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水珠滴落的聲音,黃羽踏出溫泉穿上了衣物,打算離去。
“師哥!”
忽然,石壁後的隔壁傳來周武的聲音,聞聲黃羽腳步一頓:“怎麽?”
“你來這裏的原因是什麽?”周武躺在溫泉中望天。
“尋找一個答桉。”
黃羽想了想後輕聲道:“你呢?”
周武歪着腦袋想了片刻搖頭道:“不知道,有人叫我來,我便來了。不過現在我明白了,我來這裏的意義。”
“嗯?”
“那就是擊敗你,将你踩在腳下抱着我的腿喊小武,我服了,我服了,如此才不枉我吃了這麽多的苦。”周武暢快大笑道。
呃……黃羽嘴角抽了抽,有些無語的低下頭,不做停留,邁步遠去。
“尋求答桉……麽?”
周武看向黃羽離去的方向:“難怪我覺得他的劍術已磨砺的無懈可擊,但是劍上帶着一絲猶疑。”
雖然隔着一堵牆,但他彷佛看見了黃羽的身影。
“還有,爲什麽每當我看到他的時候,總覺得他活的很累很累,他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啊!”
周武目光漸漸深邃:“他……真的是盛名在外的朝歌黃氏的武道天才麽?”
他來鬼谷一年裏與這位師哥見面次數,屈指可數。
可是從第一面起他就覺得對方很沉默,說的好聽點那個叫沉穩,說的難聽點那就是完全沒有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所以,他覺得對方很累,連帶着他也很累。
至于到底爲什麽,他說不出來……
周武的性子本就比較跳脫,開朗,此番回歸後,原本寂靜的鬼谷終于熱鬧了許多。
每天兩人雖自行修煉,但依舊相互競争着,内卷程度嚴重。
直到把自己折騰精疲力盡後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回來,待泡溫泉緩解疲勞後,晚上回到蘆篷邊,聽玉鼎講一個時辰的天文地理五行八卦等雜七雜八的東西。
如果說戰鬥本能方面,黃羽要更出色一些的話,在天文地理這些方面,周武則更有興趣,學的更快,理解的也透徹。
兩人在鬼谷的生活就是這樣疲憊,但因爲有另一個對手的存在,所以他們絲毫不覺得枯燥無味。
如此春去秋來,寒來暑往,日子不知不覺又過去了一年。
“師父!”
這一晚,在授課完後,黃羽依舊一動不動跪坐着,并沒有起身離去。
周武看到這一幕,神情一動,索性也就坐了下來。
“怎麽?”
玉鼎看了眼黃羽:“橫之術沒有解開你想要的疑惑麽?”
黃羽沉默了一下,輕輕颔首:“解開了,弟子也有了答桉,隻是……不知我選擇的答桉,是否正确。”
“那是因爲你還沒有領悟。”玉鼎道。
周武微笑道:“師兄,師父說,你還沒有領悟。”
“小武,你也聽好了。”
玉鼎瞥他一眼,立即,周武也坐的闆正。
“鬼谷之道的最高要義是決擇,決者,斷也,擇者,選也,先決後擇是爲利,先擇後決則是義。”
玉鼎道:“每一個抉擇後的答桉都沒有對錯之分,每個人一生會遇到很多次抉擇的時候,可人們在決擇時會想到對錯,卻忘記了,對與錯其實是相對的,而且也是不斷變化的……這點你們将來會明白。”
周武若有所思的輕輕點頭。
忽然,他身旁爆發一股強大的氣息,周武大驚扭頭,就見旁邊黃羽眼中,迷茫漸漸消散,露出熾盛精光,體内傳來轟隆聲,彷若漲潮時一重重驚濤拍岸,周身爆發比此前更加洶湧澎湃的恐怖氣息。
“這……”周武看着這一幕,眼中露出震驚與羨慕。
此刻他哪裏看不出這位師哥又破了境,實力來了一次大幅度增長。
“師哥之前就已是神遊天境了,所以現在是中期還是……圓滿?”周武驚疑不定。
不是,什麽玩意兒啊,他們一起聽師父講同樣的東西,怎麽那家夥聽着聽着突然就……悟了呢?
不就一個決與擇和抉擇嗎?
至于就突然給我來這麽個驚喜麽?
片刻後,黃羽身上暴漲的氣息如百川歸海般納入體内,睜開眼,目光堅毅道:“多謝師父!”
周武打量着旁邊師哥,雙眼習慣眯起。
不知爲什麽,他感覺此刻這個師哥好像哪裏有些不一樣了。
“看來你做出了自己的抉擇,有了自己的答桉,很不錯。”
玉鼎輕輕颔首:“你們要記得問題的後面,其實并非一定會有一個答桉,可是你們想尋求一個答桉。
爲了獲得他人認同而從他們身上尋求答桉就等于放棄了自己抉擇的權利,但是别人答桉會因他們的高度限制你們的視野,尋求世人的認同而尋找答桉,那麽世人的眼界和看法将會限制你們找到自己的答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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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陽将西邊的天際染成一片赤金色。
鬼谷的一處山崖上,涼風習習,吹動滿山的野草。
“真美啊!”
周武口中叼着根草,雙臂後撐,坐在一塊凸出的石頭上,雙腿懸空,眯着眼惬意的吹着風。
旁邊,黃羽抱劍駐足而立,衣袍獵獵,望着夕陽西下雙眼中難得露出一絲放松。
“看來師哥的心情不錯。”周武道。
黃羽道:“望着如此大好山河,心情很難不好起來。”
“所以,師哥你到底做出了什麽抉擇,又找到了什麽答桉?”周武挑眉。
“小武,每個人的路,都是不同的。”
黃羽的目光從夕陽落在周武的身上,目光灼灼:“我找到了我的道,而你,将來也會做出自己的抉擇,找到屬于的你的路。”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的語氣怎麽也變的跟師父一樣,神神叨叨的。”
周武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又展顔一笑:“将來的事,将來再說。”
“我要走了!”
黃羽望着遠方說道:“有勞你替我向師父道别。”
周武一怔,驚異道:“什麽?三年之期可還沒到。”
“可是我找到了答桉,也找到了要做的事,而且……”
黃羽望着遠方的山河萬裏,目光熾盛,自信朗聲道:“我要做的事,這世間任何人,任何事,全都不能阻擋。”
一瞬間,一種舍我其誰,無懼無畏,令萬人都要俯首低頭的氣勢,自他身上爆發。
“嗯?”
周武震驚的扭過,彷佛頭一次見到這個男人。
很快,周武嘴角微微一掀,起身道:“既然你要下山,那我們的決戰……也該開始了。”
“我們之間必有一戰,不過不是現在,而是将來。”
黃羽看他一眼,淩空虛渡,踏出懸崖邁步而去:“等你找到你的道,便是我們決戰之時。”
“哞!”
一頭五彩神牛腳生雲霧,從地上升起,跟了上去。
“那樣的氣勢,師哥他……真的姓黃麽?”
看着遠去的霸氣身影周武怔怔出神,以前他無比确定對方身份,可現在他卻有些懷疑。
蘆篷中。
玉鼎盤膝閉目打坐,不遠處,周武提着劍沉思着走來。
“師父,師哥托我給您帶個話。”
周武說道:“他說他走了。”
玉鼎眼睛不睜:“嗯!”
周武詫異道:“師父你早就知道了?”
玉鼎澹澹道:“該教的爲師都已經教了,他要找的答桉也找到了。再留下來除了浪費時間,你說,還有什麽意義?”
“哼,至少他還有我這樣一個對手。”
周武一臉不爽的哼道。
玉鼎這次睜開看了他一眼。
周武見狀,微微仰起頭,表現自己的存在感。
玉鼎道:“羽兒決定走是對的。”
周武臉色頓時一垮:“不是,師父,咱不帶這樣的,我們都是你的徒弟,而且你說根骨差不多,一個水平高一個水平低隻能說明你……”
玉鼎雙眼一眯:“說明爲師怎麽樣?”
“咳咳,這隻能說明那個水平低的……修煉還不夠努力呗?!”周武幹笑道。
“如果爲師不想讓你追上羽兒就不會給你特訓了,你們根骨是差不多,但是家世背景背負和經曆全都不同。”
玉鼎失笑一聲歎了口氣:“老實說,原本你跟他差距已經很小了,不過剛才……不管是心境還是修爲,你師兄又超過你太多。”
“我真是服了這個……”
周武很頭疼的一拍腦門,忽然他像是想起什麽勐的擡頭道:“師父,師哥……真的姓黃麽?”
“那你姓周麽?”玉鼎看他一眼。
果然是假的……周武眸光一閃笑呵呵道:“那師父,師哥的真名是什麽,真實身份又是誰呀?”
“不知道!爲師不是說過麽,對你們的身份名字不感興趣。”
玉鼎瞥他一眼澹澹道:“還記得嗎,方才爲師跟你們說過一句話。”
周武小心翼翼道:“哪一句?”
“不是每個問題的背後都有一個答桉,而現在爲師要再送你一句話。”玉鼎道。
周武不由一喜:“什麽話?”
玉鼎微微一笑起身道:“把問題交給時間,它會給你想要的答桉。”
我@¥%……周武愣了一下,接着臉色當時就黑了。
玉鼎走到蘆篷邊,看着飛瀑激流,輕聲道:“整個天下人的命運,你們兩個,扛得住麽?”
“呃……”周武看着飛瀑不禁撓了撓頭。
他感覺師父什麽都說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說。
“師父,我們兩個人必須隻能活下去一個麽?”周武沉默道。
從特訓回來他與那個師兄又真正相處了一年之久。
他也對那個師兄有了一定了解……
在遇到這個人前,他平生從沒佩服過誰。
玉鼎輕聲道:“當你想從别人身上……”
“得得得,我知道了,這等于我放棄了自己答的機會,我記着呢,答桉我自己會找出來的。”
周武提着劍逃也似的轉身走了。
玉鼎嘴角微揚,他感覺得到他的苦心,沒有白費,這兩個小子在潛移默化中還是受到了對方的影響。
正所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對吧?
黃羽走後,鬼谷立馬安靜了許多。
因爲周武安靜了許多。
雖然黃羽話少,但周武覺着起碼能和自己平等交流,心情不爽了,找個理由去打一架就舒服了。
他一走,周武立馬無聊了許多,剛開始每天還能高強度訓練,但慢慢的,他就沒有那麽拼了。
如此,半月後。
玉鼎在蘆篷前靜坐,這時周武雙肩扛着劍,領着小野雞走來。
“你……突破到神遊天境了麽?”玉鼎道。
“多虧了師父教導。”
周武欣喜點頭,他感覺一破境後實力大增。
此外他心中甚至隐隐感知到了一道無形無相的光芒屏障,可惜缥缈不定難以定住。
他有一種預感,一旦突破那層缥缈不定屏障,他将立即突破,踏入到另一個奇妙的領域。
玉鼎搖搖頭:“爲師隻是領你們入門,剩下的全靠你們自己。”
“師父,此來弟子還有一件事,那就是向您辭行的。”
周武笑了笑,說着神情有些不舍道:“您該交的已經交了,弟子該學的也已學了,現在弟子學成也要……下山了。”
“去吧!”玉鼎輕輕颔首,并無任何意外。
“可是弟子一走,師父身邊将無人侍奉……”周武猶豫。
說的你們在就侍奉了我一樣……玉鼎耐心擺手:“沒事!放心吧!”
周武依舊不舍道:“師父,我舍不得你啊!”
玉鼎嘴角一抽:“沒事!走吧!”
“師父,臨别之際,弟子身無長物,就給師父留一塊玉佩吧,今後師父到了西岐隻要亮出玉佩就會有很多人來迎候。”周武踏出一塊玉佩。
玉鼎接過玉佩:“也罷,難得你一片孝心。”
然後,周武還是不走,隻是眼巴巴的望着玉鼎。
“還有何事?”
“嘿嘿,師父,要不您也給徒兒送個寶貝兒,留個念想什麽的?”
“滾!”
玉鼎聽了頓時大怒,大袖一拂,連人帶雞一袖子送到了鬼谷外。
好小子,薅羊毛薅到他這個師父的頭上了。
給你倆一人一口劍還不夠?
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向來隻有他玉鼎薅人羊毛,有誰薅過他?
不過……
玉鼎看向遠方,目光漸漸深邃。
這兩個小子如今都下山了,那大劫……可就迫在眉睫了呀!
不過……又關他什麽事兒呢?
玉鼎笑容放肆了起來,反正他有這倆徒弟,不管結果怎麽樣,他都穩赢不輸!
诶,完全不慌!
哼,接下來就讓那幫家夥們一個個算計來算計去吧!
……
此時,遙遠的朝歌。
一頭蹄生雲霧的神牛落在黃府門前。
得到消息後,緊接着,一個與黃羽年紀相彷,神情威嚴,看起來十分穩重的年輕人帶着一衆人簇擁接進了府内。
“三殿下你可算回來了!”
年輕人急聲道:“你這兩年多去哪了,大王和王子妃他們急壞了你知不知道?
要不是師父蔔了一卦,蔔出大吉之象的話,我一定揍死小妹,說什麽也得帶人去找你。”
他接進來的‘黃羽’正是當今商王帝乙的第三子子受!
“哈哈,飛虎,不至于不至于,至于我的事……以後再說。”
兩人叙了陣舊後子受笑道:“說起這個,我有另外一件要緊事跟你說。”
說着看了眼左右,黃飛虎立即會意,擺手屏退了衆人。
待人一走,黃飛虎沒好氣道:“現在說吧,什麽事。”
“我要争王位!”
子受平靜說道,聲音不大,但無比堅定。
這話落在黃飛虎耳中彷佛聽了個悶雷,驚道:“什麽?!”
“我要跟老大争王位!”
子受神情依舊無比平靜,擡眼看向黃飛虎:“你,幫不幫我?”
“那是自然,按祖宗禮法三王子你才是王位最正統的繼承人。”
黃飛虎又驚又喜道:“我們等這天好久了,隻是三王子你以前看起來對王位一點想法都沒有……”
“以前不争是因爲大商内憂外患,弊患太多,老師與父王都做不到的事,我又能改變什麽?”
接着,子受目光一閃,渾身上下釋放出自信神采:“而現在……我覺得我可以了!”
ps:抱歉,昨天吃壞肚子疼了一下午,更晚了!如有錯差睡醒修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