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不知名近衛一同逛着鎮子的鈴木悟,他看着一個渾身破破爛爛的金發小姑娘抱着破破爛爛的鬥篷在街邊坐下,便問着:“她怎麽了?”
“……”
【怎麽了?】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疑問,因爲事情是非常明顯的,是就算是三歲的小孩也可以一下子明白,而不需要這樣詢問出來的事态。
從那個孩子體表的源石結晶來看,她非常顯而易見的就是感染者……
“……”
近衛正準備說些什麽,就突然想起出發前博士專門提醒過他……無論是餘燼還是鈴木悟,對一些常識都沒有着概念,所以一些事情最好不要說的理所當然。
“她……”
巴别塔的近衛這麽說着,他心裏默默的記下了這裏的位置,記住了這裏有一個受到着迫害的感染者,然後說着:“她生病了……礦石病。”
礦石病……
鈴木悟這麽咀嚼着這幾個字,雖然他并沒有什麽文化,但是他也記得……之前在巴别塔的時候,時不時就會有人提到【源石病】、【感染者】、【礦石病】之類的詞彙。
那麽,生了病的人,就是感染者……是這樣的吧……
這麽想着的鈴木悟點了點頭,覺得自己差不多明白了,他說道:“所以,她是感染者嗎?是很嚴重的傳染病啊,她是在等死嗎?”
非常意外的,鈴木悟能夠理解這一切的悲劇……
至少這個近衛幹員覺得很意外,他原本還以爲鈴木悟是那種不明白爲什麽會生病,不知道爲什麽會等死的人……如同從天堂一樣的地方來的。
結果還是明白的嘛,這樣子他也就更方便解釋了一些……
“嗯,就是這樣的,不過大概不是等死,而是……她已經活不下去了,巴别塔的使命與目标,就是要讓世界上再沒有這樣的痛苦。”
“……”
“活不下去?”
鈴木悟迷惑的問着,在他的眼裏,那個金發的少女……不,不是少女,準确的說是小女孩,那個金發的小女孩并沒有表現出即将一命嗚呼的樣子。
所以,是類似【猝死】一樣的病嗎?
“是很奇特的病啊……”
鈴木悟這麽感歎着……
“……”
而在這個時候,巴别塔的近衛幹員才終于意識到了什麽,他看着發出着憐憫的聲音的鈴木悟一眼,又看了看蜷縮在地上的金發蘿莉……眼淚開始流淌了下來。
“诶?你……你怎麽了?”
“……”
“不是的,不是因爲礦石病才活不下去的,而是因爲感染了礦石病而活不下去的……她沒辦法工作,買不到食物,也沒有住處,沒有人會喜歡她,所以才沒辦法活着,而不是因爲疾病本身。”
那個巴别塔的近衛臉色依舊如常,是一副平淡的樣子,但是眼淚卻不斷的流着,他任由自己的淚流淌過下巴,滴在地上,簡短解釋着:“她……被歧視着。”
“啊?!歧視?”
鈴木悟震驚的重複着,他看了那個蘿莉一眼,說道:“但是她長得不醜,也不是因爲沒錢才被歧視,爲什麽得了礦石病就會被歧視啊?僅僅隻是生病了而已啊?”
僅僅隻是生病了而已啊……
僅僅隻是……
僅僅隻是生病了而已。
在這樣音量不小的話語中,無論是周圍的人還是那個小女孩都看了過來……
無數的目光都看向了鈴木悟的方向,因爲鈴木悟此刻帶着他關服之前要來的戒指的關系,所以他的骷髅相貌并沒有引起轟動。
大家的目光非常稀奇,就像是看到了什麽稀世的珍獸一樣。
“怎麽了?”
“礦石病……巴别塔正在努力的治愈它,可是它與其他的病,與感冒發燒不同,這并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治好的病,而且會傳染給别人,導緻别人死亡,被排斥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巴别塔的幹員這麽說着……
“也是,因爲誰都害怕自己會得病,所以就會離得遠遠的啊……”
鈴木悟這麽說着,也清楚了大家的無可奈何,他說道:“畢竟是孤兒,大概父母都早早的死掉了,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吧……我們巴别……”
他已經下意識的将【巴别塔】稱之爲【我們】了,因爲他已經意識到……巴别塔是一個出發點多麽善良的組織,行事作風令他有些聯想到了以前公會裏的某個同伴。
巴别塔應該會接納她的吧……
他這麽想着的時候,當他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
“我有父母……隻是他們将我抛棄了而已。”
那個孩子突兀的說了,眼裏充滿着冷漠與淡薄,她将手中破破爛爛的鬥篷披在了身上,說道:“你們是誰?”
“……”
父母……把她抛棄了?
鈴木悟愣住了……他腦中閃爍過了他的父母,雖然記憶很模糊,但是他還依舊記得,依舊能夠回憶起一切被他死死的銘刻在記憶裏的東西。
拼死工作隻爲年幼的他購買蘋果的父親……
歇斯底裏的幹活,隻爲了讓他接受粗淺的教育的母親……
以及……早早的死去了他們。
一小筆打在賬戶上的賠償金。
滿臉厭惡的嫌棄着談論着他的父母的高管,拿【無用功】來取笑他母親的上司,他那滿受屈辱,卻隻能夠埋藏在心裏的憤怒。
“如果沒錢的話……”
鈴木悟顫抖的這麽說着……
但是話說道一半就被打斷了……
“他們是騎士……我這個感染者,爲他們蒙羞了吧。”
“……”
面對冷漠的說着的蘿莉,鈴木悟開始死死的咬着牙,他雙拳死死的握緊……在平靜而簡單陳述的話語中,他終于意識到了,這個世界是多麽糟糕的一個世界。
腦中以自己父母代入的蘿莉的父母形象猛地破碎,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
“你的名字叫做什麽?”
鈴木悟這麽問着,顫抖的聲音仿佛害怕吓到這個小女孩一樣輕柔,但是聲音中又仿佛蘊含着什麽如同火山一樣的情緒,而這些情緒在看到她身上的傷口的時候,變得愈發的蓬勃。
那是什麽?
“反正我已經沒有未來了,告訴你也關系……我叫琪諾,琪諾·法絲麗思·因貝倫。”
“……”
“琪諾。”
鈴木悟顫抖的伸出手,摸上了下意識退縮了一下的琪諾的頭,他的聲音仿佛是從内心的深處擠出來的一樣,嘶吼着說道:“他們該死……”
“你的父母……不配作爲父母!他們……該死啊!!!”
那份如同火焰一樣渴望讨伐的情緒的名字……
叫做【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