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仲背着帝乙走了,隻留下殿内跪伏在地的一衆文臣武将,左顧右盼,交換眼色,卻無一人敢開口。
寝宮内,一時間靜谧的可怕。
他們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值此王權交替之際,最是敏感不過了,一個不小心就容易掉腦袋。
王塌前,帝乙的三個兒子全都神情悲痛,也是靜默不語。
這時忽然一個哭天搶地的宮人進來道:“禀報三位殿下,諸位大人,大王……崩了……”
“父王?!”
此話一出,子啓、子衍兩個頓時悲痛欲絕,撲倒在地,悲傷的不能自已。
子受聞言也是身子一晃,面露悲痛,縱然他早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這個消息真的傳來心中依舊湧出無限的悲痛。
“大王……”一衆文武雙全大臣聽到這個消息,也面朝殿外,大哭了起來。
“三位殿下,諸位大人,請節哀!”
這時一個文臣起身道:“且聽我一言,大王駕崩,我等上下深感悲痛,但爲江山社稷計,我等理當先讓新王即位才是……”
“梅伯大夫說的對!”
“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先讓新王繼位才是。”
這位大夫的話出口後,立即引來一衆文臣附和。
“對了,方才父王說傳位于誰,我沒有聽清,你們有誰聽清了?”子衍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問身後道。
此言一出一衆文臣武将們不禁面面相觑。
大家夥聽是聽見了,可這個當口,誰敢多這個嘴?
還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大王對三王子的喜愛,可讓他們不明白的是這位大王爲何直到臨終都沒有确立爲太子呢?
不明白啊不明白!
“二殿下,方才大王分明說傳位于三殿下,您又何必多此一問?”黃飛虎也不客氣,直接說道。
“黃飛虎你閉嘴,你跟老三關系好,滿朝文武誰不知道?你說是老三,那我還說父王想傳給老大呢,你能證明嗎?”子衍不客氣的怼道。
“你……”黃飛虎被噎住了。
這一代商王膝下三子,可唯有這個老二無人支持,最早失去了王位競争資格。
又因他與微子啓同爲名義上的庶出之子,是以兩兄弟的關系很好,與老三子受頗爲疏遠。
“二殿下說的對,确實,大王臨終之言我也沒聽到,諸位大人,聽到了麽?”
其他一衆大臣們面面相觑。
“聽到了,大王分明要傳位于三殿下!”
“胡扯,是大殿下才對!”
一時間大殿内吵得不可開交。
“老二,你……這是做什麽?”
被架上去的微子啓表面不動聲色,低聲責問微子衍:“難道你要忤逆父王?”
“大哥你莫慌,一切我早有安排,父王又沒有立儲诏書,你擔心什麽?”
微子衍言語自信道:“聞仲是老三的老師,那欽天監的太師杜元銑還是你的老師呢,還有這麽多文臣支持你,加上杜太師後面的玄鳥司……大哥,你怕什麽呢,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老師?”
微子啓驚怒道:“你竟連他老人家都要牽扯其中?”
“大哥,都這會兒了,你就清醒一點吧,這些年你與老三鬥了這麽久,又不與他親近,你覺得他繼位會放過你麽?”
微子衍有些恨其不争道:“趁現在聞仲未到你不動手,等聞仲來了你還有機會麽?
你如此優柔寡斷,如何做大事成大業,你是想做掌握老三生死的人,事後放過他,還是想等着你的生死被人掌握,事後祈求他放過你,你好好想想吧……”
微子啓悚然一驚,良久,長呼口氣,目光堅定了起來。
的确,按照文臣對他的支持率,在沒有诏書的情況下他繼位的機會非常大……
子受則站在王塌旁邊,一言不發,冷眼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他父王臨終有言,卻沒有确立儲君的用意,就是此刻确立這些大臣們的忠心了。
當然,這也是他成王第一步的考驗。
此時人族第一大城朝歌之内的盛況依舊,而普通的百姓們還不知道,一場大變正在悄然發生。
大商欽天監,位于王宮的東邊。
這裏有着朝歌最高的高樓之一,同時承擔着掌觀察天象,推算節氣,制定曆法的重要職能。
此外,這裏也是大商玄鳥司的總部所在。
這一代監正,名爲杜元銑!
“唉……”頂樓之上一位身穿朝服的老者,斜倚欄杆,看完手中一份玉書,歎息一聲,旋即起身一閃消失,幾個閃爍,就臨近了王宮。
也是這時,一股強橫的氣息沖天而起,擋住了他的去路。
杜元銑低頭看去,就見城牆上,聞仲負手而立,帝乙的屍身已被他派人送回。
“聞兄!”杜元銑拱手一禮。
聞仲擡頭淡淡道:“杜兄,你還是來了。”
杜元銑道:“聞兄既然來了,我又怎能不來?”
“我知道你一定要來的。”
聞仲說着擡頭道:“可是你不該來。”
“我是一定要來的……”
杜元銑搖搖頭,說着眸光熾盛起來:“正好,今日也可以了卻老夫一個心願。”
“什麽心願?”聞仲道。
“我與聞兄同爲大商太師,又同爲煉氣士,所以我很想知道與聞兄道行孰高孰低。”
杜元銑朗聲道:“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較量一二,今日終于可以一償所願,豈不快哉……”
“你我的道行,放在人間已是絕頂,可在那些大能大仙眼中也不過米粒螢火之光而已,誰高誰低,又有什麽意義?”聞仲歎息道。
“有意義的!”
杜元銑緩緩搖頭,望着聞仲道:“至少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話音落下,兩人的目光交彙,法力洶湧。
下一瞬兩人法力運轉,周身爆發熾盛光芒,化作一藍一紅兩道神光碰撞着沖天而起。
哧!哧!哧!
杜元銑以指作劍,一道又一道熾盛的劍氣激射而出,卻見聞仲大袖拂動,讓那些飛來的劍氣如泥牛入海般消弭無形。
咚!
随着雙方又一次如隕石般的碰撞後,那顆赤星轟然倒退百丈,赤光消散,現出按着胸口的杜元銑身形,震驚的望着前方的聞仲。
藍光消散,聞仲神情淡然,從容不迫淩空而立,道:“杜兄修爲深厚,已成地仙之境,聞仲佩服,今日就此罷手吧!”
“你的道行……聞兄已觸及真正的仙道領域了?”杜元銑震驚的望着聞仲。
他入大商朝堂的時候比聞仲晚,但他覺得那會兒他們的差距并不大。
可是方才他動用全力,卻依舊未傷及聞仲分毫,反倒聞仲顯得遊刃有餘,讓他大受震撼。
聞仲歎息道:“是不是又有何區别,我說了,在那些大仙大能的眼中,你我微末道行都不過是螢火而已。”
杜元銑長長歎了口氣,法力湧動道:“雖然聞兄道行勝過我,但我也不會就此退卻,你我再打過……”
“杜兄且慢!你我動手皆不過爲了各自的學生而已。”
聞仲忙擡手道:“但是在此我可以向你保證,縱然三殿下繼得大位也不會對他的兄弟們下手,大王臨終亦有交代,若非萬不得已,不可害兄弟們性命……”
杜元銑沉吟不語。
“再說了,如今大商的處境杜兄想必也清楚。”
聞仲又道:“說實話,大殿下爲人寬仁,若在殷商江山穩固時必爲一代仁君,可現在的處境……他能守住大商江山麽?
再說了,你覺得大王真的會不留任何後手就放心離去麽?”
“如此……那就依聞兄所言吧!”杜元銑目光閃爍後一陣後歎息一聲轉身而去。
此時,大殿之内,正吵得不可開交。
“首相大人,亞相大人,你看大家吵的,現在如何是好兩位趕緊說句話啊!”
這時,有大臣找到了文臣排在最前面的兩位大臣。
隻見爲首一人是個身穿朝服,頭發花白,約莫七十上下的老者,一個是四十左右,相貌清雅的中年男子。
這兩人正是大商的首相,商容,以及亞相比幹。
比幹則看向了商容。
“大王如今還屍骨未寒,爾等自己看看都在幹什麽?”
商容怒喊一聲,宛如一頭老邁的獅子,雖老威由在,一時間大殿中靜默了下來。
“大哥,商容首相一向是最支持你的,這下穩了……”
看到商容開口,微子衍大喜,微子啓也松了口氣。
作爲文臣之首的商容以前是無比支持微子啓的,所以這會兒他們放心了。
商容是首相,更執掌着大商的禮樂,在朝中的威望之高也隻有聞仲可以比肩了。
子受依舊冷眼旁觀,仿佛這些人的争吵與他無關。
“首相大人,您說現在王位歸屬于誰?”微子衍道。
商容看了眼衆大臣道:“歸屬是誰,難道二殿下方才沒聽清,大王說要傳位于三殿下麽?”
此話一出,衆皆嘩然。
“商容,你……”
微子衍和微子啓神情驟變,就連子受也詫異的看過去,眼中露出深深的意外。
“不錯,方才王兄說了,傳位于三殿下子受,現在王兄屍骨未寒,爾等竟然爲了王位争吵不休,到底是何居心?”這時比幹也呵斥一聲。
看到原本支持微子啓的兩位文臣大佬突然間轉變了風向,一時間其他文臣們面面相觑,不敢再開口。
“你……你們……”
微子衍指着商容等文臣氣的說不出話來。
“都說完了?”
這時,子受才淡淡開口,從袖中掏出一卷玉書道:“父王傳位于我的诏書在此,方才沒聽清的,本殿可以讓他看清。”
說話間一股強大的威勢出現在他身上,一衆大臣的心中,一股深深的敬畏油然而生。
看到子受掏出诏書,一瞬間,微子啓臉色雪白,微子衍噗通一聲坐在低上。
“參見大王!”
黃飛虎快速俯身一跪。
“參見大王……”
有了黃飛虎帶頭,不多時,殿中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聲音。
聞仲立身于王城上,面朝東方,露出緬懷思憶之色,自他得道後,無時不刻不是在想回去。
當初,他爲了悟道得道而被派下山輔佐人王,從而與文丁結識。
後來經曆了太多太多,什麽喜怒哀樂,什麽生死富貴……最後放下一切,一朝得道。
隻是他借殷商得道,這是因,接受托孤輔佐大商,這就是果!
按理來說,他嘔心瀝血,輔佐了兩朝,欠的也都還完了。
而這一次……
聞仲從東方收回目光,轉過身,毅然朝着王宮大步而去。
這一次,無關因與果!
隻有他與文丁祖孫三代的情義與共同的抱負。
不久之後,人王帝乙去世,新王繼位的消息傳到了世間。
新王名号帝辛,都爲朝歌!
接着,帝辛敕封黃飛虎爲鎮國武成王,爲武将之首,與聞太師并稱大商文武兩大柱石,以定國安邦!
……
陳塘關!
李府!
一匹快馬飛奔進了李府:“報!李将軍,朝歌急報!”
“李将軍不在,我是他夫人,何事?”殷廣靈接過書信,還未看完,臉上已露出壓抑不住的喜色:“升任總兵?”
此時,陳塘關外一座山中的水潭邊。
李靖身穿甲胄,身後是披堅執銳的一衆甲士,此刻,他們的臉上寫着驚慌與不安。
因爲,水潭的上空,一條纏繞水汽的藍色蛟龍盤旋着得意笑道:“呵,不就玩了幾個女人嘛,算什麽?”
一番話讓一衆士兵們義憤填膺。
蛟龍還在得意洋洋道:“我能看上她們,那是她們的福……啊?”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橫空而來,李靖目光冷漠,手捏拳印,拳頭上絢爛的神光洶湧澎湃,如同江河決堤般。
強大的氣機四散開來,讓附近成片的樹木和巨石四分五裂漂浮在半空中。
轟!
一聲巨響,這頭蛟龍幾乎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就被砸中,翻滾着,飛了出去,頓時山林炸開,煙塵滔天,最後将一座山壁撞開了一道裂縫。
“服不服?”
還未等這裏蛟龍反應過來,一隻腳已踏在了它碩大的腦袋上。
“李将軍威武!”
一衆兵士們激動大喊道。
“你個愣頭青敢動我?你們陳塘關的總兵也得老老實實送你們的姑娘來取悅我,你敢動我?”蛟龍大吼道。
“我有什麽不敢?”
李靖俯身盯着它冷冷的說道:“給我綁了,帶回去交給總兵發落!”
聽到這話,一衆士兵們面面相觑。
李靖蹙眉道:“怎麽了?”
一個士兵咬牙道:“它說的是真的,總兵大人與東海的龍族有交情,不會拿它怎麽樣的。”
“聽到沒有?人族佬,還不将我放開?”蛟龍更加得意洋洋。
李靖沉吟片刻,目光從蛟龍的頭上往下轉移……
“你想……幹什麽,我父與你們陳塘關總兵是好朋友。”那蛟龍感覺到了陣陣涼意。
“關我屁事,又跟我沒什麽交情。”
李靖咧嘴一笑:“來啊,先把它先閹了,再帶回去。”
他扭頭看向陳塘關,目光陰沉,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他說不得就得好好講講規矩了。
“是!”一群士兵們歡天喜地上前開始動手。
李府之内。
玉鼎擡頭看着夜空喃喃:“新王登位,開始了麽……不,早就開始了。”
接下來大概就是女娲宮朝聖,亵渎神明,徹底拉開大劫的幕布了吧?
而朝聖……念及此事,玉鼎不由的神情一凜,要說在朝堂上沒施加什麽算計,他是不信的,也不知他那個徒兒搞不搞得定。
本來嘛,這場大劫其實就是天庭從三教挑幾個倒黴蛋兒去天庭當公務員的事兒。
可是朝聖這件事成功将女娲這位聖人也拉下了水,派出三妖禍亂朝綱,也讓這場劫數的水……變得更加渾濁。 15400/108535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