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城,韓徐爲太師府。
韓徐爲、蔺相如、廉頗以及周少奮四人在大堂之中落座,各種山珍海味不停的被仆役們送上來。
韓徐爲摸了摸胡須,心情很不錯的說道:“諸位,雖然這一次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但總算是沒有讓武信君的威望繼續提高下去。”
作爲趙國政壇之中趙括最“鐵杆”的政敵,韓徐爲是最希望看到趙括倒黴的人,即便如今趙括注定以勝利者的姿态回歸,韓徐爲也希望趙括的勝利能越小越好。
蔺相如沉吟半晌,道:“武信君用兵神鬼莫測,老夫如今心中是既希望他能打下陶邑,又不希望他打下陶邑。”
希望趙括打下陶邑是因爲這對趙國是一件大好事,不希望趙括打下陶邑當然就是因爲那對蔺相如這一派來說并非好事。
本來蔺相如的盟友廉頗都輸得這麽慘了,趙括的勝利越是輝煌,那對于蔺相如這邊來說就越是打臉。
韓徐爲喝了一口酒,哈哈大笑,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廉頗和敬陪末坐的周少奮,舉着手中的青銅酒爵十分肯定的說道:“趙括若是能打下陶邑,老夫就把這個青銅酒爵給生吞了!”
對于韓徐爲的話,其餘三人自然是搖頭曬然。
話說回來,其實三人心中所想倒也和韓徐爲一般無二。
周少奮道:“也是,武信君雖然是天下第一名将,但給他的時間還是不夠多,若是當初能給一個月的期限就好了。”
蔺相如搖頭道:“一個月的期限給武信君說不定真的還能夠打下陶邑,但我們能想到這一點,三國的使者難道就不能想到嗎?
他們不可能給武信君一個月期限的。”
周少奮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就在此時,一直沒有開口的廉頗悶聲道:“其實就算是十天時間,武信君也未必就打不下陶邑。”
廉頗話音落下,其他三人同時一愣。
韓徐爲第一個笑了起來:“大将軍莫非是在和老夫開玩笑?”
廉頗看了一眼韓徐爲,冷冷的說道:“老夫可從來都沒有什麽開玩笑的習慣。”
韓徐爲聳了聳肩膀,覺得廉頗是因爲失敗而生氣,倒也不以爲意。
倒是廉頗的話引起了蔺相如的重視,蔺相如沉聲道:“大将軍何出此言?”
蔺相如畢竟是廉頗多年好友,廉頗多少還是要給一些面子,當即悶聲道:“武信君的用兵堪稱天下第一,别人不能做到的事情他都是有可能做到的。”
廉頗對趙括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廉頗打不赢的長平之戰,趙括打赢了。
廉頗打輸的宜陽之戰,趙括馬上就用負藜之戰逼退白起。
廉頗沒有參與的河東之戰,趙括又一次打敗白起。
廉頗被打敗的高唐之戰候,依然還是趙括,在靈丘之戰中挽回敗局,還救了廉頗一條命。
曆數種種,廉頗怎麽可能不服?
韓徐爲不服。
作爲趙括最大的政敵,韓徐爲最聽不得的就是别人在自己面前誇獎趙括。
剛剛已經忍了廉頗一次,現在還來?
韓徐爲臉色一沉,冷冷的說道:“大将軍,老夫也知道你新敗有所自卑,但那武信君趙括也完全不可能神奇到你說的那般地步!”
廉頗擡頭盯着韓徐爲,同樣冷冷的說道:“國師,你都幾十年沒有上戰場了,對于戰場這方面的事情,老夫比你懂得更多!”
兩人怒目而視,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
一旁的周少奮看着不由心中好笑,這兩個明明都是趙括的政敵,怎麽今天反而因爲趙括而内讧了呢?
蔺相如看到這種情況,也是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兩位都不要吵了,武信君究竟是否能夠攻占陶邑,其實……”蔺相如話都沒有說話,突然看到太師府的管事踉踉跄跄的沖進大堂,心知有事發生便停下話語。
果然,隻見這名管事對着韓徐爲道:“主君,剛剛得到的消息,武信君夜襲陶邑,趕在停戰協議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将陶邑給攻克了!”
大堂之中瞬間安靜。
當的一聲,卻是韓徐爲手中的青銅酒爵落地。
美酒灑了韓徐爲一身,也讓這位趙國太師回過神來,發出咆哮:“這怎麽可能?
一定是假消息!”
韓徐爲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管事身體一哆嗦,苦着臉說道:“主君,臣以性命擔保,絕對是真消息!”
管事是韓徐爲的心腹,當然知道這個趙國的好消息對韓徐爲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壞消息。
這種壞信息如果不是再三确定的話,管事也不敢前來禀報啊。
韓徐爲呆若木雞,完全說不出話來。
在另外一邊,蔺相如和周少奮同樣是震驚無比。
都知道武信君趙括很強,但這兩位也萬萬沒有想到,趙括竟然強到了這種地步!要知道在這個時代,但凡是攻擊一座五萬人以上的城池,半年攻下來屬于正常,三個月打下來屬于快速,一個月打下來那就是神速。
可現在趙括隻用了十天……這是什麽速度?
這完全就是一個奇迹啊!突然,廉頗淡淡的開口了:“太師,你剛才不是說武信君攻克陶邑你就把青銅酒爵給吃了嗎?
現在,吃一個給老夫看看吧。”
韓徐爲無言以對。
這位趙國太師,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被趙括狠狠的戲弄了!趙國王宮之中,太後正在教導趙王。
趙王一天天的長大,太後也要把一些如何禦下的心得體會教給趙王。
隻見太後道:“像武信君這樣的臣子,功勞太高,就需要打壓一下。”
趙王有些不解:“母後,功勞高不是應該重重獎賞才是嗎?”
太後搖頭道:“其他人的功勞當然是可以重重獎賞,但武信君不同。
武信君的功勞實在太大太多,所以每一次獎賞他之後都必須要打壓他,不這樣做的話,遲早我們就對他賞無可賞了。”
賞無可賞,那就是真正的功高震主,甚至已經是功高逆主了!小趙王似懂非懂,突然開口問道:“那母後這一次打算怎麽獎賞和打壓武信君呢?”
太後淡淡一笑道:“獎賞嘛很簡單,這個不必多說。
至于打壓……武信君這一次不是沒有拿下陶邑嗎?
老婦隻需要讓幾名大臣以此做文章上奏章彈劾武信君,說他作戰不力,不就有了打壓他的理由了嗎?”
小趙王皺起眉頭,好一會才道:“可是,母後這不是冤枉了武信君嗎?”
太後臉色一沉,冷冷的說道:“冤枉了他又如何,他隻是一個臣子罷了!”
就在這個時候,宦者令突然出現,語氣急促,也不知道是欣喜還是其他:“太後,武信君剛剛命人送回捷報,說他已經趕在停戰協議的最後一天攻占了陶邑!”
小趙王一聽,頓時發出歡呼:“太好了,大趙從今以後又有更多的土地了!”
小孩子的心思畢竟還是單純。
歡呼過後,小趙王有些疑惑的看着張大嘴巴半天合不攏的太後:“母後,你是不是不舒服?”
太後定了定神,勉強露出一絲笑容:“母後沒事。”
小趙王哦了一聲,突然又道:“可是母後,如今武信君拿下了陶邑,我們是不是又沒有辦法打壓他了?”
太後:“……”太後突然發現,有時候兒子太聰明也不是什麽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