十四歲那一年,林尋消失,少女不停地尋找,從來沒有想過放棄,如果沒找到,那少女便想着此生一直如此找下去。
十五歲那一年,爺爺病逝,少女更加努力修行,隻有修行好星眸,才能找到他。
十六歲這一年,自己終于是找到了他,可是沒想到,遇到的,卻是退婚.
司空望星緊緊抱緊了自己的身體,眼眸低下,她并不恨林尋,也沒有理由恨。
是自己在他最需要的時候,自己沒有出現,這已經是自己的失責,他有理由休了自己的,而他的心,也早就被另一個女子占據。
其實越長越大,司空望星也是明白,對于從未見過一面的林哥哥,自己或許不是喜歡。
或許隻是一種執着,可能隻是一種習慣,習慣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存在。
這種執着讓自己生活有了盼頭,有了自己要做的事,有了要成爲新娘子的目标,讓自己有了期待明天的心緒,讓自己活到了現在。
這種執着如同一根線,串連着她随時可斷的生命,而當林尋要退婚的時候,這一根線自然也是要斷裂。
這一根線穿着的一顆顆的珍珠,自然也是要灑在地上。
當司空望星發現自己以前做的毫無意義,自己不可能成爲他的妻子時,一切的習慣、執着以及信念,便也是要失去。
所以少女那一刻,确實是有着“就這麽死去吧”的輕生念頭。
少女也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不應該拿這些來束縛着他,自己也沒有資格這麽做。
這一根線該斷掉的
可是
爲什麽.
明明自己對他可能不是喜歡,可能隻是習慣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存在。
但爲什麽自己依舊是不想要讓這一根線斷掉
明明自己的是知道的呀
緊緊捂住心口,少女的眼淚再次湧出,晶瑩的淚水劃過白嫩的臉頰,倒映着洞穴的火光。
爲了不讓林尋發現,少女将腦袋緊緊埋入腿間,蜷縮着抱住自己,不讓自己出聲。
但是當少女哭的一瞬間,林尋就看見了。
甚至林尋此時有些懵.
不是,我承認自己剛才有些兇.
可是這也不至于哭得這麽傷心吧。
啊這
林尋一時間真的是手足無措,無處安放的雙手想要安撫她,可是卻又不好觸碰。
盡管林尋喜歡在惹哭竹苓的邊緣瘋狂試探。
但是竹苓那種哭不是傷心的哭,而是小白兔般的好欺負。
隻要自己不兇她,她下一秒就會哭停的那種,不僅會停,她還會畫個圈圈詛咒你。
而當一個少女真的傷心地哭起來的時候,林尋是真的不知道怎麽辦。
“别哭了,女孩子哭多了就不好看了。”林尋下意識說出口,說完就像給自己來一拳,自己記得是當時哄丫丫的話啊.
“真的别哭了,我那個”林尋心裏一橫,“你要是再哭,我就去把竹苓叫起來,然後胖揍她,讓她陪着你一起哭!我要你知道,她明明救了你一命,可還要因爲你被我打哭!”
說着,林尋就要起身。
而就當林尋起身的一瞬間,身後的少女再次拉住了林尋的衣擺。
轉過身,少女那好看的杏眸已經泛紅,嬌柔的臉蛋上,那眼角的淚漬若雨落梨花一般。
如果換做其他人惹哭這個少女,見到這個模樣,怕是要跳崖謝罪。
甚至你在跳下去的空中,還會自責自己爲什麽會欺負她!
“别哭了啊。”林尋輕聲一歎,在她身邊坐下,“你要學一下白落雪,她才叫做沒心沒肺,當時我和她.”
突然,林尋聲音戛然而止,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白落雪?”少女擡起螓首,鼻子輕輕抽動,肩膀也是一上一下,“歡喜宗的聖女?你不是有心上人了嗎.難道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