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不拿呢?”張三,或者說是殷長生,瞥了眼門外的情況說道。
邢一善額頭上的汗珠子都下來了,難怪會這麽快,難怪不用打電話,合着送外賣的根本就不是人。
看着眼前上下這滿是血污的外賣員和他手上那熱氣騰騰的外賣,邢一善咽了口唾沫接過了對方手上的外賣。
那外賣員見此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突兀的看見屋子被一大片的陰影所籠罩,無數的觸須和觸手從天花闆上垂落下來,睜開了一隻隻眼睛。
每一隻眼睛之中,包含着某種駭人的存在,使得他的身體不由一震,大片大片的血污漬染上了他的衣服上。
最後什麽也沒說,一步一個血腳印轉身離開。
邢一善看着對方離開,也是松了一口氣,趕忙将防盜門關上。
他決定以後再也不要讓這位爺動手了,這太吓人了。
“張大哥,你這都點了什麽。”深吸一口氣,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邢一善這才轉身提着外賣笑着問道。
“不知道,我隻是說送一個人份的外賣過來。”殷長生将電視頻道停留在了正在播放國際新聞的頻道,随口說道。
邢一善有些疑惑,不是兩個人嗎?
怎麽就點
等等,這一個人的份說的不會是用一個人付錢吧,而不是說這外賣隻有一個人的份。
這剛剛擦下來的冷汗這時候又爬上了額頭。
“是,是嘛,就一人份的話,我就不吃了,還是張大哥你吃吧。”雖然這外賣還冒着熱氣,但從一隻鬼給他送過來的情況來看,這恐怕不是什麽好東西吧。
“不會,進來的時候我已經吃過了,這是專門給你點的,嘗嘗味道,我從點評上看着家外賣其實還不錯,基本上沒有多少差評。”
‘可不是沒有差評,有差評的是不是都被外賣員給一起帶走了?再說了進來的時候吃過了,吃什麽了?不會是那個老人鬼吧。’
邢一善越發的驚悚,但卻沒有表現出來。
“大哥我也不餓.但我覺得這個點可以吃點夜宵了。”邢一善尋思要不先試探一下,結果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殷長生轉過腦袋幽幽的看着他,讓他心直突突跳。
“不餓就别吃,不勉強。”殷長生眯起眼睛微笑着說道。
邢一善覺得對方笑的很危險:“沒事,這個點也該我吃夜宵了。”
說着,打開外賣坐在一旁就開始吃起來。
乍一看還是很不錯的,似乎是某種炖菜搭配的米飯。
那熱氣和香氣一下子就撲到了他的臉上,聞起來是真的香,下筷子在裏頭攪動着,生怕到時候吃出個眼珠子或者是其他什麽器官出來。
殷長生看着對方的情況,也沒說什麽,他覺得這個進階任務的世界很有趣。
整個世界都是善惡糾纏着的,在殷長生眼裏,世界是黑白交錯的。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會變成灰,也沒有其他任何的顔色,隻有代表善惡的黑白。
如果說修仙世界裏無處不在的是靈氣,那麽這個世界便是由人心所構成的善惡。
人有善惡,鬼,或許也有。
鬼是人,但也不是人。
他們是死後的人被生前的不甘、怨恨、遺憾等諸多情緒構建而成的人,身上披着一層惡,胸中跳動的是執念而非心。
這種鬼很強,但如果沒有特殊的情況,普通人一輩子都不會和鬼産生交集,鬼也一輩子不會和普通人發生聯系,除非發生了特殊的情況。
善或惡,都能吸引到鬼。
‘這個世界的鬼,根本就不是鬼,更像人在生前的執念與情緒結合體。’
也正是如此,這些鬼往往會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比如送外賣。
但這種鬼很難殺,要麽消除鬼的執念,要麽用更狠辣的手段使其執念散掉。
‘這些鬼,我的超度、禦鬼類法術居然無效,也就是說并非是真正的鬼。’殷長生嘗試過超度和禦鬼類型的法術,不能說是完全無效,隻能說是有傷害,但卻根本無法做到應該有的效果。
但法術牌【烈日矛】和【天譴】卻能夠傷到對方,并且還有額外的加成。
至于爲什麽跟上邢一善,這不殷長生一來到這個任務世界,就看見這位背後跟着一個老頭子,覺得有些好奇,不就跟了過來。
後來嘛.
就覺得這邢一善有大帝之資,不對,現在應該說是主角之資。
金手指都配備到位了,還能不是主角。
殷長生瞥了眼邢一善放在桌子上拿一台老舊的智能手機,嘴角微微一笑。
這東西很有趣,或者說是邢一善很有趣。
這台智能機居然能夠把握住殷長生的心理,讓邢一善選擇了最符合殷長生想法的選擇,以此來獲得殷長生的好感。
隻是很明顯不是什麽逆天的産物,要不然的話,顯示殷長生的名字就不是三個問号,而是殷長生了,不過肯定不是什麽簡單的東西就是了,要不然怎麽可能發現殷長生的不凡。
殷長生估計,哪怕他不過來,這邢一善也不會有事,靠着那手機或許也能夠躲過一劫。
邢一善吃着炖菜就着米飯,說味道是真不錯,但他卻吃的形同嚼蠟,根本就分不出什麽好賴來。
最後還是把手上的米飯一放,有些糾結的問道:“張大哥,你是人是鬼。”
“啧,你這是爲難我,應該算是人吧。”這問題問的非常的卡點,連殷長生都有點判斷不準自己的物種。
你說要是人吧,他有上個世界親自頒發的詭境之王稱号,你要說是詭異吧,但他更像是世界,但要說是世界,他還披着個人的殼子呢。
邢一善的手一抖,什麽叫應該算是人,還吧,這麽多不确定的語氣助詞總感覺有點不太妙。
“那張大哥你困了沒,我給你收拾一下房間。”他本能的想要問殷長生爲什麽找上他的時候,話鋒卻是一轉,這有意義嗎?
“已經睡的夠久了,再睡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你要說困了就自己去睡吧,我看會電視,很久沒有看電視了,有點懷念啊。”殷長生揮揮手說道。
邢一善有些尴尬,他現在哪裏敢睡,再說了想睡也睡不着,今天這事實在是太刺激,讓他三觀都有些爆炸起來。
隻是他發現,他似乎是在适應,沒錯,他正在适應着這些事情。
也不知道是他的心大還是說他天生就堅強。
“那張大哥你沒問題吧?”雖然不想睡,但他覺得自己應該還是去躺一會兒比較好。
殷長生沒用說話,隻是揮了揮手,讓他自己離開。
見此,邢一善則是說道:“那我就去眯一會兒,張大哥你慢慢看。”
說着便一個人朝着卧室裏去了,沒有洗漱就這麽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闆上。
腦子裏亂糟糟的,雙眼頗有些無神。
回憶起今天的事情,他很平靜,哪怕當時是心驚肉跳的,但現在的他卻很平靜,平靜到複盤着這一切不可思議的事情。
‘張三,很神秘,很強,很可怕,但對我有好感。’
‘老人鬼,死了。’
‘外賣鬼,走了。’
‘還有就是,手機。’
邢一善的眼睛裏的神色回歸,看向了放在床頭的那台老舊智能機。
漆黑的屏幕倒映出來他的臉龐,乍一看就好像是手機之中還有另一個自己和他對視。
‘或許,真的有東西和我對視。’邢一善突兀的升起了這麽一個想法出來。
隻是他沒有在意,輕觸手機屏幕,原本烏黑的屏幕一下子就亮起來了,手機裏依然隻有孤零零的一個救贖遊戲。
他輕輕點起來,重新浮出了三個選項出來。
【選項一:南郊孤兒院的房間裏蹲在一個失落的小朋友,請讓小朋友綻放笑容】
【選項二:第七中學裏徘徊着一個失戀的女教師,請讓她走出失戀的陰霾】
【選項三:富貴小區三棟有一個老人迷路了,請送老人回家】
邢一善神色一變,隔壁棟居然有鬼,他仔細的回憶着,一個月前,三棟确實有個老人死了。
據說是老年癡呆之後離家出走,好不容易找到家,結果一個不小心摔倒在了樓梯口,沒救過來。
“回家嗎?”邢一善小聲的說道。
“鬼,都需要家嗎?”他想到了之前手機給他提供給針對殷長生的選項。
“如果,我不去做會怎麽樣?”
邢一善想着,如果他不去做這些事情,會有什麽後果嗎?
手機并沒有給他回答,好似是全憑他心意一樣。
他凝視着這三個選項,似乎在思索什麽。
“救贖我,還是救贖他們,亦或者是救贖我的父母?”邢一善有些疑惑,但他可以肯定,他父母的失蹤肯定和這手機以及鬼有關系。
之前他也不是沒有查看過這手機,根本就無法開機,可今天又鬼上門,這手機才自動開機起來,并且幫助他脫離了危險。
沒錯,他覺得自己已經脫離了危險,至少外頭那個看電視的對他沒有任何的惡意,甚至還給他點外賣,雖然送外賣的外賣員有點不大一樣,但完全可以說明對方是抱有善意的。
他沒有選,手機也就沒有反應,甚至連程序都無法退出,就這麽亮着。
邢一善嘗試關掉電源,卻無法關閉。
最後隻能将手機一趴下,清空腦子裏的所有想法。
漸漸的他覺得眼前的天花闆開始模糊,不知何時,陷入了睡眠之中。
滴答,滴答。
黑暗之中,邢一善好像聽見了水龍頭沒有關緊實,不斷滴落水滴的聲音。
他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了黑暗裏,那一聲聲的滴答聲由遠及近,并且越發的急促起來了。
一晃眼,慘敗的月光照過他的頭頂,落在了地上。
他猛然間反應過來,他好像是在樓道了裏。
借着月光進來的那個窗口,他看向了外面,他明白了這裏是哪裏。
“富貴小區三棟嗎?”擡頭看去,一個老人正在上一個平台裏借着月光來回踱步,似乎是在尋找着些什麽。
“你,知道我家在哪裏嗎?”
耳邊,一陣寒風般的聲音響起。
語氣裏滿是不甘與焦急,但卻充斥着一種别扭的感覺,就好像是怨恨一樣。
就這麽一瞬間,邢一善突然睜開了眼睛,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床上,剛才是不知不覺之間就給睡着了。
“是夢?還是”邢一善心裏一陣惡寒,他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而後一個骨碌起身,他可不信這是夢,很明顯這是救贖給他的警告。
山不就我,我便來就山。
他不積極的選擇,那麽救贖遊戲就幫他選擇。
撫摸着耳朵上殘留的寒意,就感覺那老人在他的耳邊低語一般。
雙眼通紅的走出了卧室,看見殷長生依然是那德性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似乎完全沒有變過一樣。
“這麽快,瞧你這臉色肯定不是去眯會一會兒,你肯定是偷摸去廁所撸一發。”殷長生看着邢一善的神情,忍不住調侃說道。
邢一善搖了搖頭:“做了個夢,我出去一趟,張大哥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覺得把殷長生拉過去,肯定是萬無一失的,但問題是殷長生不願意去啊。
殷長生拿起了桌上的那一節指骨扔了過去:“我去幹什麽,還是在家裏頭看電視好一點。”
對于殷長生扔過來的那一節指骨,邢一善下意識的就接住了,那一瞬間,寒意從手上的肌膚之中不斷的湧上他的心頭,濃厚的惡意和不甘不斷爆發開來,讓他的思維有些遲滞。
本能的松開手,那指骨掉落下來,一切異樣盡數消失。
他沒問爲什麽,而是嘗試用布将指骨包了起來,這寒意雖然已經滲透出來,但卻沒有了那般可怕,惡意與不甘似乎也被隔絕在了布中,在将指骨放入口袋之後,這股寒意總算是消失了。
“那我走去了。”剛才有那麽一瞬間,他想再喊一次殷長生陪他去,隻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至于讓殷長生幫他解決救贖遊戲的問題,說實話,對于殷長生,他還是比較信任這個救贖遊戲。
哪怕殷長生表現出了善意,但卻也隻是如此,邢一善根本就不知道殷長生的真實性格。
萬一隻是一個披着友善皮子的惡鬼呢?
他不信殷長生,也不信救贖遊戲。
無論是殷長生還是救贖遊戲,對于他而言,都是陌生的存在。
殷長生看着他出了門,不由得一笑。
他的心思殷長生也是猜到了一點,他也沒在意。
“這小子,不一般。”
這邢一善看着平平無奇,但殷長生卻發現了不對勁的事情,他的火花·命運在他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絲命運的味道。
就好像是勇者踏上了征途的那種史詩感一樣。
“救贖,或者是毀滅?”
殷長生看着自己的主線任務,這一次的主線任務堪稱是模糊至極,不像之前的主線任務那般簡潔明了,哪怕是名動天下這種含糊不清的任務都比這一次的主線任務要清晰。
手中一道黑白色的氣息被他攪亂,哪怕亂成一團,這黑白之色依然是泾渭分明。
“善惡,黑白,真是不可思議的世界。”殷長生的目光深遠,透過重重阻礙,看見了邢一善走入了第三棟樓。
在殷長生眼裏,這個世界很奇怪,奇怪到什麽程度?
虛空獻祭抽不到任何的萬智牌,就好像這個世界的卡池是空的一樣。
甚至整個世界就好像是空殼子一樣,充斥着人性的善惡。
就像是被某種東西給掏空了身體,空落落的就剩下一張皮的那種感覺。
這種感知世界的感覺是他第一次有,或許是他成爲了世界的原因,能夠感知到世界大體的情況。
也正是如此,他在這次的進階任務裏知道了很多東西。
“精魂,你跟過去看一下,如果出了什麽問題,你搭一把手。”殷長生說着,精魂從體内鑽出,朝着第四棟樓而去。
而後看了眼立在一旁的黑白傘之中隐隐冒出的紫氣,有些擔心。
失心魔在進入這個任務世界之後就突然陷入了沉睡,完全無法叫醒,殷長生也隻能暫時把他保護在傘裏面。
這把傘是由羅刹妖傘和混元珍珠傘煉制而成,傘柄處挂則是挂着五毒獸、血海魔童、龜丞相的遺言、牛魔王的怒吼和轉輪王的哀嚎,這些也是經過殷長生他重新煉制過的,被整合爲一體。
殷長生懷疑失心魔的沉睡和這個世界特殊性有關,失心魔沒有心,而這個世界裏充斥着人性裏散發出的善惡,從那不斷翻滾膨脹的紫霧來看,很大的可能是吃撐了。
這個任務世界,或許就是失心魔的機緣了。
“沒有思想,不懂思考的傻瓜似乎正在成長呢。”殷長生看着失心魔的面闆,狀态欄裏顯示的沉睡二字很顯眼。
殷長生通過武鬥謀士的意念連接深入沉睡的失心魔腦海之中,一片空落落的,沒有任何東西。
就好像失心魔沒有任何的煩惱與憂愁一樣,事實上,也确實如此。
哪怕有了意念連接,失心魔也是一直沒有多少的存在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