攣鞮氏族長話音落下,大殿之中頓時就是一片安靜。
幾秒鍾後,蘭氏族長的笑聲就傳遍了每一個人的耳膜:“攣鞮族長,你莫非是被趙國人給打傻了?
哦,也對,畢竟你們攣鞮氏可是被武信君趙括消滅了整整兩千騎兵呢!”
攣鞮氏族長皺眉道:“蘭族長,注意你的态度!我們攣鞮氏雖然損失了兩千人,但若是沒有我們攣鞮氏的拖延,趙國武信君的大軍早就已經殺到這座城池面前了。”
蘭氏族長譏笑道:“武信君趙括?
他又能比樂其強多少呢?
樂其已經死在了本族長的手下,或許過幾天就是武信君趙括的死期了!”
攣鞮氏族長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沉聲道:“蘭族長,樂其隻不過是趙國之中一個十分平常的将領,他的才能根本就無法和武信君趙括相提并論!如果我們在見識到武信君趙括的才能之後才知道他的可怕,那時候已經來不及撤退了。”
蘭氏族長哈哈大笑,道:“怎麽,栾鞮族長,這就是你想要當一個逃兵的理由?
須蔔族長,呼衍族長,你們不發表一下意見嗎?
還是說,你們兩個也覺得這個時候狼狽逃跑是一個很好的主意?”
面對着蘭氏族長的問詢,須蔔氏、呼衍氏兩名族長稍微猶豫了一下,各自給出了答複。
須蔔氏族長道:“圍攻平陰城也有這麽多天了,努力一下應該也就能夠拿下來,還是先不用撤兵吧。”
呼衍氏族長也道:“武信君趙括或許确實很強,但我們現在可是足足有着四萬騎兵,他手中據說也就一萬多的兵馬,再怎麽樣我們也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在剛剛率領匈奴人取得一場斬首萬人大勝的蘭氏族長和剛剛被趙國人殺了兩千部下的攣鞮氏族長之間做取舍,顯然作爲勝利者的蘭氏族長是更會被支持的那一方。
聽着兩名族長的回答,蘭氏族長越發開心,繼續出言嘲諷道:“怎麽樣,尊敬的攣鞮族長,現在你還打算堅持你的逃跑路線嗎?
對了,不要忘記我的提醒,如果你這個時候選擇逃跑,就是對我們整個匈奴上百家大小部族的背叛,你應該知道後果!”
攣鞮氏族長面沉似水,砰一聲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在他的身後,蘭氏族長的大笑聲越發刺耳。
“武信君趙括?
如果在沒有和樂乘開打之前,本族長或許還會把這些所謂的中原名将當一回事。
但現在?
哈哈哈哈……”終于,在多日的長途跋涉之後,趙括會合了來自晉陽、代郡的兩支緊急援軍,率領着總計一萬七千人的兵力抵達了平陰城外。
看到平陰城外重重疊疊毫無秩序,顯得頗爲淩亂的匈奴大營,趙括的眉頭反而松開不少。
至少匈奴人還沒有攻破平陰城。
雖然匈奴人的突襲和肆虐對趙國北方諸郡造成了許多侵擾和傷亡,但到目前爲止,北方諸郡之中其實并沒有任何一座人口過萬的城池被匈奴人攻破。
一旦平陰城這樣作爲郡治的大城被攻破的話,那事情就大發了。
匈奴人顯然已經注意到了趙軍的到來,并沒有進行任何的攻城,而是集合了大隊騎兵在城外平原上,擺出了一副随時準備開戰的架勢。
但下一刻,當趙括的目光在城外掃過之時,他的臉色突然就變得陰沉了下來。
在平陰城外大約兩裏地之外的一片平原上樹立着許多木樁,每一個木樁上都穿刺着一具屍體,從屍體身上的甲胄來看,那明顯是趙軍将士們的屍體。
密密麻麻上千具屍體沿着數裏地的平原一字排開,映入眼簾之中時給人一種極強的視覺沖擊力。
趙括深吸一口氣,表情變得冰冷無比,冷冷的自言自語了一句。
“這些匈奴人,還真是……該死啊。”
如此明顯的景象,看到的當然不可能隻有趙括一個人。
所有的趙軍士兵們看到這一幕都騷動了,憤怒的情緒在他們的心中不停的沖撞、發酵,猶如火山般幾乎要爆發出來。
李牧更是忍不住,直接開口道:“主君,請讓臣去沖殺一番,讓這些匈奴人知道大趙将士的厲害!”
趙括想了想,淡淡說道:“去吧,本侯給你兩千騎兵。”
李牧頓時大喜,率領兩千騎兵,猶如利箭一般朝着城外的那一排木樁奔馳過去。
趙括靜靜注視着李牧那支騎兵的身影。
誠然,趙軍長途跋涉遠道而來,匈奴人卻是屯兵此處以逸待勞,這個時候開戰對趙軍确實不利。
但這個世界上并不是什麽時候都隻能用冷冰冰的軍事戰略、戰術來考量的。
歸根結底,打仗的是人而不是機器。
趙括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這麽多趙軍将士被暴屍野外而無動于衷。
趙括淡淡的下達了命令:“如果匈奴人動起來,那就立刻和他們開戰!”
而在匈奴人方面,四名族長之中此刻也産生了一點小小的争執。
攣鞮氏族長沉聲道:“諸位,趙軍遠道而來,正是和他們開戰并一舉擊潰他們的最佳時機,我們上吧!”
原本蘭氏族長也想要開戰,但聽到攣鞮氏族長的話之後,他立刻改變了主意。
攣鞮氏族長大笑道:“開戰?
不不不。
我覺得我們完全不需要着急。
趙國人難道不知道馬上開戰對他們不利嗎?
所以他們肯定隻是幫這些被我們殺掉的可憐蟲收屍罷了。
就讓他們收屍吧,讓所有的趙國士兵都看到和我們大匈奴爲敵是怎麽樣的一個下場,讓恐懼的種子深深的種入他們的心中,這樣我們就可以在接下來的決戰之中更加輕易的擊敗他們!”
毫無疑問,這一次的争執再度以蘭氏族長的勝利告終。
于是,匈奴人就這麽安安靜靜,看着李牧率領着兩千趙軍騎兵,一個個将他們已經戰死的趙軍袍澤從木樁上解下來,并不停的發出呼哨和大聲取消。
“可憐而又懦弱的趙國人!”
“嗚呼!真是一群不中用的家夥!”
“你們遲早會成爲我們的牧奴,聽懂了嗎?”
“哈哈哈哈哈……”别人或許聽不懂,但對于曾經在高阙塞服役過的李牧來說,這些匈奴人的話語卻是清清楚楚的鑽進了他的内心。
李牧臉色陳凝,輕輕的将一名死去袍澤的屍體放在自己的馬鞍上,輕聲道:“放心吧,我們會爲你報仇的。”
李牧伸手拂過這名年輕趙軍騎士的臉龐,讓他死不瞑目的眼睛輕輕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