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吃準了這兩舊王的立場。
他們彼此敵對,是源自方方面的因素,幾乎難以調和。
不論是控制者和被控制者的博弈,還是原神古神的陣營之分,亦或是陰影王都隻能有一個王這件事,他們都是無法調和的。
這種陣營立場的絕對對立,根本容不得有一絲一毫的妥協。
哪怕單方面妥協,另一方面也很難相信。
雙方本就沒有信任基礎。
這就是博弈論的一個實際應用。
如果兩位舊王朝對方抛出橄榄枝,說,我們先處理外鄉人,對方可能同意可能不同意。
哪怕同意,也可能在動手時背刺。
風險過高。
雙方都會如此設想,基于信息不可能透明,會将對方最極端的舉動納入風險考量。
最後結果顯而易見。
給馬修這個外鄉人一點好處,拉攏即戰力,對付另一方才是最優解。
馬修并不着急。
他們沒得選,這是一個另類的囚徒困境。
互相出賣是他們最穩妥的選擇。
克勞德第一個給出了籌碼:“雖然我沒法制止倪克斯在你們的世界收集恐懼和黑暗,但我知道一個新世界的坐标,隻需要将那個坐标節點展開,接入夢魇之門,倪克斯的部分力量就會引導到下一個世界去。”
“那個世界屬于‘冥界之蛇’,是龍的國度。”
“由于龍是處于魔靈頂端的物種之一,産生的恐懼也更加接近遠處本源,隻要倪克斯發現那邊,就會将主要力量投射到龍的世界去,你們大陸的情況就會得到極大緩解。”
馬修摸着下巴,沒有直接回複。
“笑死人了。”
謝爾德哼了一聲:“他說的是‘蜥型界’,不要被他騙了。那地方的确有龍,但純真的龍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混血的龍裔而已,一些稀奇古怪的龍形蜥蜴和飛行獸,還有一些土著人。”
“投射到那地方,倪克斯當然也不會放過收納恐懼權能,阿克夏總是不嫌多的。隻是絕不會讓你們這裏的影響變少,相反,還會由于三個世界交錯,蜥型界的怪物就可能闖入你們的領域,造成更多的死傷。”
“我和他不同,給出的條件都是毫無争議,而且一目了然的利益。”
謝爾德言語裏都是強大自信:“隻要能幹掉我們面前這一具本尊,除去本尊這一具軀體,其他4副軀殼都歸你,随你怎麽改造控制,都會是非常優質的素材。”
“然後我會用‘啓示錄’關閉外面的夢魇之門,讓精銳難纏的戰士級夜魔,和夜魔将軍無法進入你們的世界,對付一些小夜魔,你們應該是手到擒來。”
“最後,我還能教你如何聯系到萬物主宰大人,讓祂再次入主陰影王都,鎮壓倪克斯。”
克勞德大笑:“有趣,有趣。如果你能聯系到萬物主宰,又怎麽需要馬修去幫你做這件事?”
“無知。”
謝爾德手中書頁開始自主翻動,他輕描淡寫地說:“倪克斯雖是原神,對權能之外的事完全沒有反應,但涉及古神入侵,就必定會觸碰權能領域。陰影王都如今都在祂的籠罩之下,根本不可能避開祂的注視。”
馬修聽明白了。
要召喚萬物主宰再次制裁倪克斯,就需要在羅斯特大陸以權能展開儀式,那邊是萬物主宰的地盤,倪克斯的意志僅能通過夜魔展現。
盡管夜魔對人類生存空間産生了巨大威脅,可對羅斯特大陸龐大的地貌和海洋而言,這部分數量還是太過于微不足道,僅能算作是一個生物鏈的小小調劑。
“舉行特定儀式後,你就會獲得萬物主宰大人的青睐,變成神眷。”
謝爾德非常确定地說:“多年以前,西浦杜克就是用我傳授的辦法,成爲了萬物主宰大人的神眷之一,這是萬無一失的辦法。”
“懂了。”
馬修站在了克勞德身旁。
謝爾德突然覺得不對,還沒反應過來,馬修張開雙臂猛地一個熊抱把他撲倒地上。
“你瘋了!你這該死的肮髒的低等畜生!”
舊王謝爾德大罵着,手裏的“啓示錄”化作萬道光鎖,将馬修身體牢牢纏住。
每一根光鎖都在不斷勒緊,裏面閃爍着一種赤紅色的弧光,就如同閃電一樣,劈啪作響。
“滾開!”
“該死,該死!”
謝爾德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掙脫馬修的鐵臂和雙腿。
馬修将自己的雙手和雙腿變成了鎖,釘子一樣捆住舊王。
“馬修!你聽我說!隻有和我站在一起,才是對你最有利的選擇!”
謝爾德終于慌了:“你聽我說,你不是看到了嗎?克勞德在這十八層監牢裏做出這些慘無人道的事情,還有他那些自私殘忍的舉動……你都看不到嗎!”
馬修懶得回答。
此時他眼前浮現出低語者給予的提示。
——數據收集完畢,初步評估完成,請繼續培育保留該新物種。您如能再發掘出八種低語者未曾記錄的新物種,将會從(IV階低語探索者)自動提升至下一權限(V階研理士)
【目前進度4/10】
謝爾德的詳細情報也變得清晰可查。
*
偉大者謝爾德(LV89):陰影王都的舊日統治者,不死意志的投影,極爲危險。
價值:産量0,營養0,飽腹0,精神-9,魔術9。
增益:上位者
對低階群族具有天生的意識威懾。
增益:魁者
族群頂端,獨一無二的天賦與力量。
增益:神啓者
曾被古神賜予力量與意志,作爲靈格容器。
*
破壞:A
速度:B+
射程:C
持續:A
精密:S
成長:B
象征:無
*
與克勞德一樣的等階,但又有所不同。
裏面“神啓者”一欄尤其讓馬修在意。
這家夥果然是投誠了萬物主宰,獲得了古神賜予,還曾經是靈格的人形容器。
“馬修,在堅持片刻。”
克勞德在馬修暴起發難一瞬間,就做出了響應。
不過他此時是将斷劍高舉頭上,雙手握住劍柄,口中低聲誦念着某種難以記住的咒語。
這些細碎的咒語,就像是無數老鼠和蟲子在移動和低語,聽着讓人心裏有一種發毛的不安感。
克勞德全身甲胄銀光閃耀,這些光線迅速聚集于斷劍上,讓原本缺失的劍尖又長了出來。
“信念秉持仁慈。”
他口中肅重地念道。
一劍刺入謝爾德的脖頸,将其釘在地上。
“馬修,可以了。”
馬修這才松開雙臂,退後兩步。
此時謝爾德瘋狂扭動身體,雙眼裏湧出黑色的粘稠液體,口不能言,全身都在冒出蒼白色的火焰。
他手裏的啓示錄開始散開,一頁頁紙張飛了起來,繞着他頭頂盤旋,仿佛在保護他的軀體和意識。
“力量源于公正。”
克勞德張開手臂,空中開始浮現出一個個光點,這些光點凝聚在他手中,拉升出一根銀光爍爍的長槍。
他高高舉起長槍,一槍将謝爾德的胸口釘在了地上。
謝爾德張大嘴,口中噴出無數黑色灰燼,那些灰燼浮現出各種各樣的人面孔,他們保持着扭曲而恐懼的面容,有火焰中瑟瑟發抖的哭泣者,被斬斷手腳的絕望者,淪爲野獸食物的麻木者……
馬修這才敢确定。
果然這起源高堡的種種酷刑,是偉大者謝爾德搞出來的,他還試圖将污水潑給仁王克勞德。
謝爾德全身都在融化潰爛,仿佛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灼燒,口中發出凄厲的慘叫。
他僅剩的雙眼猩紅而怨毒,死死盯着馬修,以及馬修後面的克勞德。
“你們都得死,都得死!”
“我在虛無中等着你們,等着你們比我痛苦億萬倍的折磨!”
慢慢的,他徹底變成了一灘水漬,在地面上化作一個人形,雙眼在地上留下了兩塊詭異的紅斑。
謝爾德手裏的“啓示錄”也消失無蹤。
“他死透了沒有?”馬修問:“要不要把地闆碾碎,再燒一次?”
“……”
克勞德有些無語,都已經死成這樣了還不放心?
“他已經被處死了。至少一百年内,謝爾德無法從沉淪之海複蘇。”
馬修對此倒是不意外。
舊王的意志在沉淪之海下,上來的隻是他們凝聚的軀殼,想要徹底殺死舊王,目前很困難。
一百年時間也夠了。
克勞德回複說:“仁慈寶劍,公正長槍,這兩件武器本身具有特殊的權能,能夠迅速捕捉到違反其規則的敵人,對殘忍欺詐的克勞德是最強的殺傷性武器。也是因爲這樣,他将我沉入沉淪之海時,把它們都丢入海中。”
“沉淪之海會消磨和分解力量,我隻找回了仁慈的部分殘骸,公正卻是空有權能難凝象征了。”
馬修恍然:“原來這是兩把權能武器,難怪了。”
“克勞德先生,你收納原初失敗,就是指的‘公正’和‘仁慈’嗎?”
“不是的。”
克勞德搖頭,手裏的銀色長槍消失無蹤,仁慈也僅剩斷劍。
“公正和仁慈,都是既有的權能象征,我不過是借用了持有者力量的投影罷了。說起來,這兩者也雖然是權能武器,但對我們這些借用者來說,也僅僅是仿制品,力量發揮到極緻也最多和原初相仿,和契定的層面有着難以逾越的鴻溝。”
“契定的權能武器,處理謝爾德就隻是一劍的事。”
克勞德解釋了一下背後引申。
很多神眷對于權能依舊是一知半解,道聽途說,根本原因就在于,太難見到真正的權能武器本體。
以公正和仁慈爲例,這兩種權能本體是在某個神明手中,但由于其權能概念的展開和投射,能夠貫穿衆多世界,每一個世界都有其投下的影子。
很多自以爲掌握權能武器的人,僅僅是觸碰到了這個影子,并且借用了這個影子的力量罷了。
投影與本體的差距,那是天上地下,難以計量。
馬修這才搞懂。
不論劍徒的日輪千陽,還是弓使的金錫罪業之籌,黑白之龍的渦蟲永生,都隻是抓住了那已經存在的影子,不過是盜版複刻。
難怪不少神眷都擁有權能武器,卻依舊在追逐原初。
盜版打不過正版,這也是正常。
(本章完)