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日後,越後春耕漸入正軌,各家首領齊聚上越禦館,在政廳舉行春季大評議。
斯波義銀爲首的關東侍所各家也參議其中,并邀請神保家重臣小島職鎮,能登畠山家督義綱列席。
評議中,中條藤資,色部勝長,竹俣慶綱三人正式列入上杉譜代衆。
除了投效關東禦所的本莊家,加地家,以及家名斷絕的新發田家,五十公野家,下越其餘七家皆進入上杉輝虎的側近旗本衆奉公。
至此,下越十四家組成的揚北衆集團,至少在官方層面上已經不存在了。
之後,斯波義銀的陪臣伊奈忠次,提出了修改後的越後平原五年期水利修繕方案,受到各方贊賞。
方案預計每年花費一萬五千貫錢糧的治理越後平原水利設施,由二公返稅評議衆調撥錢糧實施。
在私下已經被上杉輝虎敲打過的上杉家臣團,再沒人敢跳出來找不痛快,接受了這個被義銀要求修改過的妥協方案。
座下的直江景綱抹了抹頭上的冷汗,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
她下定決心,以後對斯波義銀要更加謹慎侍奉。這位禦台所的報複手段極其厲害,下一次她未必有這麽好命,能順利過關。
随着越後内部穩定,北陸道商路的問題凸現出來。
當然,越後一方不是爲了錢财,而是擔憂越中能登亂局,有心幫襯當地武家一把。
小島職鎮代表神保長職懇請禦台所出面,聯絡忠勇武家,剿滅失去越中守護代役職後,賊心不死勾結越中一向宗作亂的椎名家。
神保家願以黑部川以東的越中土地爲酬勞,送予願意幫越中恢複安甯的忠義武家。
義銀表示上杉殿下忠義無雙,肯定願意幫忙。上杉輝虎表示我出兵不是爲了土地,是響應幕府的号召,還越中一個太平。
随後,畠山義綱出列,淚聲俱下,痛斥加賀一向宗侵犯能登半島,請禦台所代表幕府爲地方武家做主。
義銀聽聞加賀一向宗作亂,勃然大怒。他表示要寫信給能登諸武家,召她們到越中國評議,共抗越線的加賀一向一揆。
上杉輝虎與小島職鎮體察上意,各自表态。願意在誅滅從賊的椎名家後,動員軍勢向西,爲禦台所的斡旋盡一分微薄之力。
在場的越後武家皆是沐浴幕府恩澤,知恩圖報。當然要維護武家公儀,決不允許加賀越中的一向宗作亂,壞了武家天下。
她們紛紛出列請戰,願爲幕府,爲禦台所而戰。衆姬的忠勇感人肺腑,場面極其熱烈。
義銀當場寫下召書,上杉輝虎與小島職鎮代表上杉神保兩家畫押附議。
信中要求能登各方,前來神保家所屬的越中射水郡高岡城,等候召見。相信看到上杉神保大軍陪同的禦台所,能登武家會給個面子。
與會諸姬衆志成城,畠山義綱感激涕零伏地謝恩,好一派烈火烹油,鮮花着錦的興旺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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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後評議如火如荼,甲斐的武田晴信卻是難受。甲斐國踯躅崎館,武田家的評議也在舉行。
武田晴信小心挪動一下腰肢,讓自己更舒服得靠在身後軟枕上。下首的家臣團總是不經意掃過她漸漸顯懷的腹部,目光複雜。
武田晴信此時沒心思考慮她們的感受,她忍着孕吐的沖動,看完了斯波義銀送來的書信。
最近的不适反應,随着身體漸漸适應種子的存在慢慢好轉,可武田晴信的情緒卻是越來越不穩定。
她是熬得難受,強忍着各種不适,用心準備出陣事宜。有時候,也幽怨。
不是沒見過别的姬武士身懷種子,但除了産前産後幾天,都是生龍活虎,上陣殺敵都沒有問題。
怎麽到了自己這裏,一貫強健的身體,竟然如此虛弱?是這種子的問題,還是身體的問題?
看看自己日益豐腴的身子,胸臀又大了一圈,武田晴信心裏恨恨想着。
不可能是我的問題,一定是那家夥的種子有問題,真是個會折騰人的冤家。
看完手中書信,武田晴信氣不打一處來,這冤家真害死人了。
武田晴信原本計劃與越後方面聯手,武田家下駿河國,越後大軍攻略上野國。相模國的北條氏康首尾不能相顧,且看她怎麽辦。
可如今越後大軍轉向西進,出陣越中國,把武田家晾在當場,難受不難受?
武田晴信已經派透波忍去關東平原撒布謠言,希望吸引北條家的注意力,減輕自己攻略駿河國的壓力。
可北條氏康也不是善茬,她必然會刺探越後軍情,很快就會發現越後大軍西去。
到那時候,沒有了後顧之憂的北條氏康,必然全力支持今川氏真反抗武田家的入侵。
武田晴信看向座下剛從三河國回來的使節,問道。
“與松平元康的協議,她已經畫押了?”
“嗨!松平殿下表示,她将以您馬首是瞻,全力配合打垮今川家。”
武田晴信見使節信誓旦旦,恨不得把她丢出去,真是聒噪。
雖然沒見過松平元康,但她這些年的作爲已經化作情報放在武田晴信案頭。
這家夥就是隻小烏龜,平日裏縮頭縮腦能忍得很,關鍵時刻探頭一咬,死不撒口。什麽馬首是瞻,不就是觀望風色嘛!
武田晴信心裏清楚,自己不先動手,松平元康絕對會裝死不動。
今川氏真兩面受敵,誰先動手,誰就要面對她的絕地反擊,損失更大。這小烏龜,真是陰險。
武田晴信望着麾下諸姬。
一門衆爲首的武田信廉面上猶豫,穴山信君眼神期盼,小山田信茂陰沉不語。
譜代衆爲首的山縣昌景眼神閃爍,她最近壓制甲斐衆内部的議論不容易,有些難受。
旗本衆諸姬雖然忠心,但眼神中不免缺乏自信,最親近的高坂昌信幾次欲言又止。
武田晴信心中歎息。
在川中島合戰中失去了武田信繁這個好妹妹,她的威望已經難以壓制甲斐衆。
核心的甲斐衆都如此,列席的信濃先方衆各家,更不是一條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