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炮運送到距離敵人一百米的方位,換上葡萄彈猛轟!
皇帝陛下萬歲!!!”
近衛步兵兼任的炮長,對麾下的近衛步兵炮手下令道。
至于原本的炮兵,早就被慘烈的戰鬥吓跑了……
戰場上此時已經看不到原本的障礙物,密密麻麻疊起來的屍體将整個戰場的土地都吞沒,壘的比沙包還要高!
近衛步兵們不得不在滑嫩的屍體上,不斷往前推送着沉重的火炮,趁着普魯士軍隊發起下一波進攻前,讓火炮就位。
他們不需要維持火炮的持續射擊,隻要在敵人沖上來的那一刹那,噴灑出成片的葡萄彈即可。
沒多久,遠處又一次響起震天動地的喊殺聲。
由于地面上早已鋪滿了雙方的屍體,根本無法列陣作戰,殺紅眼的普魯士軍官幹脆下令讓麾下的士兵,學習俄國人的戰術,挺着刺刀往前沖!
當然,在一腳一個人體零部件的戰場上,所謂的沖鋒其實就是快步走,跑的話純粹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一不小心就會被莫名其妙的‘物件’絆倒。
甚至有時候會突然伸出一雙手,不知哪個還有一口氣的‘幸運兒’蘇醒過來,抓住過往的士兵腳踝!
“爲了普魯士!
爲了國王!”
容克軍官們在這一刻彰顯出與其他歐陸國家最大的不同,他們揮舞着指揮刀或者燧發手铳,一馬當先帶着自己的隊伍沖鋒。
正是這些容克貴族軍官的身先士卒,才讓普魯士兵團在巨大的傷亡面前,仍然有能力發起龐大的攻勢。
對面的人潮已經遮蔽了地平線,至少在前線的近衛步兵眼裏是這樣的。
所有的近衛步兵都去當幫手,将那些沉重的火炮推到可以發射的地方,用屍體堆疊起來一座座簡易的炮壘,然後填上葡萄彈。
做完這一切後,近衛步兵們就依托火炮站成一道道排槍橫列,昂首挺胸,後面都背着炸藥包,腰間挂着正在緩慢燃燒的火折子,雙手擡起燧發槍瞄準對面的人群。
“所有人,不準開火,将敵人放近到30碼内!”
近衛步兵的軍官不斷重複着口令。
這都是拿破侖定下的規矩,因爲拿破侖知道普魯士士兵在訓練營中,十分重視裝彈速度和射擊速度。
再加上普魯士王國的軍工實力甚至可以與海峽對岸的不列颠及愛爾蘭聯合王國相媲美,火槍性能不俗,使得普魯士列兵的裝彈速度比起羅馬近衛軍也慢不了多少。
因此,在排槍對射中,即便羅馬近衛軍能占有一定優勢,往往也會付出很高的代價。
畢竟這使得的鉛彈口徑很大,打入人體内隻要不是命中四肢,基本上都沒得救。
即便僥幸打入四肢,最好的下場也是截肢變成廢人,顯而易見的,羅馬近衛軍的洗腦訓練不允許他們成爲一名廢人,他們甯願去當自爆人也不會當一個殘廢!
所以,對羅馬近衛軍士兵來說,被命中就意味着戰鬥減員!
正因如此,拿破侖覺得與普魯士軍隊排隊槍斃是一種低效的殺敵方式,不如使用近距離齊射、火炮霰彈齊射和自爆刺刀戰術來得有效。
拿破侖的部隊,在面對列陣嚴密的普魯士兵團時,就會使用近距離三列齊射戰術打上一輪排槍後,再拉近距離投擲一輪炸藥,然後用刺刀沖鋒。
如果這麽打還無法擊潰對手的話,就會派上專門的自爆人,一般而言,普魯士軍團無論怎麽打雞血,也扛不住這一連串的進攻……
要是面對無腦沖鋒的普魯士士兵(普魯士軍隊有絕對的兵力優勢),就如同現在這般,大炮抵近,和步兵戰列線平齊,把敵人放近了來一波狠得,再投擲手雷加刺刀沖鋒。
若是這一套組合拳下來,普魯士士兵的沖鋒陣勢仍然沒有被擊潰,那就是自爆人上場的時刻了。
普魯士軍隊的人數優勢太大,如果長時間的刺刀肉搏的話,近衛步兵的損失将會高得難以想象。
戰場上不是說你不要命就能赢,畢竟在遍地屍體的戰場上,能有膽子發起沖鋒的,基本上都腎上腺素激增,很容易熱血上腦,不要命并不是個别現象。
尤其是在人數多的時候,士氣往往能崩的更久。
因爲前線士兵判斷戰場局勢往往會采用最簡單的方式,看看周圍的敵我雙方兵力,到底哪一方人更多!
烏央烏央的普魯士兵團沖鋒湧上來,不少人還一邊沖鋒一邊開槍,零散的槍聲将列陣等待的近衛步兵不時倒下幾人。
但是,整個戰列線沒有一絲一毫動搖,前排倒下後面立刻跟上。
直到對方沖到三十碼的距離!
“開炮!
皇帝陛下萬歲!!!”
狂熱的近衛步兵軍官,下達命令的同時,本能的呼喊道。
一發發葡萄彈和火槍齊射,先後掃向沖過來的密集人群,若是此時從天空俯視,就會發現普魯士軍裝組成浪潮前排,一層層倒下!
本就不快的沖鋒速度爲之一頓。
這時候,近衛步兵的戰列線中的軍官們,再次高聲呼喊道:“所有人,投擲手雷!
皇帝陛下萬歲!!!”
一枚枚冒着青煙的手雷落入到被葡萄彈和火槍齊射打蒙的普魯士士兵人群中,接二連三的爆炸掀起的煙霧,迅速将整個戰場籠罩!
随後,幸存的普魯士士兵就聽到對面響起一連串法語。
“皇帝陛下,萬歲!!!”
每一個近衛步兵,在上刺刀沖鋒的時候,都會瘋狂的呐喊着這句口号,雙眼泛紅,如同嗜血的猛獸一般。
他們在這一刻已經不再具備自我,隻是一群爲李維戰鬥的工具罷了。
還沒有用上自爆戰術,這一波攻勢就被徹底打崩,剛剛鼓起來不久的熱血,在巨大的傷亡和羅馬近衛軍的沖鋒下垮掉,面對死亡的恐懼攀升到每一名幸存普魯士士兵的心頭,包括那些活下來的容克貴族軍官。
羅馬近衛軍則尾随着成群結隊的潰兵,盡可能的擴充戰果。
實際上,羅馬近衛軍與普魯士軍隊之間将近一比五的傷亡比,就是在追擊潰兵中打出來的,雙方正面戰鬥的時候,傷亡比差距其實并不大。
這場追殺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爲後面早有準備的普魯士預備隊,已經列出嚴密的排槍方陣,舉起火槍迎了上來。
他們沒有正面阻擋潰兵,那麽做隻會被自家潰兵撞個滿懷,普魯士預備隊在軍官的指揮下,形成了一個巨型漏鬥方陣,正面中央被留出一個巨大的豁口,供潰兵進入。
兩邊的預備隊方陣,則一邊開槍一邊前進,擠壓追擊中失去陣形掩護的羅馬近衛軍。
理所當然的,羅馬近衛軍爲了避免無謂的傷亡,隻能放棄追擊,轉而與兩邊殺過來的普魯士預備隊交火。
一邊交火一邊後撤。
普魯士預備隊也不敢追上去,因爲後面還有大量的羅馬近衛軍預備隊沒有上來,他們一旦追上去,必然會遭到羅馬近衛軍的反撲。
其實,普魯士預備隊能逼退羅馬近衛軍的追兵,靠的主要是羅馬近衛軍追兵和後方預備隊之間拉開的距離太長。
後方的拿破侖由于兵力有限,也不敢發起全面進攻,否則光是正面擊潰普魯士兵團意義不大,擁有兵力優勢的普魯士兵團必然會在兩翼下功夫。
到時候全面進攻的羅馬近衛軍,将會失去陣形遮護,追得太猛就會陷入到普魯士生力軍的兩翼包圍夾擊中,即便依托羅馬近衛軍不怕死的戰鬥精神殺出重圍,也會損失慘重。
至于派出騎兵,更不現實,普魯士兵團的騎兵足足是拿破侖手中近衛騎兵的數倍之多!
拿破侖手裏的近衛騎兵用來看住對面的騎兵迂回突襲都捉襟見肘,怎麽可能投入到戰場中?
拿破侖面對的兵力問題,可不是局部戰場上的兵力短缺,而是整條東線戰場的縮影。
每一條戰線上,反法同盟軍都占據着絕對的兵力優勢,很多适合進攻的平坦地帶,更是有近乎十倍的同盟軍與羅馬近衛軍對峙!
當然,反法同盟軍投入這麽多軍隊在前線,他們本身也十分難受,幾乎沒有多少機動兵力用于進攻。
就連過來支援漢諾威的軍隊,也都是老兵和新兵混搭的新建制,成軍年限最短的連隊,甚至隻有不到半年時間!
看到自家軍隊又一次被逼退回來,拿破侖臉上卻始終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這次沖鋒結束後,對面的普魯士軍隊應該沒有生力軍可用了,清理完戰場後,告訴士兵們好好休息一陣,總攻很快就會到來。”
…………
尼古拉斯垂頭喪氣的帶着自己的連隊退到後方,出發時他的連隊是滿編的,回來的時候隻剩下不到五十人……
這還是在尼古拉斯與曾經的法蘭西國防軍有過戰鬥經驗,知道如何保命的前提下,否則尼古拉斯根本無法完好無損的退回來。
“這次連法國人的自爆戰術都沒有逼出來,恐怕漢諾威真的無法守下去了。”
尼古拉斯經過的士兵,無不垂頭喪氣,對勝利早已失去希望,就連剛剛逼退羅馬近衛軍的預備隊,退下來的時候很多時候也面色麻木,絲毫沒有打退敵人的喜悅之情。
這很正常,與其說是他們打退敵人,不如說是羅馬近衛軍主動退卻的。
甚至他們明明占據着人數優勢,軍官們卻不敢下令追擊,眼睜睜看着人數遠少于他們的敵人從容離開。
敵軍瘋狂的戰鬥姿态大家都已經見識過,哪裏還會對勝利抱有什麽期待?
唯一支撐他們的,估計隻有己方還占據着兵力上的優勢。
可是,兵力優勢不代表他們能活下來啊!
士兵和基層軍官雖然不知道一比五的可怕傷亡交換比,但他們知道自己一方死得人遠多于敵軍!
隻要随便找一處高點,眺望遠處的戰場前沿陣地的屍體,數一數雙方的軍裝數量就能輕松對比出來……
剛剛清點完自己所部戰損的尼古拉斯,剛想去尋找自己所在營的少校長官,卻等來了一名上校!
對方确認了尼古拉斯所在的編隊後,當場提拔尼古拉斯爲臨時營長,将其他連隊的殘兵都劃入到尼古拉斯麾下。
原因則是尼古拉斯現在是這個營裏唯一一名上尉!
當然,這種提拔僅僅隻是臨時的,尼古拉斯的軍銜也沒有變化,等到這場戰鬥結束後,他的臨時營長恐怕就會因爲合并到其他營而消失。
不過,這也算是一種資曆,在未來晉升的時候會得到優先提拔的機會,好歹也是有過當營長的經驗不是?
然而,這件事并沒有讓尼古拉斯感到開心,爲自己踏破少校門檻更進一步慶賀,反倒愁眉不展。
這種情況他在第四次反法戰争中遇到過,隻有軍隊編制缺損非常嚴重,軍官戰損過高的情況下,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否則,他所在營不應該提拔他作爲臨時營長,而是分配到其他的營長麾下。
果不其然,得到臨時營長任命的尼古拉斯,不到半天工夫,就收到了撤退的命令。
從漢諾威中撤離!
這預示着,這場漢諾威戰役他們徹徹底底的失敗了!
不是兵力不足,也不是彈藥不夠,而是軍心士氣已經無法繼續承擔高強度的戰鬥,這支部隊需要到後方進行一段時間休整,才能重新具備戰鬥力。
建制還算完整的幾個團被留下來當殿後部隊,尼古拉斯離開了這座死了不知多少戰友的城市。
來的時候,尼古拉斯有幾十個關系好的戰友,走的時候,他身邊全都是陌生的面孔,最短的認識時間還不到一天!
尼古拉斯不知道自己改感謝上帝的恩賜,還是該抱怨這該死的世界如同地獄一般!
尼古拉斯的視野中剛消失漢諾威城市的影子,就聽到連綿炮火聲。
尼古拉斯知道,殿後的部隊必然兇多吉少,甚至成建制投降也說不準。
第二天,拿破侖站在漢諾威市政府的高層陽台上,看着下方列隊的近衛步兵,舉起右臂高呼道:“皇帝陛下,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