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依舊在種着,地多,能種田的人少,其他人在蓋房子和忙别的事情。
李隆基站在田埂上看人勞作,王皇後并不覺得那些人隻穿四角褲有礙觀瞻。
她知道李易專門給制作了油布套衣,莊戶嫌不方便。
這四角褲,宮中已在用,方便又舒适,還不必擔心夏日裙袍中無物而出醜。
還有那不知怎麽做的牙膏,比已往所用其他事物好過許多。
牙刷看上去亦比當初用的好,尤其是牙刷握柄的形狀,彎來彎去的,穿牙刷毛用的竹條在那麽彎之後,果然舒服。
一群鴨子在水田邊路過,有人驅趕,大鴨子走在前面,小鴨崽兒跟在後頭,排成隊,嘎嘎叫。
“鴨子竟然遇水而不下。”張說好奇,看向李易。
“因爲鴨子知道有更好的水,田裏不讓下,那邊挖了淺池塘,用水車引灞水流入,鴨子們每天去那玩。”
“另有鴨食也在那喂,鴨子進水田又不得好吃食。”
李易對此不保密,這個張洪若有莊子,可以學。
張說看出來李易的意思,暗暗點個贊。
問:“其餘你莊子正常經營之法,可告知否?”
“可!”李易願意說,大家都好好發展,自己加壽命。
“不怕别人學了去?”張說一語問心。
“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李易十分自然地說出來。
張說再給喊句六六六。
狂,太狂了。
你這少年東主,行!比本相強,本相可不敢學着說。
“哈哈哈……”李成器大笑:“易弟此話,兄聽着舒坦,三弟以爲呢?”
李隆基輕輕颔首,表示認同。
“叔叔莊上,每一件小事,背後都蘊涵着大道理。”王皇後伸手揉李易的頭。
她喜歡聽李易說的話,過瘾,對,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張說觀察後,還有問題:“你的田與其他水田不同,壟過寬。”
“要養螃蟹,看那邊,大壟四周還圍了絹帛,以免螃蟹跑到别處。”李易指遠方。
“絹帛圍田?你……”張說想說李易敗家。
“蟹貴。”李易就說兩個字。
長安這邊水田少,河流多,河蟹卻不多,尤其是長得好的。
長安城中多少人?租房子租不起的有,一頓飯吃掉一畝地的亦有。
“某無錢以絹帛圍田。”張說說出自己的困難。
“那你養魚吧,魚和蝦也可以分别放在水田裏養。”李易給出新的辦法。
“魚蝦價不如螃蟹。”張說挑剔。
“可魚蝦能吃,又不耽擱水稻生長。何況魚蝦并不便宜。”
李易以爲對方确實想養,多勸一句。
“你這人,不養不要問。”李成器不高興,你宰相養什麽?
“我問我還能告與别人知曉。”張說理直氣壯。
李隆基聽了,不再理會,看周圍。
他苦惱,若隻看易弟的莊子,覺大唐百姓皆富裕。
然别處百姓可并非如此,易弟管莊子,信手拈來,好似有現成的一套套的辦法等着用。
旁人又怎能會這些?水田套養,向南邊推一下,看誰能養?
今年長安左近,哪有稻田,投些魚苗和小蝦進去試試,由朝廷作保。
李隆基打消了用政令去南邊推行套養的時宜,弄不好那邊官員逼着百姓養。
養死了怎麽辦?稻子減産如何是好?
李隆基思忖時看李易,這些事情,皆是李易說出來的,政令下行,多有難處,地方官員爲政績不顧百姓死活。
“養鴨吧。”李易又給出個辦法。
“鴨不吃稻子?”張說看傻子一樣看李易。
“不吃。”李易不作解釋,鴨子就是不吃稻苗,除非是等水稻抽穗時,那時鴨子就得換地方了。
“某不信。”張說梗下脖子。
李易:“……”
你信不信的與我有關系嗎?不信就不信呗,你可以不養,誰逼你了?
“你趕幾隻鴨子下去給某看看。”張說見好一會兒李易不出聲,自己提要求。
“大哥、三哥、嫂嫂,咱們去那邊瞧瞧。”李易不理會張說。
張說一肚子氣,來到李隆基身邊,指着李易說:“他怎能如此這般?”
“張洪,多看多想。”李隆基警告。
他知道張說爲什麽來,他确實是要把張說給貶谪,爲了姚崇的心情。
魏知古被降到工部尚書不正是給姚崇看麽。
現在又不想了,因爲有了易弟,易弟行事,比姚崇還穩,計謀百出。
但凡有問,必有所答。
許多事情上,姚崇便不那麽重要。
叫易弟制衡姚崇,張說便不急着貶谪。
李隆基此般思慮。
張說并不知道自己因爲李易的出現而改變了命運,不然他保證下去。
他近日來,感受到的是暴風雨前的甯靜,靜得人喘不上來氣。
幾個人溜達,李隆基主要是爲了放松,他發現到莊子,整個人心情立即愉快起來。
莊子井井有條,娃娃可愛、學子勤學、莊戶換班勞作,東主永遠是那麽自信滿滿。
關鍵是,想到什麽難的問題,能随時問。
朝堂大臣答不上來的,易弟可答。
大臣爲難事,易弟輕松。
吃飯更愉快,可以叫易弟做,亦可到食堂吃,誰會在那裏下毒?
吃的飯菜是熱乎的,比宮裏的好吃,宮裏學着做更多的炒菜,味道總是不對。
輪班回去的太監宮女,已經很努力地告訴尚食局禦膳房的人莊子裏的菜怎樣做。
可惜,隻學其表,無有其髓。
“東主,東主,有官府人來了,說是朝廷尚書省工部裏的水部員外郎,叫鄭廣。”
管事宋德從地頭出現,邊跑邊喊。
“幾品?”李易懵了,一連串的介紹。
屬于尚書省,尚書省裏有工部,工部下面有水部,水部的員外郎是什麽?
“正七品。”張說臉色不好看,心道,我過來都不敢提身份,你一個七品員外郎找上門,你是尋死啊?
李隆基、王皇後、李成器猛然間緊張不已,同時心中大恨。
“什麽就員外郎,某不信,某去瞧瞧。”張說主動。
他怕,員外郎若是說出幾人身份,員外郎死定了。
下一個死的是自己,自己今天也跑過來了,陛下生氣,還管什麽自己有沒有暴露身份。
他踩着田壟,小跑着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