蔔師傅、于師傅本事不俗,行走江湖幾十年,經驗豐富,叵耐強中自有強中手,碰上馬仙姑、曹師傅隻能淪爲俗流,進入後半場業已無望,好在二人有自知之明,本就不抱奢望,呼出口悶氣便不在郁結,認真觀看下面幾人。
石堅第十一位出場,排在他前面的是另外一個年輕人,好像姓甯,這位甯小師傅比第一位的邱小師傅還有緊張,手心冒汗,兩腿綿軟,嘴巴幹澀,戰戰兢兢地走出來,一副技藝不堪的模樣。
可趕起屍來很有一套,明明已經緊張得額頭冒汗了,施符搖鈴總出偏差,卻又能在緊要關頭穩住陣腳,将快要出錯的死屍引回正軌,讓其他幾位旁觀的走腳先生看得啧啧稱奇。
“他要是改掉這過分緊張的毛病,趕屍手藝恐怕還在蔔師傅、于師傅之上,僅次于馬仙姑和曹師傅。”石堅低聲說道。
許真人面露驚異,贊道:“倒是個奇人。”
“可惜。”
“道友可惜什麽?”
“他太緊張了,穩雖能穩住,但時間不等人,闖不完十一關香就要燒完了。”
一語成真,甯小師傅剛做法貼符完畢,正欲趕屍‘過橋’,香業已燒完。張師傅沒吭聲,其他人也沉默不語,靜靜看着他走到終點,然後歡天喜地地跑過來看香,發現香燒完,滿心歡喜瞬間煙消雲散,露出垂頭喪氣的神情,小模小樣把大家都逗笑了。
“第十一位。”
“到我了。”
石堅深吸口氣,沖許真人、蔔師傅、于師傅點點頭,走到趕屍道起點處站定。
隔壁三組業已決出二人,十二位走腳先生正四處湊熱鬧,看到石堅出場,紛紛圍攏過來,想看看他的真實水平,到底是名師出高徒,還是虛有其表,馬屎外面光。
“張師傅,可以開始了。”石堅氣定神閑地喊道。
張師傅看了他一眼,點燃手中香。幾乎是青煙冒出的刹那,三具死屍猛地彈起,期間沒有絲毫停頓,邁步,行走,一氣呵成。隻見他雙手來回飛舞,不斷從肩膀上的褡裢法囊裏掏出黃符。
以黃符、鈴聲爲線,跟操縱木偶演皮影戲似的,三具死屍又蹦又跳,左轉右轉,倒左拐倒右拐,靈活至極。跳轉的時候,三具死屍業已站成橫排,甫一完成轉彎功便随石堅急跳前行,而後突然躍起,一下越過第六關兩條布條。
三屍不停,反跳得越快,臨近繩子時,石堅倏地下腰,三屍也跟着下腰穿過繩子。
他這一番動作跟幻燈片似的,又快又順又溜,旁人仿佛一失神就完成了。也确實有人看呆了,直到身邊同行大聲喝彩,張師傅方才驚醒過來,暗罵自己誤事,趕忙走去檢驗石堅的定根功。
豈料定根功剛解除,張師傅未退走,一聲兇厲犬吠悶雷般響起,不說周圍觀看之人吓了一跳,就是與石堅同在趕屍道上的張師傅也被唬得心肝兒一陣亂顫,扭頭便見惡犬張開血盆大口,犬牙交錯,尖銳森冷,猛撲而來。
不等張師傅出手,石堅随手一擲,一張符破空飛出,砰地貼在黑狗腦門上,因爲力量太大,打得它如滾地葫蘆似的,四腿蹬了蹬,半響沒站起來。
張師傅驚魂乍定,觑着始作俑者雷老虎,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瞧瞧黑狗頭上的符,示意石堅繼續闖關。石堅看看雷老虎,沒有耽擱時間。
第九關坐卧功,第十關僵卧功順次完成,第十一關走路過橋更是難不住他。項聲是老派趕屍人,恪守傳統,石堅受他親傳,過橋功比一些走腳先生用的還要複雜幾分,即便如此,他連闖十一關過後,香還剩下一大截。
張師傅果斷掐滅香,拿去和前面十柱香放在一處,長短對比,頓時嘩然聲聲,議論紛紛,石堅的香竟然比暫時領先的馬仙姑還要長出好長一段,立見高下。
馬仙姑心裏有些不高興,敗在項師傅手裏也就罷了,連他的徒弟都沒鬥過,好生郁悶。比她更郁悶的是曹師傅,他排二組第二,如果沒有石堅這個怪胎冒出來,他肯定能進入後半場,現在沒戲了。
送屍返回,蔔師傅、于師傅抱拳祝賀道:“石師傅,恭喜你跻身趕屍十豪之列。”
石堅頭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好奇道:“二位師傅,何爲趕屍十豪?”
于師傅笑道:“趕屍十豪是以前走腳先生對進入後半場的十位走腳先生的戲稱,後來逐漸被大家認可和接受,成了湘西趕屍派中比較有名的稱号。像趕屍五絕,經常從趕屍十豪中産生。不過五絕之稱得來不易,起碼要成爲趕屍十豪十年以上,參加過兩次金鈴铛大會。”
石堅臉色淡淡,對此不甚在意,趕屍十豪是個名譽稱号,沒有實質上的好處,這玩意聽聽即可,不必放在心上。
雙眼搜索了片刻,發現小老頭雷老虎業已離開二組這邊,跑到五組那邊去了。他似乎閑着沒事幹,喜歡四處搗亂。
他剛才幫了石堅一下,其實也算不上幫,揭符放狗的功夫耽誤不了多少時間。恰恰相反,他突然來那麽一下,手藝差點的非被他坑死不可。
石堅對他沒什麽好感,不願也不想承情,權當作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後半場該争還得争,必須把金鈴铛奪過來。
盞茶後,五組競技全部完成,除石堅以外,另外九人分别是馬仙姑、王氏、文氏、陳氏、齊氏、閻氏、苗氏、龍氏以及柳氏。
按照金鈴铛大會以往的慣例,前半場結束,後半場馬上就開始。一夜之間決出趕屍魁首,這也是金鈴铛大會的特色之一。
當然,不快也不行,全湘西的走腳先生都來溆水了,耽擱太久,死屍沒人趕,很容易出問題,早弄完早點回去掙錢。
吩咐一些晚輩收拾場地,走腳先生們簇擁着十位趕屍豪者以及趕屍魁首前往下一個地點。
兩地相距不遠,二十丈左右,這裏的場地布置又與剛才完全不同,又是木樁,又是土坑,又是木桶,又是長梯,看得衆人一頭霧水,搞不清楚雷老虎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是心裏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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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