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你發現沒有,娘娘看起來很慌?”
白骨洞門口,碧雲問向旁邊的彩雲童子:“自跟随娘娘這麽久以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娘娘如此這般模樣。”
“何止啊!”
彩雲小心看了眼左右低聲道:“我剛才看到娘娘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哭過的樣子。”
碧雲訓斥道:“你别瞎說,娘娘她怎麽可能會哭?”
“可是我看娘娘剛才的樣子明明跟我哭過以後差不多啊!”彩雲争辯道。
“跟你……”碧雲還想說什麽,但看着彩雲的樣子又想起剛才石矶的模樣,整個人忽然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傻了。
白骨洞内。
玉鼎赤着上身,露着勻稱的肌肉,盤坐在洞内小橋流水彙成的水潭内緩緩睜開眼來。
他胸口那道猙獰的劍傷,
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複。
“石矶要是走的再慢些傷口說不定都要長好了……”
玉鼎感慨,身形一動來到水潭邊上,手對着水潭裏一撩,本來染血的天藍八卦道袍從水池中飛起落在了他的身上,亮潔如新。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
玉鼎身上亮起溫潤的清光消散在了白骨洞内。
骷髅山後山,地面轟鳴,傳來猛獸的嘶吼。
玉鼎身影浮現在上空遙遙看了眼後山。
在他方才落地的水潭邊,一衆兇禽猛獸正在激烈的厮殺。
“倒是便宜你們了。”
玉鼎笑了笑,不開玩笑,他的一滴血能讓一頭豬都變成大妖。
他踩着雲光不急不緩而行。
以他如今的道行,全速而行,橫跨數萬裏就在須臾之間,但他現在卻是要思考些問題。
“北海袁福通……”
玉鼎盤坐在雲朵上,拂塵搭在左臂上,右手食指在膝蓋上輕輕敲動着。
這是一個在封神原著中最早出現,且很容易讓人忽視的角色。
到後面甚至有些人都忘了他的存在。
但他幹了一件很牛掰的事。
第一個拉起旗子,反商!
打天下就像是造房子,經過衆人的努力建成了一棟大房子,最開始一切都是新的,大家心是齊的都很開心可以遮風擋雨。
但房子終有壽命,最後會随着時間的推移,椽柱會被蛀蟲咬壞,最後腐朽崩塌。
房倒屋塌後也會有新的人在原地起高樓。
王朝更疊就像一個輪回,這是一種非人力所能改變的大勢,
非人力所能改變,那仙神之力呢?
封神大劫給出了答案。
但是,不管這棟房子看起來再怎麽老,一般人也隻敢當蛀蟲咬木頭,但是有膽子直接站出來往拆房子的人,屈指可數。
很顯然,袁福通就是這麽個例外。
玉鼎閉着眼,手指輕輕敲着膝蓋,回想起他腦海中的原著劇本……
袁福通是北海的一路諸侯。
他拉起了七十二路人馬跟他一起造反。
按照封神的原著劇情走向,最後會是太師聞仲挂帥出征,帶領大軍前往北海進行平叛。
事情發展到這裏倒也還算正常。
但接下來事情就不對勁了。
因爲聞仲平叛這一走就走了十五年。
是不是到這裏還沒看出問題?
那再往後面看,聞仲解決了袁福通後剛回朝不久就又有東海勢力更大的平靈王發起叛亂。
而這次東征平叛聞仲隻花了一年不到。
等聞仲再回來,又趕上了西岐造反,聞仲再次請命前去讨伐西岐。
平靈王的造反就像爲西岐拖延時間一樣。
而從聞仲帶兵出征,到西岐城外,闡截二教門人鬥的天昏地暗,再到聞仲兵敗殒命絕龍嶺,也隻花了三年左右。
玉鼎的雙眼倏然睜開。
問題找到了!
聞仲他見過,道行很高,雖是截教的三代弟子但法力高強,精通五行道術,又有其師金靈聖母所賜的雌雄雙鞭和墨麒麟相助。
所以,這個袁福通到底有什麽本事,能把聞仲纏在北海十五年?
他,憑什麽?
而随着聞仲一走緊接着朝中就是女娲宮降香時題詩觸怒聖人事件,女娲給軒轅墳三妖下達任務,
朝中呢,帝辛任用奸佞,武力脅迫冀州蘇護獻女妲己,九尾狐附身入朝,殺老丈人,殺妻,殺子,囚姬昌,立炮烙,建虿盆……
而這些事好巧不巧全都發生在聞仲出征在外的十五年裏。
你說巧不巧?
也是在這一系列昏招之下,四方皆反,聞仲西征失敗,姬發完成逆風翻盤。
王權就此完成更易。
所以,别的不說,
這個袁福通的身上有大問題。
如此說來……玉鼎的目光有些深邃,目前針對殷商的算計已經開始了。
這第一手就是針對聞仲的。
先把聞仲與帝辛分開,再從袁福通到平靈王再到西岐,把聞仲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聞仲将來不是在平叛就是在平叛的路上。
哎……想到這裏玉鼎都替聞仲覺得累,背後的這厮也太損了,逮着一個老實人遛啊!
其次,那個提議去女娲宮的人也有問題,玉鼎目光閃動。
如今帝辛已在位七年了。
按理來說,在女娲宮聖誕之日前往女娲宮降香這種事,要麽不去,要麽每年都去。
但偏偏這七年裏帝辛沒去過一次,所以在那人提出的時候,帝辛還很詫異的問起女娲的功績。
且巧合的是這提出的時間點,不早不晚,正好是聞仲帶兵出征不在的時候。
你說,巧不巧?
也正是這次女娲宮降香事件,觸怒聖人後讓原本就内憂外患的大商雪上加霜。
好算計……理清了這兩手後,莫名的,玉鼎感覺到了一陣涼意。
縱然是看過封神原著的人,若不心思細些,隻怕察覺到這場巨大的陰謀吧?
那問題又來了,布下這個局的背後是誰?
玉鼎沉吟了片刻後,目光一閃,右手從拂塵上薅下一根獸毛,手指掐訣發光,對其一指。
那清光當即飛出落地,化作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灰衣道人。
玉鼎盯着眼前的道人,想了想後,施法又讓其容貌身形化作一個相貌清矍的灰發老者。
“去吧。”玉鼎道。
如果沒有仙神介入,隻是凡人之間的鬥争,那從他鬼谷出去的兩個弟子輸赢還真未可知。
但可惜,這裏是神仙遍地走的洪荒。
那灰衣道人輕輕颔首,飄然而去。
不久後,玉鼎也朝着一個方向而去。
局勢不明的情況下,
還是老辦法,讓分身先去探路。
他則隐入暗處行動。
……
此時,碧遊聖境。
一道遁光如流光般飛馳而至,落地化作石矶。
她平複了一下心情後,就腳步急促的朝着島上而去,幾乎都要小跑了。
路上遇到同門師兄妹她也是問一聲就走。
“師妹好,诶,師妹,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要命的風!”
“要命……”
那個師兄看着石矶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但想起石矶宅女的性子也就不以爲意,搖頭一笑置之了。
“定光師兄好!”
石矶在一處轉角碰見了長耳定光仙,揚了一聲後徑直往島内深處金靈聖母處而去。
看玉鼎的傷勢一般人肯定是束手無策的,但去找她師傅她也不敢……
所以,來的路上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先去找作爲女仙之首的金靈聖母。
“師妹好,嗯?石矶師妹?”
長耳定光仙高聲道:“師妹且慢走,你走這麽快幹什麽,可是有什麽急事麽?”
石矶似乎想到了什麽,回過頭沉聲問道:“定光師兄我問你,你們跟玉鼎之間到底怎麽回事?”
長耳定光仙愣了一下笑道:“不是就上次告訴你的那麽回事麽,你問這個幹什麽?”
“哼!”石矶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她與玉鼎沒什麽交情,之所以認識玉鼎也是很久很久前在兩位師長關系還好時見過幾回。
那時候的玉鼎靜的時候就像鞘中的神劍,平時獨來獨往,倒讓她有些印象。
這次的事雖然她還不知道真相是什麽樣,但玉鼎的話讓她意識到此事不簡單,她的師兄弟姐妹對她定然有隐瞞。
“這石矶突然抽什麽風……”
長耳定光仙看着石矶的背影一頭霧水,想起石矶的話神情難看:“該死的玉鼎!”
本來他們被壓在後山,吃盡了苦頭。
幸好上次奪天之戰缺少人手,他們幾個才被放了出來戴罪立了功,這才沒被重新鎮壓。
如今被石矶提起那個名字讓他心頭火大。
雲門山,鬼谷!
此時遙遠的東海對岸,玉鼎再度回到了闊别已久的第二個家——鬼谷。
想來想去他還是擔心後面的局面,那兩個徒弟應付不來,所以決定鬼谷再現。
當然實際情況也差不多。
殷商這邊還好些,截教的人隻是來幫忙的,沒有幹涉王權,帝辛有控制權,
但西岐那邊基本就靠姜子牙和闡教門人了。
姬發除了破十絕陣出了點力以外,其餘的時候都跟六娃一樣,隐身了,屬于被闡教掰開嘴喂飯扶上了王位……
玉鼎行走在鬼谷中,看着那些山壁上縱橫交錯的淩厲劍痕,神情有些感慨。
這一晃啊,就是十多年過去了,曾經那兩個亦敵亦友的師兄弟也将迎來對決……
“阿嚏!”
卻在這時,玉鼎打了個噴嚏,眉頭一皺:“是誰在念叨我?”
那些師兄弟各忙各的,要麽在教徒要麽在準備應劫應該顧不上。
如果不是師兄弟……
“那就是敵人。”
玉鼎目光一閃:“該死的随侍七仙。”
想他玉鼎自出道以來一向與人爲善,憑借良好的口碑成了天庭之友,朋友很多。
算來算去,也就随侍七仙那幾個家夥了。
上次奪天之戰被放了出來,以坐騎小分隊的尿性估計很難善了。
當然,如果真是這樣那還倒好了,他向那位師叔保證不去找那幾個貨尋仇,但如果找上門來……
徒兒們,料理了他們。
碧遊宮。
“金靈師姐,師姐!”
石矶來到金靈聖母所在的地方高聲叫道。
“石矶師妹,你怎麽舍得出來了?”
金靈聖母一身金縷流仙裙,看起來高貴不失威嚴,笑道:“來,進來坐。”
“師姐,坐不得啊。”
石矶焦急道:“師姐,我闖下大禍了。”
金靈聖母安慰道:“怎麽回事,不着急,慢慢說。”
但她的神情已經嚴肅了起來。
“師姐,我不小心重傷了玉鼎真人,你能不能救救他?”石矶哭道。
金靈聖母當時急了,抓住石矶的雙臂道:“什麽,玉……玉鼎,你把他怎麽了?他現在人在哪?”
“我砍了他一劍,沒想到,他……他沒還手。”
石矶語無倫次道:“而且不知道怎麽回事,他一介大劍仙現在隻有真仙修爲……”
“我問他人現在在哪?”
金靈看着說不到重點的石矶吼道。
石矶畏懼的看了眼金靈聖母,結結巴巴道:“在我的白骨洞……”
“快走!”
金靈聖母拉起石矶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須臾後兩人就出現在了骷髅山白骨洞内。
“人呢?”
兩人看着空空如也的白骨洞不由愣住。
“我不知道啊,我走的時候他還在,我這就去問童兒……”石矶慌張的要出去。
“行了,别找了,他走了。”
金靈發現了玉鼎留下八寶龍須帕上的字遞給石矶看。
“啊?”石矶看着字更慌了:“師姐,你說,玉鼎他不會死在外面吧?”
金靈沒好氣道:“現在知道害怕了,你早幹什麽去了?”
石矶六神無主道:“師姐,我向你發誓,我真的沒想殺他,師姐你相信我,我真的隻是想給那幾位師兄出一口氣而已。”
“還出一口氣?要是玉鼎全盛之時,殺你都不用第二劍。”金靈聖母冷笑道。
石矶低聲道:“那我也不知道玉鼎現在隻有真仙修爲啊,玉鼎什麽時候這麽廢了?”
“玉鼎落得如此下場,還不是拜你口中要替他們出氣的那幾位師兄所賜?”
金靈聖母歎息道:“你隻聽到他們說玉鼎來碧遊宮告狀,那你聽到他們有沒有說以多欺少,聯手借混元錘才把玉鼎打成重傷?”
“啊?怎麽可能?”石矶大驚失色。
“怎麽不可能?我聽說那一次他重傷瀕死,等他活過來後愣是顧及兩教情分沒有去昆侖山。”
金靈聖母道:“後來還是師伯親自要他來碧遊宮他才來的,他來的時候根基全毀,無數載的修爲化爲流水,你說這種事換成誰能接受?你能承受嗎?”
“這……我……”
石矶一臉震驚和害怕的搖了搖頭:“毀了我的道行那還不如殺了我。”
“但,玉鼎承受了,他不僅承受了還以難以想象的大毅力重新踏入仙道領域。”
金靈聖母神情中帶着敬佩,随即神情嚴厲的擡手指向石矶:“而你,竟然爲了給那幾個家夥出氣差點兒殺了他。”
噔噔噔……石矶失神的倒退了幾步,澀聲道:“果真如此?”
“前面他不來告狀是我聽師尊說的,師尊他老人家也很欣賞玉鼎。”
金靈聖母質問道:“而他法力盡失之事是我那天親眼所見,隻是被人用障眼法掩蓋了,你說比起玉鼎遭的罪把金光他們幾個鎮壓的那點苦算什麽?”
石矶被問的呆呆的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良久,石矶回過神來,無比懊悔的狠狠抽了自己幾巴掌。
“我真該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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