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便是一番盛大的慶功宴。
在慶功宴上,趙括作爲剛剛打了勝仗的大将,理所當然的坐在了距離趙王最近的位置上,并且自然而然的成爲了衆人的矚目點。
除了吹捧之外,最受人關注的其實是趙括的婚事。
趙括其實有一個青梅竹馬,來自樓氏的未婚妻,原本雙方約定趙括二十歲成人禮後成婚,但那位準新娘卻在趙括十九歲那年突然離世。
這對趙括的打擊不小,足足三年後他才走了出來,再次打算成親。
然後,趙括父親馬服君趙奢離世。
趙括爲父親守孝三年,剛剛守孝完成準備又一次張羅婚禮,長平之戰來了。
接着,就是現在這番光景。
衆多大臣争先恐後,向趙括表達了結親的願望,趙括隻是微笑含糊過去,并沒有立刻應下。
作爲一個現代人的靈魂,内心之中總是渴望愛情的。
趙王看着這一幕,心中也不面有些遺憾。
如果可以的話,趙王其實也想嫁個公主給趙括,隻可惜同姓不婚是這個時代的規矩,趙王也打破不了的規矩。
突然,趙王心中微微一動。
說到公主,好像邯鄲城裏還真有一個不是趙氏的公主,要不然……突然,廉頗站了起來,走到趙括面前。
衆人立刻被廉頗的動作吸引,投來目光。
蔺相如吃驚的看了虞信一眼,面帶詢問。
虞信微微搖頭,随後露出笑意。
難道廉頗要當場對趙括發難?
若是如此,那真的再好不過了。
廉頗看着趙括,沉聲道:“ 趙括将軍,這一次若沒有你,我大趙絕無可能戰勝秦軍。
老夫年紀雖然長你兩輩,但領軍這件事情上老夫甘拜下風!來,老夫敬你!”
虞信聽完這番話之後就是一愣,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表情。
趙括也是一愣,随後站了起來,誠懇說道:“ 若是沒有廉頗老将軍相助,這一仗想要打赢白起也是千難萬難。
老将軍,這一杯我敬你!”
兩人舉起酒爵,齊齊仰頭一飲而盡。
趙王看着這一幕,撫掌大笑。
虞信看着這一幕,臉色有些陰沉。
終于,宴會熱熱鬧鬧的結束了。
趙括剛剛走下宮殿,就被平原君叫住,要趙括和他同車而行。
馬車剛剛開動,平原君就對趙括說道:“ 趙括,你被算計了。”
趙括原本喝了酒,有些微醺,但聽到這句話之後頓時吃了一驚:“ 我被算計了?”
平原君趙勝和趙括父親馬服君趙奢交好,既是趙括的盟友也是趙括的長輩,關系親密。
這一次趙括能夠出任主将也是平原君的大力推薦,所以别人的話趙括不信,平原君的話還是得信的。
平原君将來龍去脈這般說來,然後道:“原本我們是想要讓你直接一步晉升爲君候的,結果不知道邯鄲城之中哪裏傳播的流言,說廉頗其實才是幕後真正功臣,你趙括隻不過是大趙用來推出去讓秦國人放松警惕的一個傀儡罷了。”
趙括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難看。
我殚精竭慮、不知道死了多少腦細胞,爲趙國挽回了這一次必敗之局,結果現在最大的功勞還不是我的?
酒精讓趙括的憤怒迅速的達到了最高點,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趙括立刻打開車窗,讓車外的冷風吹進來。
男人不應該在憤怒的時候做出任何決定。
一陣夏夜的清風從車窗吹入,趙括隻感覺到一陣清涼,整個人精神都爲之一振,神志慢慢恢複清明。
過了片刻之後,趙括道:“君候,有人相信了嗎?”
平原君歎了一口氣,道:“本侯原本以爲這是無稽之談,壓根沒有理會,但現在……唉,是本侯失算了。”
平原君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趙括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
相信這個傳言的人絕對不少。
趙括深吸了一口氣,十分認真的問道:“君候知道是誰散播的謠言嗎?”
平原君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可能是蔺相如和虞信那些士人派的家夥做的,不過我們現在沒有什麽證據。”
出乎平原君意料之外的是趙括并沒有勃然大怒,而是十分冷靜的再問了一個問題:“有沒有可能是秦國人的間諜做的?”
平原君吃了一驚,好一會才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趙括點了點頭,朝着平原君拱手行禮:“多謝君候願意告訴趙括這個消息,今後還請君候多多提攜。”
平原君滿意的看着趙括,笑道:“都是一家人,說這個幹什麽?
說起來你還應該叫我一聲世叔呢。”
趙括立刻改口:“世叔說的對,是小侄疏忽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現在交好平原君都是有百益而無一害。
平原君哈哈大笑,拍了拍趙括的肩膀,道:“你作戰也辛苦了,這些天好好休息一番,世叔這邊也會抓緊調查,一定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趙括笑着點頭。
片刻之後,在趙括的家門之外,下了馬車的趙括目送着平原君的馬車離去。
轉過頭來,趙括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無蹤。
趙括其實并不是一個喜歡找事的性格,但現在居然有人搶功勞搶到趙括身上來了,這誰忍得了?
“先見母親再說吧。”
趙括嘀咕一聲,轉身走入了敞開的大門中。
雖然是晚上,但馬服君府的大門内卻是燈火通明,數百名門客舍人和家仆或附身或下跪行禮,齊聲道:“恭迎主君得勝回府!”
原先趙括沒有爵位隻能被稱爲家主,如今既然已經被封爲上卿,這一聲主君也是名副其實了。
提前回來的許曆捧上了一甕清水,趙括伸手在甕中洗了手,然後許曆又用一根柳枝沾了水,在趙括的額頭、胸口和腳下各灑了一點水。
這個儀式寓意着将所有的征塵和殺孽都洗去,幹幹淨淨的出門,也幹幹淨淨的回家。
洗塵儀式結束之後,趙括一擡頭,看到了大堂處站着的一名貴婦,正是他的母親馬服君夫人。
“我兒啊!”
趙母早已經是淚水連連,也顧不得什麽失态不失态,上來就将趙括抱住。
兒行千裏母擔憂,趙母雖然不看好趙括出戰,但又怎麽可能不挂念自己的兒子呢?
“是爲娘錯了,爲娘錯了,爲娘錯了啊……”趙括感受着母親的懷抱和話語之中的無比歉意,心中原本存在的些許隔閡悄然消散。
趙括兩世爲人,如今也就隻有這麽一位至親了。
難道真的就不能原諒一次母親,一定要做一個孤家寡人嗎?
趙括歎了一口氣,伸手輕輕環住了趙母:“母親,兒早就在心裏發誓了,一定不會讓你和父親蒙羞的。”
在身邊,無數馬服君府上的門客舍人和仆役看着這一幕,既振奮又感動。
片刻之後,趙括和趙母在大堂之上各自落座。
聽着趙括陳述長平之戰趙括和白起的鬥志,趙母眼中異彩連連,看向趙括的目光越發的驕傲。
“兒啊,你父親當年說什麽你隻會紙上談兵無法實戰,爲娘才信以爲真。
現在看來,其實你父親真的太低估你了。
我兒趙括之才能,遠超其父!”
說着,趙母的心情又有些悲戚:“隻可惜你父親永遠也看不到這一幕了。”
趙括在心中默默的答了一句,其實父親是對的,如果不是我的穿越把兩個靈魂合二爲一,原先的那個趙括現在怕是已經死在長平了。
趙母很快收起哀容,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括兒啊,你現在也是二十五歲的人了,該是時候考慮一下結婚的事了。
自從長平之戰消息傳回來之後,想要和咱們家結親的人那是踏破了門檻.爲娘也是精心挑選了很久,一共得出了十三家姑娘的名單,還讓人搜集了她們的資料。
你明天記得看看,爲娘覺得樓氏和郭氏的閨女都很不錯,漂亮又是大家閨秀……”趙括一聽這個頓時覺得頭大無比,忙不疊的打斷道:“那個,母親啊,兒今天喝酒有點多實在是累了,這個事情咱們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趙括幾乎是落荒而逃,來到了書房之中。
一陣敲門聲響起,趙氏的家宰許曆出現在趙括面前:“不知主君找臣何事?”
趙括敲了敲桌案,緩緩說道:“許叔,有人在傳播對我不利的謠言。”
許曆目光一凝,随後眼中閃過一絲殺機:“主君請明示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
趙括想了想,道:“現在還不是很清楚,所以我們要調查一下。
我現在有兩個目标,你派一些心腹之人盯着這兩人的府邸,應該能夠有所收獲。”
許曆下意識問道:“哪兩個人?”
趙括沉聲道:“上卿虞信,還有上大夫樓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